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沉。他没钱还给恩佐,所以刺客肯定会用别的方式从他身上要回那笔账,至于是什么方式,他俩都心知肚明。刺客嫌弃他技术差(真是岂有此理!),暂时没碰他,但早晚会要回他应得的那一部分。
炼金术士忙不迭地将钱币收进自己腰包。“出门之后左转,进第二个路口,尽头的房子里有一条地下通道,刚好通往曼蕾夫人那边。”他哼哼唧唧,“我原本不情愿告诉你的,那可是我的专用密道,不过你都要死了……喂!你不跟我道别吗!”
恩佐拽着朱利亚诺快步离开“芳香汤剂”,走进炼金术士所指的“专用密道”。又是一次在地上和地下来回穿梭的旅程。每当他们返回地上,周围的房屋就会变得更整洁一些,这代表他们正逐渐远离下城区最贫穷落后的地带,正向上城区靠近。最终,他们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美轮美奂的建筑前。建筑四周拉着红绸和彩灯,喧闹的音乐从门窗流泻而出,伴随着男女高亢的笑声。众多穿着暴露的妙龄女子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恩佐拉着朱利亚诺经过她们面前,收到了数不清的媚眼和飞吻。朱利亚诺忍不住将风帽拉低,遮住眼睛和脸颊,不去看那些女子,也不让她们看见他发红的面颊。他知道她们的身份——都是些风尘女子。那栋美丽的建筑则是一家妓院。
恩佐昂首阔步,丝毫不畏缩,仿佛是这儿的常客。朱利亚诺则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的脚。到处都是白花花的肉体,他简直不知该往哪儿看。进门后,一名染着绿色头发、涂脂抹粉的年轻男子迎上来,向恩佐鞠了个躬。
“您好久没来了,恩佐先生,大家伙儿都想您想得发疯。”他谄媚地笑着,“您是要见见‘老朋友’,还是会会‘新朋友’?我们这儿有几位新来的女士……和先生,国色天香,包您满意。”
“曼蕾夫人在吗?”
“在的,在的。她在办公室,您找她的话,直接上去就成了。”
恩佐用一枚银币打发了绿头发,登上二楼。二楼有许多个房间,是娼妓和客人们共度良宵的地方。每扇紧闭的大门后都隐隐传来魅惑的喘息和呻吟。恩佐目不斜视,快步前进,目标是走廊尽头的房间。他敲响房门,等了片刻,门内传出一声“请进”。
他推开门,让朱利亚诺先进去。门后果真是一间办公室,四周摆放着书架,正中央则放着一张宽大的胡桃木办公桌,两侧垒着高高的纸堆。一位中年妇人正伏案奋笔疾书。恩佐关上门。妇人抬起头,扬起眉毛,放下手中的羽毛笔,不动声色地合起她刚书写的册子。
“恩佐!真是稀客,好久没见到你了。”妇人起身,张开双臂。恩佐上前与她拥抱亲吻。“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哦,别说,让我猜猜,一定是一阵名为‘萨孔’的旋风,对吗?”说罢,她将明亮的黑眸转向朱利亚诺。年轻人下意识地想遮挡面孔,但恩佐拦住了他。
“这位是曼蕾夫人。她是一位缄默淑女,我们的同道中人。”
“她‘曾经’是一位缄默淑女,我亲爱的恩佐。”曼蕾夫人微笑着纠正他。朱利亚诺紧张地向曼蕾夫人鞠躬,夫人提起裙裾略微颔首。曼蕾夫人化着浓妆,年龄据猜测有三十多岁,也有可能更大。女人的年龄对朱利亚诺来说是个永远的谜,尤其是曼蕾夫人这种带着神秘气息的妇人。她放下裙子的时候,朱利亚诺注意到她左手有些不灵活,拇指好像不能弯曲。不过她戴着蕾丝手套,看不见是否真有残疾。
“您的消息永远是这么灵通。”恩佐挽着夫人的手,表情却不见得有多亲昵,“我想,萨孔家族叛国的消息一夕之间已传遍全城了吧。那么,萨孔家族到底为什么叛国?又具体犯了哪一条罪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我从没见过用这种手段处置叛国者。上次听闻这样的灭门惨案,还是多罗希尼亚城邦的家族仇杀。话说回来,若不是家族仇杀,为何要将一家老小全数灭口呢?”
朱利亚诺急切问道:“您是说,叛国罪只是借口,实际上是博尼韦尔家族和我们家族之间的仇杀?”
曼蕾夫人竖起手指轻点嘴唇:“嘘,年轻人,我可什么也没说,你也不要乱猜,有可能是什么人故意误导你往那个方向猜,而真相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恩佐示意他住口。“曼蕾夫人,我想把这个年轻人寄放在您这里一段时间。”
“寄放?我这里天天有卫兵老爷、贵族大人来来往,可不见得是个安全的地方呀。我敢打赌,十天之内城里搜不出这位年轻的客人,城卫队就要强行搜查所有的妓院了。”
“我不是要您藏他多久。”恩佐表情复杂,“我要您训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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