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应该早做的,为什么拖到现在呢?为什么?!
曹氏现在只想抓住十爷的领子狠狠像甩沙包一样扔出去。
十爷坐在板凳上,一样像死了一样。在昨晚上看见媳妇吐出那口鲜血时,他眼前一片漆黑,全黑了。
做男人做到他这个份上,还说是自己是贵为皇子的身份,说出去谁相信!
窝囊,窝囊。看了一个月的病,每个大夫说的病因都不同,到现在,都还是不知道病人是怎么回事时,病人已经快死了。
一个能干的男人,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媳妇眼睁睁死掉的,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十爷抱住头,只听耳畔传来一声:“八爷来了。”
八爷!
朱济带着刘御医走了进来,身上还是那身洁净的银绸鼠褂,腰系玉带,威风凛凛,飘逸俊流。
曹氏看见朱济的那一刻,和看着自己女婿十爷的目光是截然不同的。她仿佛看到了乌云里露出的太阳公公,马上朝朱济两个膝盖一屈,跪了下去:“八爷——”
两串泪珠直流,不似刚才看着十爷那样哭着都哭不出来只能梗在喉咙里无处发泄,说到最终,就是因为对于这个女婿已经失望至极。
朱济连忙弯下腰,把曹氏扶起来,轻声有力地说:“快起来吧。有什么事儿,老十不是在这吗?”
要是十爷可靠的话,她曹氏需要在这里跪?
朱济见曹氏一张别扭的脸,眉间微簇,说:“老十不是一个人,一帮兄弟全在这儿,不会看着他们嫂子弟媳置之不理的。太后不是也马上让了御医过来吗?”
一句话,终将曹氏暂时安下了心。
“禧王妃是皇家的媳妇,是我弟媳,是太后的孙媳妇。”朱济说的这串话,不止说给曹氏听,是说给这屋子里屋子外所有能听见的人听,说给这府上所有人听明白了。
刘御医额头冒出了几颗豆大的汗珠子。
棘手!
来的路上他才打听过了。私底下,十爷不是到太医院里请过太医,但是,可能太医院里的大夫们,大都也是一个挠出来的——趋炎附势,见风使舵,怕强凌弱。
看十爷府上没有什么好处捞,大家想着少治一个病人少一点麻烦事,干脆都算了。
十爷是真心为自己媳妇的事着急,寻遍了京师里的三大药堂,找了不少像杨洛宁这样的神医过来查看,结果,到现在禧王妃的病因,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
也就是说,禧王妃的病,与景阳宫淑妃娘娘的病一样,属于杂症。杂症,多为疑难病,难治难断。
刘御医定了定神,上前走近到病人躺的床边。
禧王妃躺在纱帐里。她身边的丫鬟抓她一只手腕出来给大夫查脉。同时,另一个丫鬟,将禧王妃昨晚吐出来在帕子上的血迹,给刘御医查看。
刘御医仔细研究病人昨晚上吐出来的血。
十一爷身旁的赣,静悄悄地迈过门槛,凑近到八爷耳边,轻声说:“十一爷说,人都带到了。”
朱济闻言,眉梢微扬,深壑的眸子里闪过的两道光,掠过屋里每个人的面孔,再看到十爷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时,对赣说:“你在这儿看着十爷。十爷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惟你是问。”
“是,奴才明白。”赣说。
朱济趁着众人注意力被刘御医吸引过去时,转身悄无声息出了门。
李敏与自己婆婆、小叔、十一爷,都坐在十爷府上招待客人的大堂里。没过多久,听到消息的人,都陆续派人来到十爷府上询问情况了。
皇宫里,除了太后,皇后、万历爷,以及静妃等,都派人过来询问。
皇后使来的人说:“得知禧王妃突然大病,皇后娘娘忧心不已,已经下令春秀宫上下为禧王妃戒斋三日,只等禧王妃转危为安为止。”
禧王妃的父亲张大人在场,连忙感恩戴德地叩谢皇宫里皇上太后皇后等人如此关心自己女儿。
万历爷派来的公公比较实在,对张大人说:“皇上说了,看不好禧王妃的病,自己提着脑袋回皇宫里见皇上。”
张大人马上泪流满面,不知是该伤心还是喜极而泣。
这些话,这种场面,让尤氏和李敏等人看了,都一阵无语。李敏能听见身边自己婆婆嘴里忍不住念叨:马后炮。
这些事都早该做了。亡羊补牢于事无补。如今,皇宫里做这些事,只不过是让事情变的好看一些,以免传出皇上对自己儿子儿媳妇都不理不睬的。
众人在大堂里焦心地等着。尤氏本想开口安慰几句病人的家属,想想,还是算了,自己与十爷府上不亲,病人的家属她之前一个都没有见过,更没有说过话。这会儿去凑热闹,人家不还得想着她是图啥了。
朱济从左前门走了进来,双手背负,温雅的眉宇之间几分沉思。
朱琪见到他,先跳起来叫:“八哥。”
尤氏带李敏、儿子都站了起来迎接。张大人已经和曹氏一样,冲朱济跪了下去:“臣叩见八皇子。”
“起身吧,张大人。”朱济说,目光越过张大人、尤氏等人,直直地落在李敏脸上。
李敏一眯眼,发现这位八皇子此刻的目光,是她前所未见的。
十九爷中毒的时候,也不见这个八皇子如此忧心忡忡的神色。
“隶王妃,本王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朱济此话一出,尤氏和朱理立马皱了眉头。朱济转身向尤氏解释:“请靖王妃谅解,本王只是想和隶王妃就医理商议几句。只是这事儿涉及宫里病人的隐私,不好当众说。”
这是拿十九爷当幌子。
尤氏推拒不了,再听朱济提,只是在隔壁屋里对话,十一爷也在时,尤氏勉强点了头。
婆婆都点了头,李敏也正好心里有个疑问探问这个高深莫测的八皇子,随朱济走到了隔壁屋内。
朱琪关上门,帮他们守在门口。
朱济进了屋里,对着墙角处,眼睛直直地看了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敏开口:“八爷有话就说吧。虽然臣妾知道,八爷上回在长春宫时,已经是心里隐约有了些答案。”
“隶王妃为人爽快,据闻当初我三哥上门向三小姐提亲时,隶王妃当众将举世名玉凌波烟云摔了。当时本王就在想,这女子是何等女子,怎能如此果断爽快拒绝了我三哥?”朱济转回身来,冲她嘴角微勾,一抹云雾似的微笑挂在了他眉眼边上。
“八爷,八爷今不是与臣妾讨论医理的吗?”李敏闻风不动。
朱济眸子微眯了下,像是露出一丝无可奈何:“难得我俩可以单独谈两句话——”
“那也没有必要去谈那个煞风景的。莫非,八爷在为三爷说话?三爷心慕三小姐已久,能与心中佳人结为夫妻,人生完美。八爷为三爷担的这个心,有无征求过三爷本人的意见?”
李敏这段话出来,连守在门口的朱琪都乐了,笑不可止,抱着肚子忍着笑说:“八哥,你说不过她的,我都说不过她。”
“哎——”长叹声的朱济,眼角堆积的笑意却是益发浓烈,玉白的手指是在身旁那盆室内蝴蝶兰上轻轻摘取下一片叶子,说,“隶王妃其实并没有误解。我三哥那个人,让他亲口说一句自己后悔了,等于是让他自己砍了自己的头。手足情深,我为三哥惋惜,不过如此云云。实际上,隶王妃心里清楚,此刻,她若帮我十哥一把,或许,真是与我三哥,永远势不两立了。”
李敏犀利的目光,扫过他们两人头上。这两个人,其实内心里什么都清楚的,不然,不会在长春宫里守株待兔,不会带她去景阳宫,不会,在十爷府上出事时,要十一爷带她过来。
“倘若,八爷心里头早已有了答案,如此延误病人的病情,八爷心里难道不会觉得愧对兄弟?”
十一爷朱琪被她这话一激,跳了起来:“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八哥,老十早就——不止他媳妇——”
“行了。”朱济立马止住朱琪的话声。
朱琪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闭上嘴坐下来,对李敏射过去不满的眼神,与小孩子一模一样。
李敏沉声静气:“无论怎样,要看了病人,没有看之前是不能定论的。”
刘御医摸着禧王妃的脉。十爷和曹氏一块站在他后面垫足。
“如何,刘御医?”十爷喉咙里滚了下口水,问。
刘御医松开手指,转身,说:“十爷,王妃这个病,太久了。”
“太久了?”十爷喘了喘气说,“我之前请了不少大夫过来看过,都说,王妃这个病,是给郁的。可怎么会郁到出血了?”
“郁则不通,不通则郁。这都没错。”刘御医道,“之前的大夫给王妃开的药,臣猜测,应是活血化淤的药物,这本都是没错的。也或许是疏肝解郁的药,也是没错的。”
“那怎么会吐血呢?”十爷连声质问。
刘御医只得先等他歇了气,再敢继续说:“活血化淤的药物,说明王妃是体内有瘀,行了血气,淤血排出这本来不是问题,问题是——”
“是?”十爷和曹氏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太久了。”刘御医道,“臣如今也不太清楚之前王妃究竟遇上什么事,得到这个病,如今这个血瘀用方子一排,王妃身子本来比较虚,全泄了。”
“什么泄?”
“阳气泄了。”
曹氏眼前一黑,几乎直直倒了下去。两旁的人急喊着,一群婆子丫鬟全跑上前去扶她。
阳气泄,岂不是说这人快没救了。是谁都知道人活在这世上都是靠一口阳气。
“庸医!全是庸医!我这就取剑把他们全杀了。”朱禧两只眼睛通红充满血丝,小厮管家全上去死死拉住他。
“十弟!”
门口的一声。
曹氏睁开眼,原先还以为是八皇子朱济,刚想再次跪下求朱济救人,那毕竟是自己女儿。却是睁开眼睛瞧清楚门口站着的面孔时,两眼乌黑,又要晕了过去。
哪个不来,为什么是人称一样晦气的三爷来了。
三爷眼睛不好,尤其这段时间眼睛都不好。一个自己都有病的人,何必人家快要死的时候跑过来?难道不知道阎罗王收命有这个说法叫一命抵一命。
朱璃带着马维大步迈过门槛,他那一袭青袍被风一刮,猎猎声响。
朱禧看着不是自己八哥等比较亲密的兄弟,却是这个与自己平常都没有说上几句话的三哥进来,眼神一愣,眸子里突然升起一股冷漠:“你怎么来了?”
“你媳妇都这么大的事儿,太子都要过来,我能不来吗?”朱璃精准的视线对准了刘御医。
刘御医袖管擦着额头的汗,跪下道:“三爷。”
“皇上的旨意没有到太医院吗?谁不能治好禧王妃,谁自己提着脑袋去见皇上。”朱璃冷冷淡淡的声音说。
刘御医嘴角挂上一抹苦笑:他又不是神,只是位大夫。
听到这话,第一个不高兴的人却是朱禧。朱禧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三哥,皇上的话用得着你亲自来传吗?”
朱璃簇了簇眉头。马维忍不住开口:“十爷,三爷真的是担心你才过来的。”
“三哥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平常都没有说上两句话的人,突然大驾光临,怎么能让人不受宠若惊?三哥不要怪我,不说三哥,太子殿下其实也不用来。我媳妇的病,早之前,都已经报过太子那儿了。太子这会儿赶来,和不来有什么区别?”
朱璃心头一惊。他真不知道这事儿。原来朱禧之前自己去请御医请不到,怕朱济等其他兄弟出马也无济于事。再说媳妇这病他也不想自己母亲庄妃知道。怕庄妃刁难。结果,朱禧书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太子宫,希望太子能帮他这个忙。
等了快几日时间了,太子都没有回话。
现在刘御医一说太久意思即太迟了,是他窝囊,没有能及时帮媳妇请到大夫。什么手足情深,全是骗人的。太子都做什么去了?平常都不麻烦太子,等最需要太子的时候,太子连回他个口信都不愿意。
不愿意就不愿意,直说不行吗?
眼看朱禧一脸的怨气,朱璃则更是皱紧了眉头。太子这是怎么回事?请个太医给弟媳看个病,拒绝这种小事,不像是太子的作风。是不是这其中哪个程序出了问题。朱璃心里稍微琢磨,刚想对老十说等会儿自己回头问问太子,会给老十个交代。
那头,躺在床上的禧王妃忽然一口血从喉咙里又吐了出来。一群人慌忙上前急救。刘御医取出针具,想用针给禧王妃止血。
屋里都乱了。
尤氏在大堂坐了会儿,见隔壁的屋门打开,李敏先走了出来,于是起身,一双询问的目光看向儿媳妇。
李敏没有说话,看着从十爷房里跑出来的小厮,一路气喘如牛,脚下生风冲了进来,见到她喊:“隶王妃,我们十爷求你救人!”
一句话语无伦次,是府里上上下下都乱了。
由于刚与朱济在房子里达成协议,李敏决定出这个手,跟随小厮走。尤氏看了看张大人,坐了下来,示意随她们来的方嬷嬷跟去查探。
李敏走进到禧王妃屋子里时,见里面的人犹如被一棒打乱了的麻雀群,都像无头苍蝇似地在房间里四处乱串着。她快步穿过动乱的人群中间,直走到病人床前。
纱帐不知被什么人扯烂了,露出了病人那张病颜。禧王妃脸色如纸,白的已经没有了一点血色。李敏上前一摸她手,冰凉的,阳气外泄,好在,凉归凉,没有汗出来,要是连汗都如潮水一样涌出来,这人,可就真的完了,因为连气孔都锁不住了。
“念夏。”李敏喊了声。
念夏这个机灵鬼,看着方嬷嬷跟来时一并跑了过来。听见李敏一叫,知道她要什么。李敏当初,病的要死的时候,可是连那只宝贝都不舍得多吃一点,都藏到自己枕头下面。
现在,要为了另外一个人把宝贝拿了出来。
念夏撅着嘴角,小心地拿出怀里的布包,一层层脱开后,露出里面的人参片。
李敏可没有她不舍得,手指抓起布包里最大的那片人参,掰开禧王妃的唇,将人参片压在了病人舌头上,合上病人的嘴。眼角,扫到念夏还在嘟唇叹息她对别人舍得对自己不舍得,李敏对小丫鬟说:“这些话回去再说。先问人厨房在哪儿,四物汤你知道。”
“是,奴婢记得小姐说的,当归、川穹、白芍、熟干地黄。”
“四物汤你现在让人去煎,煎完也要半个时辰了。这样,救急的话,先煲个人参汤,赶紧去。”
那些屋子里,本来还像无头苍蝇盘转的人,忽然都停了下来。刚才李敏与念夏几句话,简明概要,像是一束阳光射进了这个窗户紧紧被什么遮住的房间里。
曹氏睁了眼,看到了李敏,因为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哑了声音问:“这是谁?”
十爷说是去请李敏过来,也是在急乱之中听到赣说府里还有个神医,是八哥让人请来的。其实,他并没有见过李敏。
刘御医被那群人挤到是快靠到墙上去了。刚才,他想取针帮禧王妃止血。结果,一群婆子,说他是男人不能给禧王妃用针,一块把他冲撞了出去。他帽子歪了,袖口被扯烂了,好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朱璃倒是在李敏进屋的时候,视线已经移到她身上去了,只是没有跟过去。他眼睛忽然间又是哪里不太好,视线有些模糊,不敢乱动,才按住了马维的肩头,勉强站在原地,掩饰自己的眼疾。
朦胧之中,只见她那身朴素的青衫,像是一阵吹绿湖畔的春风,掠过他的鼻尖,是一道沁入心脾的药味儿。
这味儿,闻着,竟是让他觉得哪儿熟悉了?
眼睛一睁,似是分明了不少。
“她是护国公府隶王的妃子。”见有些不明的人想上去抓李敏,朱璃沉声,喝道,“还不都退下去。”
围在李敏四周的人停止了动作,均显得惊疑不定的。
十爷第一个清醒了过来,跟着喝一声:“退下。”
那只手都抓在李敏手臂上要把李敏身上抓出个坑的婆子,只得呐呐地缩回了手。李敏锐利的目光扫及四周几张人脸,当然,也没有忘记那个藏在窗外没有现身的八皇子朱济。
“隶王妃,嫂子!”十爷的声音里饱含了一股水色,沙哑地走到李敏面前。
“十爷。”李敏转过身,说,“臣妾等会儿给王妃开个方子。王妃此时最需要静养,不需要太多的人在屋内,这对病人不好。”
听到她这句话,十爷立马让人都退了出去。原先那群服侍在屋里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动作。
李敏加上一句:“屋里只留一两个人,最好是病人的亲</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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