太多啊!”源五郎道:“主事的委员会每年重选一次,现在十八位委员都在香格里拉,你若想见青楼主事者,不该来找我吧!更何况,青楼只属三等势力,白家要找盟友,选择青楼毫无益处啊!”
“如果只是要与青楼联合,那麽我找那群在台面上做戏的傀儡就够了,可是,我这个人比较贪心一点,所以就需要你这位青楼的特级宾客来牵线┅┅”虽然瞧不见表情,但甜美的嗓音里确实充满笑意,“我希望,能与魔屋中的那位女士当面谈谈。”
(当面谈谈┅┅说得容易,那是风之大陆里两位女王的正式碰面啊!)
人所共知,目前风之大陆上的女王只有一位,那就是雷因斯。蒂伦王座的拥有者,有“人类的母亲”之称的,莉雅。迪斯。拉普。苍月。可是,有一个在少数人之间耳语流传的秘密,“大陆上还存在着另一位里之女王!”
可触及的势力范围比雷因斯女王更广,便是白鹿洞、大雪山也得忌惮三分,掌控着所有机密与情报,暗中影响大陆发展的里女王,若能与之结为盟友,那是比什麽都可靠的。
“唉!小姑娘,小姑娘┅┅与虎谋皮是要付出代价的!”心头的感叹,源五郎忍不住用这种口吻来表达。
不过,对方的回应也相当辛辣。
“没关系的,因为┅┅我是一个习惯与恶魔打交道的人。”
既然对方这麽表示,源五郎也不能再说什麽了,他认同对方的见解,也认为这是一着绝妙好棋,但是,要将之付诸实施,却又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取舍之间很难啊!
“我会帮你传达,但後果如何不保证喔!”
或许是顾虑离开太久,花次郎等人会起疑;又或是顾忌再被托付过劳的工作,源五郎简短告别後,匆匆起身离去,但临行前,他这麽问着。
“有件事我很好奇。能够施针镇住兰斯洛老大内力,并且将之滤化分隔的技术,只有昆仑山的那一位,换言之,你与她应该不是陌生人,甚至还有相当往来。那麽,聪慧如你,是用什麽心情看她被猴子拥入怀中呢?”
这句话实在不该出口,但源五郎还是想看看,这名巧慧无双的女子,情感失控的模样,只是,话一说完,森寒杀意立即笼罩全身,让他没什麽观察机会。
(哦?果然有高手在侧,这感觉┅┅压元功?)
如果是花次郎在此,一定跃跃欲试拔剑大干一场,但从不以战斗为乐的源五郎,选择了直接离去。
“五郎先生!”
“嗯?”源五郎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後方的语音,静静的、慢慢的传来。
“我┅┅一直是抱着很高兴、很高兴的心情,在旁边看着的。”
“嗯!其实┅┅你没有必要向我说这些啊!”
大概捕捉到了另一方的心情,源五郎苦笑着,摇头出门。
这一次,自己是真的太多话了啊!
风之大陆编年史中记载,天才军师源五郎与雷因斯莉雅女王的首次会面,是发生在这之後一年又九个月的事。由於这两个人物的传奇性,他们初会时的种种,受到後世历史学者热烈讨论,更牵涉其後的各类影响,而成为专门研究的课题。
但不为史册所记载的是,双方其实在这之前,便於暹罗秘密会晤,尽避在这一刻钟的谈话里,双方未曾对面┅┅
高兴吗?
当一个人不想悲伤的时候,自然就只能高兴了!
独坐在茶内,她罕有地叹了口气。
(唉┅┅我们有了一段拙劣的对话啊┅┅)
在去年离开杭州,回雷因斯登基後,自己就开始练习着许多事,其中更包括控制情绪。而刚才的表现可以说是这一年来少有的笨拙,可是,只要生而为人,就有很多东西不是想控制就控制得住的┅┅
遥望不远处依稀可见的沈家大宅,心中却不其然地回忆到许久之前,在雷因斯的一次会面。
那时,自己只有三岁,而上任雷因斯女王,自己的母亲,突然传旨急召自己进宫,说是有来自昆仑山的远客到访。这是很稀奇的事,昆仑山的位置,一直是风之大陆的一个谜,而且,传说中居住在昆仑山的,便是与雷因斯女王同居大陆宗教领袖的西王母。
九州大战後,龙族、西王母族便封闭领地,与世隔绝,不再过问世事,只是谣传仍有族人暗中活动。雷因斯女王与西王母一族,两千多年来还维持一定的联系,但像这样的主动造访,倒是两千年来头一遭。
当时一心以为,西王母定是像母亲一样,雪白无瑕的大美人,可是回到宫中所瞧着的,却是一群阴阳怪气、丑不拉机的老太婆,灰败的眼神、肤色与秃头,灰色的斗篷,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生人气息,当十几名老太婆一字排开,三岁的自己险些以为来到地狱深处,哭出声来。
传说与事实的相差竟是如此之大,使得场面极为尴尬,那群老太婆当时严厉的轻蔑眼神,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不过,记忆更深刻的,是一名本来藏身在老太婆群之後的小女孩,忽然走上前,用她雪白的衣袖,为自己拭去眼泪。
小小身躯,裹在宽大的白袍里,像尊精致易碎的磁娃娃,尽避如此,年尚幼小的自己,仍为着对方的容貌之美所呆愣,片刻之後,更为着这样的美人,居然双目失明的事实,惋惜不已。
趁着母亲与昆仑山长老团半天密谈,自己忍不住好奇,偷偷与那白衣女孩攀谈。怪的是,这尊美娃娃美则美矣,胆子却也小到了极点┅┅要说胆小如鼠,那也不是,因为她曾大着胆子,在众人目光下步出,帮己拭泪。但是,不管自己要与她谈论什麽,这女孩都红着脸,声如细蚊,问到最後,就静静地掉下眼泪,让人耐性全失。
因为个人的美貌,这情形若看在男性眼中,或许是一种值得呵护的娇怜,但当时个性蛮横的自己可没那麽好兴致,望着落泪中的小美人儿,计上心来,将她带到池塘边聆听鱼跃,然後无礼地用力一脚,踹在人家小屁股上,扑通一声,小美人儿栽落污泥池中,几声悲鸣後,就此沈下,没了声息。
呃┅┅现在回想起来,那次恶作剧是有点过份,特别是当母亲与长老团闻声而来,看到的竟是不住拍手大笑的自己。
本来预定停留三天的长老团,仓惶救人後,立刻拂袖而去,受此事影响,雷因斯与昆仑山的关系一度陷入紧张,直花了好几年,才回复往来。呵!或许也是因为这事,十数年来昆仑山的那群老太婆对自己印象极其恶劣,去年登基时,半封道贺信也无。
也是在那日长老团离去後,母亲才告诉自己,那个摔成泥娃娃的小美人儿,成年後就将接任的本代西王母。这个事实也让自己为西王母族的未来低头长叹。
母亲随後也告知几件关於那小人儿的密闻,听了之後,在极度震惊之馀,也由衷对这未来的西王母感到怜悯。
当雷因斯与昆仑山恢复往来,出乎意料地,她竟收到了小人儿的信,似乎是因为上次的事,使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而怯生生地给这唯一同龄的朋友来信。
(呃!这丫头莫非是个被虐狂?早知道这样,踹她屁股那脚应该再用力点┅┅)
刚收到信,这便是自己唯一的想法。不过,该说是不打不相识吗?往後十多年,虽然没有再见面,但双方在彼此长辈的期盼下,仍是建立了深厚友情,直至如今。
“风华┅┅老太婆们帮你取了这个名字啊!小人儿姊姊┅┅”
往事历历,她独自低语着,一种怜惜而又怀念的感觉,不禁袭上心头。直至一袭黑影来到身侧,做着应该离去的提醒。
“是啊!时间不多了,我们是该走了。”
方欲起身,身侧人担忧的目光,却令她停住动作。
“别替我担心啊!我相信,这麽做并没有错┅┅我们两个人都是在众人的期盼中诞生,在还没有选择权的时候,就被推上没法选择的路径,现在我已经走上了属於自己的路,那麽,就轮到我帮她找路了┅┅”
“┅┅”
“能在暹罗城偶遇,相信也是冥冥缘份,更何况,二圣无论在精神地位或是实质战力上,都很重要,争取不到龙族,至少也要让西王母族与我们同一阵线,未来的战局才有更多把握,不管从哪方面来评估,争取西王母都是必要。既然他们有缘相见,这样的发展是最好的。”
静默的他,未有言语,因为这名女子从来行事都有最充分的理由,不得不为的正当理由。只是,不值得啊!就算不论女王之尊,以她的品貌、智慧,那头粗鄙不文的猿猴有什麽地方值得她这麽付出了?向来在一边旁观的自己,有时真压抑不下那股气愤。
保护者的心思,她一瞥之下,了然於心。
“有些事,很难说值得不值得,其实┅┅”说到此,她哑然失笑,自己没必要谈起这个啊!
“我很开心。就像我对五郎先生说的一样,看到两个我锺爱的人快乐,我真的很开心。”
“┅┅”
“魏,别在这方面再为**心了,比较起来,我更期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你应该再多为自己着想一点的。”
瞥向沈宅遥景,她笑了,笑容如往常般甜美,但看在他眼中,却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寂寥。
“而且┅┅现在的我,只是想趁还做得了的时候,再帮心爱的他多留点东西┅┅”
微风吹拂的声音,枝叶摩擦的声音,花瓣落在地上的声音┅┅周围发生的一切,由听觉、触觉、嗅觉,一一投映心头,勾勒出无色景象,钜细靡遗。
这种被神化过度的“心眼”,是打出生便与色彩无缘的自己,自幼修习的本领,在某一层意义上,自己甚至比明眼人看得更清楚、更深刻。
说来也有趣,外人仅知西王母族医术超凡,却很少有人晓得,西王母族也擅於各种适合天生残疾之人锻炼的奇门绝艺。
自己是为什麽会来到这座梅园呢?
记得那日静坐中,忽然察觉到自由都市阿朗巴特山的方向,传来沛然无匹的强大能量。根据西王母族传下的机密,自己知晓那是四大地窟之一的所在,突然释放出这麽庞大的天地元气,难道有人开启了地窟?
地窟急遽开启,天地元气狂暴窜走,引起连串灾变,将轻易造成百万生灵死伤。於是自己立即魂魄离窍,赶往阿朗巴特山一探究竟。好不容易迫近地窟所在,但两股剧烈对撞的天地元气,却将化为灵体的自己震昏,远远抛出。待得醒来,已经处身此园中。
屈指算来已有数月,留在昆仑山的肉体,现在仍处於昏睡中吧!自己曾不只一次试图离开,回魂归窍,但这梅林中却像有什麽神奇力量,镇住自己魂魄,不能擅动。进退不得之下,只好将魂魄宿於古井,就这麽栖息在此,至於原本栖宿在沈家内的怨灵、阴魂,则早就被她净化超渡的乾乾净净了。
初时,她极为惶恐、惧忧,过往学的一切,此时此地都发挥不了作用,而有生以来首次没有长老们在侧,更让她躲进古井深处,不敢探出头来。
只是,几天过後,当恐惧感渐渐变淡,心里竟隐隐有一种难言的轻松、喜悦。
而後,就在此时遇上了这个男人。
严格说来,自己并非从未接触过异性,但那仅是隔着帘幕诊治施针的男病人,而且只要面对的是伤者与病人,自己便总能提起那一丁点的勇气。所以,当他首次逃进梅园昏倒在地,要不是身上有伤,自己是绝对不敢靠近的。
跟着便是第二次,他为了躲避石存和,再度逃入梅园。他身上的气味与感觉很特别,自己一生中虽从未讨厌过什麽人,但会想要多亲近一些的,这男人还是头一个。
从小,长老们一向称许自己的冰心玉洁,必不会为世俗情爱所羁绊;但其实不是那样,只不过自己的个性向来云淡风清,不喜激越的兴奋,也掀不起强烈的悲恸,才会在旁人眼中,所有情绪都是那麽淡淡温温。可是,坐在他身侧,有种还归於自然大地的平和感,倚着他,就像是靠着巨岩,什麽恐惧都烟消云散,只有淡淡的安心感,和偶尔想笑出声的冲动。
大概也是这样,才会让这粗鄙不文的男人,在自己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欢喜、期待┅┅多麽奇妙的陌生情绪,细细咀嚼,并不让人厌恶。不知从什麽时候起,自己会欢喜地期待他的到来,而当察觉这一点时,似乎为时已晚。
这男人本身也充满了神秘。他的内力是为人所转输,有千年以上的修为,那代表他与世上几名天位绝顶高手有着渊源;他的武功依稀有着白字世家“乙太不灭体”的痕迹;他身上的不祥凶刀,更是应属神话级数的神兵。
自来神兵认主,能令这等神兵心悦诚服的主人,必是非同小可的大人物。而便算没有这层认知,西王母所擅长的命理也令她感觉到,隐藏这人身上的皇霸气概,目前仅是蛰伏,终有一日,这男人会是威临整个风之大陆的危险人物。
理智不断地闪着警号:这些情绪、这个男人,都是昆仑山的戒条、都是身为西王母的自己所应该避免的。若让长老们晓得自己如今的困惑,必是一场重罚。
唉!其实,并不是每一代的西王母,都像自己那麽温驯的┅┅其中,也有人如同上代西王母一样,为了所爱的男人奔出,弃这了无生气的昆仑山如敝屣,更从某个秘密管道,为每任西王母留下一个誓约:只要有一个不知此事的男人,以单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态度做出约束,该任西王母就可以得到自由,决定自我去向。
以历代西王母的绝俗美丽,任何男人都会愿意担任这个角色。但由於机缘、个性以及长老团的存在,并没有什麽人引用这条誓约,至於从未想过反抗长老们的自己,更只将这则密约当作是一则美丽传说而已。只是┅┅实在是世事难料啊!
“我不信天、更不信命,我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离开这烂地方,得到自由!”
那天突然听见兰斯洛这麽信誓旦旦地宣告着,自己心中的震荡,委实言语难述,极度震骇下,只好立即从兰斯洛面前消失,匿至井底。然而虽藏身在冰冷井水里,灵台却烧灼般的疼痛,全身更是怎也冷静不下来。难道┅┅这就是“真心”吗?
灵体状态是流不出眼泪吧!可是,如果自己有身体的话,一定会哭出声音来,因为此刻想哭的冲动就是如此强烈┅┅
长老们一向教导,西王母必须坚强,不能做出哭泣的懦弱行为,除非在众人之前,为了生灵苦痛而落泪;但即使掉下眼泪,心里也得维持在最冷静的状态。为什麽这一次,自己再没法保持冷静了呢?
多麽古怪的男人啊!在让自己学会期待、欢喜、焦虑後,又令自己体验了这种酸酸的灼热感。
这种情感令她欣喜,但又感到恐惧,所以下意识地选择了最习惯的逃避,如果不再见他,就不用面对这种困惑,也可以继续回到长老们所规范的冰清心境了。
只是,当兰斯洛再度负伤而来,没法坚持的软弱自己,还是按耐不住,现身为他治疗。在彼此肌肤相触的瞬间,那种抑制不住、让人想笑着拭去泪水的灼痛感,终於让自己明白,心防失守的现实。
呵!这种东西,就是所谓的情爱了!
长老们口中“昆仑山史上,最温顺、最洁若冰清的西王母”,到头来仍是成了背叛者;天意真是难料,自己从不像莉雅妹妹那样,一心挣得独立自由;仅是盼望静静地度日,纵然一世受到长老们的操控也无妨,只要简单走完此生便可。这样的自己,最後却也做出了叛逆的行为。
然而,既然身为背叛者,那麽就得面对必然的後果!
不久前,长老们合力施为的隔空搜魂,冰冷的心灵搜索网,像是最严厉的惩罚,扫过两人身上,在那一瞬间,自己万分惊恐。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身旁的男人,假如长老们晓得,有这麽一个男人令西王母心旌动摇,那麽昆仑山必定不计一切要他死。
失去了肉体,自己的神通力大大减低,光是抵御长老们的召魂咒语,便已用尽全力;面对冰冷的心灵搜索网,仅能勉强地张开一幕网帘,将自己托付在兰斯洛的阳气遮蔽下,不让搜索网发现。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长老们的搜索网却好像误触了废园里的某样东西,为之重创,暂时解去了危厄。
全力施为的搜索网被破,饶是相隔甚远,施法者受伤也是不轻,昆仑山现在想必是人仰马翻吧!只是,至多十天之後,长老们必会再组搜索网,届时又该如何呢?
看着风华的欢容,兰斯洛隐约可以感觉到,在那笑容下的不安与忧惧。相处非止一日,风华素来温婉,情绪表达方式更是恬淡,像现在这般畅声大笑,实在不合她的个性,让人在开心之馀,也为之担忧几分。
(没关系,只要有我在,没什麽事是摆不平的!)
或许是因为年轻吧!兰斯洛有着这样充分的自信,在旁观者眼中,这是鲁莽的象徵,但初生之犊的他,此刻确实有着不把任何阻碍放在眼里的勇气。
“风华,我告诉你,等到十四天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就可以自由了。我们到时候就畅游大陆,到处作案┅┅呃!不是,是到处zuo爱做的事,我那边的人都很好相处,只有一个笨蛋妹妹,人急躁了点,嘴巴坏了点,脑子蠢了点,但大体上是个好人,还有几个义弟┅┅”
彷佛想把身边的一切,一股脑地说出,让风华对未来安心,兰斯洛滔滔不绝地说着。
而无论他说什麽,风华始终是微微笑着,倾耳聆听,守分地不肯多置一词。兰斯洛看在眼里,也总想做一点振奋彼此情绪的事,忽地灵机一动,抽出腰间神兵。
映着微光,刀刃荡漾着一抹青虹,兰斯洛轻轻拂过刀身,点头道:“老是带着这麽一柄东西,却始终没名没姓,真是麻烦啊!风华,你晓得此刀的来历吗?”
风华摇头,她感应得出这柄宝刀绝非凡品,但自己在这方面所学有限,并无法鉴定出神兵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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