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会为创造世界和平而努力的。」毕雅夫没好气地说道。
「创造世界和平是什麽意思?」刚走下楼梯的高敏君,不解地问道。「你要去当义工吗?」
「哈,他当义工?才不是呢。这位花花公子说爱是世界和平的原动力,所以他的意思是今晚要去做他爱做的事啦。」
褚妙妙瞪毕雅夫一眼,朝他龇牙咧嘴一番後,又慢吞吞地晃回了高敏君身边。
「小猫果然了解我。」毕雅夫朝她飞去一个媚眼,热力如火。
「废话少说,要滚快滚啦!」褚妙妙抱著高敏君的手臂,脸颊枕到她的肩膀上。
毕雅夫回头看著赖在高敏君身边撒娇的褚妙妙,不自觉地抿紧了唇。
自从高敏君到了他们家之後,小猫就对他爱理不理,活像他三天三夜不回来睡觉,她也不在乎一样。
「我走了。」毕雅夫故意走到小猫面前,双手大张,要她给个分离的拥抱。
褚妙妙瞄他一眼,当作没看见。
「不送了,也不用太早回来。」她往外挥挥手。
「我十二点以前会到家。」毕雅夫板著脸说道。
「唉唷,拜托你千万别变成居家男人,你这张睑不适合走亲情伦理路线啦。」褚妙妙故意朝他吐吐舌头。
「我十二点回家!」毕雅夫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心情恶劣地往外走,「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褚妙妙拍拍胸口,抬头朝高敏君扮了个鬼睑。
「男人真怪,愈不理他,他愈爱理你。」褚妙妙说,笑得不甚自然。
「我倒觉得那代表了他对你很在乎。」高敏君抚著她的发丝。
「好了,管他在不在乎,我都不在乎了。敏君姊,快回你的房间去准备吧!我们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没忘记咱们的新同居计划吧。」
褚妙妙边说边冲回自己的房间,跑步速度快到与落荒而逃无异。
当褚妙妙再度出现在客厅时,她的手上多了一个双肩大背包——
正是那一年,她离家出走时,所背的那一只。
「我们走吧!」褚妙妙大声地说道,眼里闪著冒险的光。
「你真的要离开吗?你们明明很在意彼此啊。」高敏君手拎著行李,蹙著眉头轻声问道。
「在意是一回事,不愿意改变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受不了了,我要改变!」褚妙妙把前额的软发全拨到耳後,慢慢地将屋里的一切全印进脑海里。「你不用有罪恶感,我本来就打算要离开了。如果那天从渔港回来时,没遇到你,我也不会在这里多待上三个星期。这已经很够了,真的。」
「为什麽不给他一个机会呢?你们甚至连尝试都不曾尝试过啊,只要能在一起,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了。就是因为有那种心情,所以你们才会这麽努力地维持这两年的和平啊。」
「敏君姊,我不是没给过机会,我的话里经常有许多试探,可他从不接招。我与他之间,不会再更多或更少了。会改变的事,早就改变了,不是吗?」褚妙妙把背包往肩上一背,灿然一笑。
「你学校的课程怎麽办?」高敏君跟在她身後,走向大门。
「偷偷放个几天假,死不了人的。」褚妙妙的手滑过她买的非洲木雕、他买的普普风相框、她买的陶土大钵、他买的绿水晶高脚杯……
最後,她把脸埋入了他们一起选购的米白大抱枕间,大叫了一声。「毕雅夫,你没勇气和我更进一步,你一定会後海的!因为……」
褚妙妙的话停顿了一下,她揪紧拳头,肆无忌惮地在屋内咆哮出声:「因为你将会一无所有,而我至少还有你的小孩!」
高敏君心跳被吓停了一拍,她直冲向前,手掌发冷地拉下褚妙妙挡在脸上的抱枕。
「妙妙,你……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敏君姊,我没骗过你吧。」褚妙妙咬著舌尖,努力地想笑得轻松,全然不觉她微红的眼眶怎麽看都让人心疼不已。
「你怎麽不早说呢?现在该怎麽办?」高敏君急得直跳脚。
褚妙妙一耸肩,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我前天陪你去买卫生棉时,才想到我的生理期好像有两个多月没来了。」
「这样你还要离开?你应该等确定了之後……」
「敏君姊,你看他是那种会被孩子绊住的人吗?」看著高敏君欲言又止的表情,褚妙妙反倒坦然了起来。「他不要孩子,如果有了孩子,他也许会像*妈一样怨懑孩子绊住他。所以,我不为难他。我的孩子,我自己照顾。」
高敏君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最後却揉了下她的头发,羡慕起她的豁达了。
「你怎能这麽想得开啊?」高敏君问。
「我也想不开啊,所以才要离家出走,好好去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麽走……」说到最後,她的声音低微得像一声叹息。
「我陪你去医院检查。」高敏君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道:「如果你有了孩子,又不想让毕雅夫知道的话,我可以帮助你。我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有一笔不算少的存款,应急绝对不成问题。我可是真心把你当成妹妹的,不准你拒绝我……」
「敏君姊,你真好。」褚妙妙一跃而上,牢牢地抱住高敏君的手臂,感动於她想要帮助人却还要试图说服对方接受的好心肠。
「女性友谊万万岁!我们要男人做什麽?我们好姊妹互相依偎,把日子过得比现在精采一百倍。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褚妙妙拉著高敏君的手,率先走出了大门。
除了眼神里的留恋之外,褚妙妙没有多带走什麽。
反正,她先前来到这间房子的时候,也是一无所有。
现在,她拥有了回忆。
也许,还有个小孩。
很够本了!
第七章
「宝贝,别惹坏男人。」
在longebar的长沙发上,毕雅夫斜倚在长沙发上,长指勾住红衣女子的下颚,看似*,实则却是为了避开她的红唇。
「我也是坏女人。」红衣女子直接跨坐到他身上,红唇含住他的耳。
「可惜坏男人明天凌晨要去搭飞机,否则就把你掳到他的山寨里。」毕雅夫面不改色地说著谎,拿过一杯酒递到女子唇边,喂她一口。
「人家不管啦,人家想去你的山寨嘛……」红衣女子格格乱笑著,呼之欲出的*不停地在他的胸前磨蹭著。
毕雅夫没听清楚她的话,因为他的脑子里想的全是小猫。
今晚,他要离开时,小猫的眼神为什麽显得那麽悲伤呢?悲伤得像是他们从此之後,便要不得相见了一般。
沈吟间,毕雅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若有所思的忧郁,让他蹙起眉宇,不意却是更增添了魅力。
「我该走了。」毕雅夫站起身,低声说道。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回家把小猫摆在身边比较让人放心。反正,现在有了第三者高敏君作缓冲,相处上比较不那麽尴尬了。
「再打电话给我。」红衣女子把名片放到他手里。
毕雅夫将名片放在唇边,轻点了两下,什麽话也没说。
他缓缓起身,深邃眸子熠熠地凝望著她,在对方心醉神迷地朝他伸出手时,他勾唇一笑,拿起帐单,将外套往肩上一甩,转身离开。
说真的,坏男人的这些必要招数,他已经演了太多年了,他甚至怀疑就算在梦游之间,他也照样能表现得驾轻就熟吧!
只是——
毕雅夫才走到店门外,*的肩膀便落寞地颓落而下。
好无趣……
是玩累了吗?
还是,他真的老了呢?
总觉得,自从遇见了小猫後,夜生活便不再那麽吸引他了。
毕竟,夜店吸引他的最大因素便是可以恋情自由、不受拘束。而他和小猫之间的关系,不正是「自由」二字的写照哪。
他不爱负责任,永远只想像把火焰——喜欢吸引爱恋的目光,却不许任何人靠近拥抱,否则便要人落得灼伤的下场。
小猫不是不怕火,但她和他相处了这麽久的时间,他的火焰在她的面前,就只是一层没有温度的保护色。
毕雅夫踩下油门,跑车飞驰过大街小巷,心急如焚地只想早点回到家看他的小猫。
就算他知道回到家後,他们的情况仍然不会有任何大改变。
车子「吱」地一声在房子前停了下来。
家里的灯光是暗的。
小猫和高敏君八成又相约到哪里去买东西了吧!真不知道她们俩是怎麽回事,连逛个7-11都可以逛上二、三十分钟。
毕雅夫懊恼地*了一声,将车子熄了火,无力地将头靠在方向盘上,竟懒得下车了。
小猫不在家,回家还有什麽意思呢?
见鬼了,他眷恋著小猫的感觉,怎麽竟如此像爱著一个女人呢?
当这个念头像利针一样地戳进毕雅夫的後背时,他惊跳起身,火灼一样地冲出车外,大口地呼吸著夜里的空气。
露水的味道钻入毛孔里,让他觉得鼻尖、眼眶都有点湿润。
他……
爱小猫吗?
毕雅夫背靠著车门,瞪大眼与路灯面面相觑。
如果他难能可贵的在乎,代表了爱;如果他不愿松手的固执,也代表了爱,那麽他——爱惨小猫了。
可他,不要爱啊!
「爱」是他这一生之中,最常拿来嘲讽的一个字了。
毕雅夫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蹒跚地推开屋门而入,瘫在沙发上,连开音响的力气都没有。
惨了,他才刚意识到自己的在乎,待会儿小猫回来时,他该用什麽态度去面对她呢?
毕雅夫没有答案,只是怔怔地坐在客厅里,坐著坐著……
坐著坐著,坐到时钟走过了凌晨一点,到了——
凌晨两点!
不对劲!
毕雅夫从沙发上弹跳起身,心急如焚地冲到小猫的房间。
她的房间既没变整齐也没弄得更乱,就如同平常一样地处处堆满了抱枕,方便她随处可躺。
他冲到小猫的音乐架前,疯狂地寻找著。
王宏恩呢?陈建年呢?巴奈呢?jonitchell呢?
她最爱的cd全不见了!
毕雅夫心一冷,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猛扯著自己的头发,不能相信小猫居然——
离家出走了!
打电话找她!
毕雅夫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手掌颤抖了好久,却拨不出一个键。
小猫没手机哪!
「去你的!」
毕雅夫把手机往地上一扔,忿然地往地板上一坐,拿起一颗毛绒绒的抱枕,用力地将头埋入。
高敏君也不在了,她们一定是一起离开的!
他不知道高敏君的手机号码,就算打了,高敏君也一定不会接的。
小猫为什麽要一声不响地离开?
他们两个人不是都已经这麽认真地假装若无其事了吗?为什麽还是没法子像以前一样地过日子?
毕雅夫抱著头,痛苦地低吟出声。
见鬼的,他当然知道小猫为什麽要走,因为他这个胆小鬼不敢爱她!
内心的焦躁让毕雅夫霍然起身,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地在小猫的房间里转来转去。
他脸无血色、气息混乱、双唇颤抖,他喘不过气的闷窒呼吸声在小猫房间内诅咒般地回响著。
毕雅夫瞪著小猫*的那床拼布棉被。
寂寞,蓦然像噬人狂兽般地朝著他汹涌而上,逼得他喘不过气,无路可走。
他狂奔出褚妙妙的房间,狼狈地冲下楼梯。
他要去找小猫!
至於其他的爱与不爱,等他找到人之後,他再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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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半个月,毕雅夫根本没法子对他和小猫之间的关系想出任何决定。
因为他找不到褚妙妙,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猫没去上学,当然也不可能回她的老家。而所有他们常去的地方,他几乎全都跑遍了,但都没人见过她。
是故,当他前几天不得不出国参加一项套装行程宣传的活动时,他的心里其实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能够暂时放下这样的情绪,总是好的。
为一个人牵肠挂肚的滋味,他如今算是尝到了。
只不过,再怎麽连环炮似的宣传行程,还是会有结束的时候。人,终究是要回到「家」的一个没有小猫的地方哪!
毕雅夫筋疲力竭地捣著耳朵,好挡住满屋子吵杂的音乐声。
他受不了吵,可又不愿意屋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去买了她带走的每一张专辑,每天回家时就把音乐放得震天价响,假装她还在身边。
「你活该——」
毕雅夫喃喃自语著,对著空气挥拳而出,击向那个无形的痛苦恶魔。
他直至现在才知道,往日他那些自以为很潇洒的四处留情举动,其实都是无情。就是因为他无情,所以才可以在情爱里穿梭得毫无挂碍。
尝到苦果了吧!
一颗泪珠从他的眼眶滑出,沿著他的脸庞滑下,留下一道伤心的痕迹。
他有好多事、好多的心情想告诉小猫!
他……现在很害怕。
毕雅夫抓过沙发边的抱枕,牢牢地搂抱著,因为全身的细胞都被冷意罩住,呐喊著孤单。
前天晚上,他爸爸心脏病发。
他以为自己并不在乎父亲、不在意那层比纸还薄的亲情,毕竟他们父子俩除了公事之外!是没有太多交流的。
然则,差一点失去爸爸的感觉,还是让他吓到了。
人命脆弱得让他心惊胆跳,因为一夜之间,可能就是天人永隔了。他开始对生命充满了不确定感,所以他更加急迫地想见到小猫。
老天爷对他不太差,因为当他那天冲到医院见爸爸时,高敏君正陪伴在哥哥身边。不过,老天爷也没对他特别好,因为高敏君并不愿意告诉他小猫在哪里。
「你跑哪去了呢……」
毕雅夫对著天花板低喃著,不知道想了多久,他皱著眉头陷入了睡眠之中。
半小时後,他挣扎著从睡梦中醒来,脚才刚踏上地板,整个人就弹向沙发,他抄起了外套、皮夹,像踩著风火轮般地急驱向前。
他梦见自己在跟踪高敏君!
是啊,要是高敏君不告诉他小猫在哪里,他难道不会跟踪她吗?
他就不信高敏君会不再和褚妙妙见面。
新长的胡髭散布在毕雅夫的下颚边缘,凌乱的发丝和他黑黝的眼瞳一样狂野如火。他笑得那麽激动、那麽炽热,笑得就像一个找到生生世世相属*的男人。
只是,没法看见自己的毕雅夫,并不知情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认真。
他只顾著要冲出门,找他的小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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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雅夫发现运势当头的人,果然不同。
他的运气非常好,才跟踪了高敏君一天,便看到了褚妙妙。
因为她们两人住在同一栋楼里!
褚妙妙和高敏君一起走出公寓後,高敏君坐上了计程车,褚妙妙则戴上了耳机,安步当车地往前走。
毕雅夫从隐暗的角落走出,尾随在她身後。
他无声地跟著她前进,却失去了上前说话的勇气。
该跟她说什麽?
他说不来那些真爱誓言——因为他不保证自己有法子只爱她一个。
他说不出那些「我会永远爱你」的句子,因为他自己就不相信、永远。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找她回来,会不会只是带给她伤害呢?
他自诩爱好自由,但这样的他还算自由吗?
许多的问号,在毕雅夫的脑子里盘桓著。
褚妙妙在路口转了个弯,毕雅夫则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继续牛步向前,也跟著转了弯。
怕她发现了他在跟踪,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往前一看——
她……
她正走进「妇产科」。
毕雅夫睁大双眼,全身血液逆流而上。
她不会是怀孕了吧?!
褚妙妙前脚才走入妇产科,毕雅夫便四肢无力地倒入红砖道边的木质座椅上。
老天爷不会在这个时候,送一个小孩来搅局吧?他瞪大眼,恐惧几乎让他疯狂。
但是,如果有了小孩,她是不是就不会离他太远了呢?毕雅夫的眼里闪过一阵亮光,整个人突然精神了起来。
天啊,他在想什麽?!
毕雅夫用力地捶了下脑袋。
他连自己都管不好了,又哪来的心思去安顿小孩?毕雅夫眼里的熠亮,在烟火般地昙花一现後,又恢复为黯然了。
他弯曲著上半身!抱住烦恼的头颅,眼神急乱地瞪著妇产科门口。
当褚妙妙走出妇产科时,对上的正是毕雅夫茫然的痛苦眼神。
她胸口一窒,握紧了拳头。
他那懊恼欲绝的表情,利刃般狠狠地刮过她的心,将她乍见他时的喜悦也一并血淋淋地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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