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萧一奇这么一说,春年的身子蓦地一僵,本能的抬头,便见着远处的山巅,已经有浅薄的光亮开始泛出了,“遭,遭了要晚了要晚了三爷,三爷赶紧,赶紧上马,赶紧”
“瞧你这点儿出息”
萧一奇笑着拨开挡住了他去路,还在催他赶紧上马出门的春年,冲着不远处的惊云打了个呼哨,便一个箭步上前,借着踩地的力道,翻身跃上了马背,“我先走了,你自己想法子跟上来”
新年的皇城,比寻常时候更加热闹,天还未亮透,便有许多提前一天进城来的商贩,肩挑背驮着各式货物,开始在街市的两边道路上摆起了摊子,筹备起了这一整天的生意。
骑马路过的萧一奇稍稍留意了一下,见商贩们摆出的都是些正在煮着的肉食和各色糖果,唇角不禁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大年三十,家家都要吃些好的饭食,这些商贩们都是常年经商的精明人,摆出来卖的东西,大都会在天黑之前买完,就算有剩,也不会太多,带回家去,自己家人多多少少的吃一点,就能“打扫”干净,他们卖熟的肉食,就意味着,皇城城里的老百姓们,大都是能在过年这天吃上肉的,这说明,今年,百姓们过的日子,比去年时候,要好了不少。
视己为百姓父母,乃明君之始。
这是他还小的时候,老将军教给他的,当时,全不知自己身世的他,还有些不解,这与他有什么干系,直待后来,老将军把他送回裕王府与裕王爷,也就是如今的隆庆皇帝相认,他才明白,老将军的一片苦心。
“三爷”
“三爷早”
“三爷这是要进宫去吗”
“三爷近来可好”
在百姓们的眼里,萧一奇向来都是个平易近人的王爷,见他一路走来,有跟他认识的小商贩,都不吝跟他打个招呼,问声安好,萧一奇听了人跟他问好,也浅笑着回应,近的,问问生意如何,远的,就挥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原本出门就晚,这一路,又遇了比寻常多的商贩们问好,想准点到达皇宫,谈何容易
走过集市街之后,萧一奇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知道自己是晚到定了,便干脆不着急往皇宫里赶了,反正,他带了王诺兰托人送来给他的“宝贝”,介时,隆庆皇帝若要怪罪,他只消把这“宝贝”拿出来给隆庆皇帝看一看,把自己晚到的因由归到等人送来这东西,保管隆庆皇帝喜笑颜开,全不介意他晚到了的事儿
“诺兰,得妻如你,我萧一奇到底是积了多少辈子的大德。”
想到王诺兰,萧一奇便本能的露出了一抹笑意,幼时听先生说,古诗里有讲思念之情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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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搀扶
用思君之意,一日不见,若三秋之久来形容,他还笑故人矫情,现在想来,把那说法用在他对那小女人的思念上,可不就是刚好?
果然是不临其境,不解其意。
因为是过年,皇宫里也是从宫门门口就开始,就挂起了红色的灯笼,灯笼都是崭新的,让人只是看着,就觉得喜庆,这与隆庆皇帝的一贯简朴,颇有些不符。
萧一奇骑着惊云“一路小跑”的到了皇宫门口,就看到了整齐的停了几溜儿的马车,马车旁边的一小块空地上,是武官们的马匹,拴马桩的旁边,跟随自家主人前来的小厮们,正根据各自家主人的“派别”,围成了几个小圈子,开着或大或小的赌局。
小厮们耳尖,一听到马蹄声,就忙抬起了头来,往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去,见晚来的人是萧一奇,脸上的反应也是各有不同,有不解的,有嘲讽的,有幸灾乐祸的,当然,还有假装没看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呦,三爷!今儿倒是来的晚啊!”
说话的,是家里主人跟萧一奇走的比较近一个小厮,往萧一奇身后的远处看看,不见萧一奇跟着,便忙不迭的上前,伸手帮他扯住了惊云的缰绳,“是春年起身晚,耽误了叫醒三爷吧?赶紧,赶紧,今儿宫门开的晚,大人们也才刚进去一盏茶的工夫儿,三爷紧走两步,该还能赶上!”
小厮这样说话。也是一片好心,把罪过归到春年身上,至多。也就是让春年因为失职,挨上一顿板子,不至于让萧一奇这当主子的因为不守时,而挨隆庆皇帝责罚,在他想来,当奴才的,为自己主子担当罪过。那完全就是理所应当的,莫说才只是挨几下板子,就是砍脑袋。弃足保车,那也是没的说的事儿。
萧一奇从来都不是个害怕承担责任的人,莫说他现在手里有能哄隆庆皇帝高兴的东西,就是没有。他也绝不会让春年。来代替他受过。
皮肉之苦也是苦,下人也是人,谁挨上一顿打,不会觉得疼?
他虽然是春年的主子不假,但,却并不觉得自己有让春年代自己受过的资格。
“春年很早就唤了我起身,我来晚,不是他的过错。”
萧一奇没有自恃身份的用“本殿”自称。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是我等城门开启。耽误了些工夫。”
当然,以前时候,也不是没人借着他的这个习惯,在隆庆皇帝的面前诋毁和贬低他,三人成虎,隆庆皇帝听的多了,也难免受些影响,不过,这“影响”并没持续很久,那些在隆庆皇帝面前诋毁和贬低他的人,也在随后的不到一年时间里,被陆续“派遣”出京,去了不同的偏远之地做官。
也正是从那之后,萧远才对他生了戒心,时时与他为难,处处对他提防,生怕他得了隆庆皇帝的喜欢,从此动摇了自己储君的位置,明里暗里的暗杀,更是多得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胜者王侯败者寇,那时的他满心想着的都是如何保命,哪里敢寻思……像今天这样的得势时候?
“帮我把马拴了,春年稍候就到。”
萧一奇客气的冲着帮他牵马的小厮笑了一下,把惊云的缰绳递给他的同时,也顺手丢了一两银子给他做“我先进去了。”
皇宫里的情景,让萧一奇颇有些难以置信。
隆庆皇帝是个非常节俭的人,自他即位至今,除了给孝恪太后重修寝宫和陵寝之外,就再也没兴建过其他建筑,连皇宫里铺地的青石地面,有因为光阴久远,被踩塌坏了的,也只会吩咐人往上重新补一块,而非整条路,整个院子的翻修,以致于现在,从宫门口去往大殿的这条路,新的和旧的青石交杂在一起,色彩拼搭的像是道士画出来的鬼符。
但,就是这样一个说是抠门儿都不为过的皇帝,竟使人更换了皇宫里的所有灯笼和旗帜,连道路两旁的树木,都使人特意从泥土往上,缠了半人高的红纱!
事出有异必有妖。
萧一奇稍稍犹豫了一下,扭头,又看了一眼四下里的情景,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若是寻常,他如现在这般打扮,一准儿是可以跟隆庆皇帝应对过去的,但今天……却让他突然的,就心里没底起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了!
想到这里,萧一奇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袍子,顺手,摸了摸被他揣在怀里的,王诺兰使人跟衣服一起送来的“宝贝”,咽了一口唾沫,大步朝着往年召开宫宴的大殿而去。
大殿之中,文武大臣们皆已落座,放眼看去,仅有一张靠近隆庆皇帝龙椅的矮桌,是空闲着的,而在往年,那张矮桌,该属于萧远。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长幼有序,是隆庆皇帝一直殷切期望的事情,年前,萧远已经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现如今……
归根到底,还是他来晚了造成的,自己吓坏了的棋,输赢,都得自己蹬!
那龙椅之下的第一个位置,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坐的,萧顺已经落座,萧顺还是个孩子,即便生于皇家,也断不可能在如此稚龄的时候,就明了一切的内院争斗,他要怎么做,才能既不伤害萧顺,又保全自己呢?
“陛下驾到一一”
未及萧一奇想出妥当的应对之策,便有一声来自于太监总管的唱喏,安静了整个大殿,萧一奇僵立门口,汗湿胛背。
他有幸在隆庆皇帝到来之前赶到大殿,却不幸被萧远同党的狡猾阻挡,没能赶得及进入和落座,现如今,隆庆皇帝来了,他仍身着不合自己身份的衣裳站在门口,若……隆庆皇帝有意问罪于他,一顿板子加面壁思过,怕是逃不了的……如果再有他们在旁使坏,那……
萧一奇的拳头,稍稍紧了一下,看向他们的眼角余光里,满带杀气,好,我没把你当成是萧远的余孽一并收拾,你倒是……你倒是……这事儿,只要我萧一奇不死,就没完!
发觉萧一奇在看自己,他们像是有些不解的朝着他回视过去,见他目光里带了杀意,脸上不禁疑惑更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未见不妥,又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萧顺,然后,恍然大悟般得瞪大了眼睛,一脸歉意,可怜兮兮的朝着他又看了过去,宛若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跟他恳求原谅,那真诚的样子,全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他的反应,让萧一奇不禁拧了下眉头,原本坚定的,要跟他报复的心思,也瞬间大打折扣,他打算静观其变,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他索性不过是挨一顿板子,被罚闭门思过……除了不能回去小镇陪王诺兰和瑞儿过年,有些可惜之外,其他方面,于他的影响,并没什么不得了,隆庆皇帝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或者一年,皆无影响……而对他而言……
隆庆皇帝在太监总管的搀扶下,自大殿的后堂进入,面带笑容的在龙椅上落座,本能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边,见最靠近自己的那把椅子空着,脸上的笑容不禁一僵。
四儿子坐在第二个座位上,萧顺坐在第三,他们两人的中间,没有给萧一奇留下位置,而腾空出来的这一个,原本是有萧远做的空椅子……隆庆皇帝知道四子向来跟萧远交好,却没曾想,四子会在这大过年的时候,当着一众文武大臣的面儿,给他这么大一个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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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办法
“陛下,三皇子殿下还在大殿外边站着。”
太监总管眼尖,一进门就瞧见了萧一奇站在门外,此时,见隆庆皇帝目光僵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就发起了呆来,忙出言提醒了他一声,唤他回神。
四儿子会做出这样抢占萧远位置的事,也是在清晨到来之后,见他迟迟未来,而突发奇想出来的,他并不是萧远的死忠,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试探,他想看看,在如今的隆庆皇帝眼里,萧一奇,到底是有多大的份量,以及,是不是到了他对萧远倒戈相向,跟萧一奇示好结盟的时候!
是时候了。
隆庆皇帝的反应,让四皇子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未及隆庆皇帝开口,便慌忙从自己的席位上站起身来,快步走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全身发抖的求隆庆皇帝降罪起来,“儿臣一时糊涂,依着旧习入席,坐错了位置,致父皇生怒,三哥为难,请父皇降罪,以儆效尤!”
过年时候,本就该是喜气洋洋,一团和气的日子,隆庆皇帝虽贵为一国之君,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内心里,也还是个寻常人,希望能不要同自己的孩子有太多隔阂的,当然,前提是,他的所作所为,不会让他在史书上落下骂名。
四皇子主动认错,表示乐意为犯错承担的责罚,这样给他台阶下的好事,隆庆皇帝怎会错过?
当下,脸上阴霾散去,就冲着四皇子露出了满意的笑来,伸手虚扶,示意他起身。“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起来,坐去你该坐的位置罢。”
原本见隆庆皇帝因为自己没有座位的事情动怒,萧一奇还有些不自觉的感动,念叨着总归是骨血情深,人上了年纪。或许就不会把名利看的那么重了。如果……但,未及萧一奇把这如果之后的事情想出来,便被隆庆皇帝的一席话。再一次气懵在了原地!
隆庆皇帝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名声,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他宁肯违心的接受四皇子的认错,也不肯给他萧一奇一个公平。半份偏袒!
心,都是一点点被伤透的,起起落落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不会再疼了,此时的萧一奇,便是如此感觉。
他不会再对隆庆皇帝抱有半点希望和半分同情了。从此往后,他。只信自己,只信……他家的小女人!
“一奇?你四弟已经为你让出坐的位置了,怎还不进来?”
见萧一奇一如之前时候般得站在大殿外边,没有半点儿要进入大殿的意思,隆庆皇帝不禁一愣,仔细朝他看去,才蓦地发现,他是穿着一身寻常人家少爷的装束,没穿符合他身份的皇子规制衣裳,“你,你这……”
隆庆皇帝是个非尝重规矩和名声的人,对膝下的一众皇子和公主,也是要求颇严,他想过许多可能会在宫宴上出现的,需要他应付的情况,却是做梦都没料到,他向来听话,向来让他觉得省心的儿子,萧一奇,会突然给他来这么一出儿!
“启禀父皇,儿臣未入大殿,并非是在无措四弟占了儿臣位置,而是因为这身该属于平民的衣着,没有资格越过这大殿的门坎,故只能在此静候。”
刚才隆庆皇帝进入大殿的档儿,萧一奇就已经想好了措辞,所以这会儿,跟他应对起来,也就不显丁点儿慌乱和紧张,他了解隆庆皇帝的习惯,知道隆庆皇帝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一准儿会耐心的听他把话说完,而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这该说的话都说出来……隆庆皇帝高兴还来不及,哪还可能会责备于他?
想到这里,萧一奇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想到他拆开王诺兰使人给他送来的那小包袱时的惊喜,嘴角不自觉的又扬起了一抹浅笑。
“你既然知道,穿成这个样子,没有资格进入大殿,为何还要这样穿着?”
萧一奇的反应和态度,让隆庆皇帝可以轻而易举的猜到,他接下来有话要讲,而且,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不会让他的颜面有损,“今日是宫宴,文武百官难得的假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值得你这般不顾礼数?”
“此事,关系国计民生,若能以萧一奇一人的体面,换大明朝百姓们衣食无忧,萧一奇以为,甚是值得!”
萧一奇一边说着,一边在大殿门口双膝跪下,从自己的衣襟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高举过了头顶,“此物,乃一奇今晨所得,为取此物,耽搁了入宫时辰,故未及更换衣裳,便匆忙赶来,请父皇降罪!”
太监总管在隆庆皇帝的授意下,一路小跑的穿过大殿,到了萧一奇的面前。
这太监总管跟了隆庆皇帝许多年,做事向来谨慎,见过的“市面”也多,所以,在从萧一奇的手里接了那只小包袱,临要转身回返之时,又故意停下脚步来,扭头,往他的脸上多看了一眼。
他这辈子,只对两个人忠心,一个,是已死的皇妃,也就是孝恪太后,他以前的主子,另一个,便是隆庆皇帝,他如今的主子,至于其他,隆庆皇帝的妃子也好,得宠的皇子公主也罢,哪怕是他未入宫前的爹娘兄弟,亦不在他的服从认可之列。
待确认萧一奇脸上的神色没有不妥,这包袱里装的东西,该是对隆庆皇帝没什么危险的之后,太监总管才双手捧着包袱,转身往隆庆皇帝所在的龙椅方向径直回返而去。
包袱里装的,是一只算不上精美,成年男子拳头大的木制盒子,盒子打开,里面装了大半盒的黝黑泥土。
“一奇这是何意?”
隆庆皇帝凝目往盒子里看了又看,未觉这泥土与寻常的泥土有什么不同,不得不抬起头来,朝着还站在大殿之外的萧一奇看去,“这泥土……”
“这些泥土,取自江南,我大明国的重要粮食产区,父皇若使人翻看,便可见其中,掺杂了一些米黄丨色的细长颗粒。”
说到这里,萧一奇稍稍顿了一下,见隆庆皇帝把盒子交给了站在他旁边的太监总管,让其代为查看,便知是隆庆皇帝的洁癖又赢过了他的好奇,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道,“萧一奇一时好奇,便取了些许泥土,跟一些上了年纪的农户打听,不料,这些农户们在见了这些带了米黄丨色颗粒的泥土之后,皆是一脸的大惊失色……那些农户们说,这些米黄丨色的颗粒,是蝗虫卵,待明年春天,便会孵化出来,介时……”
蝗灾。
在以农业为生计的时代,无论是君主,还是百姓,最最害怕的,就是遇到自然灾害,而在所有自然灾害之中,最可怕的,这是蝗灾,尤其,还是在主要产粮区的蝗灾!
水火再怎么无情,也总有水退下去的时候,火熄灭的时候,唯独这蝗灾……是就算结束了,危害,也仍在继续的!
隆庆皇帝的脸色一变再变,想象着即将在江南产粮区发生的蝗灾,想象着百姓们流离失所的逃荒,饿殍遍野的情景……豆大的汗珠子,便冒了出来!
这会让他在史册上留下污点,而且,是很大的一个污点!
不行!
绝对不行!
“一奇,你进来说话。”
萧一奇向来是个做事稳妥周到的人,这一点,隆庆皇帝也非常清楚,隆庆皇帝知道,既然,萧一奇会这样不紧不慢的跟自己禀报这样不得了的事,那……便意味着,他是已经胸有成竹,想好了解决的方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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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态度
萧一奇要的,是他的态度,或者说,是要他给出一个明确的,要何时何地,用何种方法,来处置萧远的决断,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日,他若当着这满朝文武的面儿,把话说出来……那便意味着,将来,他也不能再反悔了!
隆庆皇帝从没见过这样的萧一奇,这个一直让他放心,让他觉得无可指摘的儿子,这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才……
恨。
毫不掩饰的恨。
仿佛眼珠子里,都要</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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