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道:“成亲开始那几个月是最容易的,你不懂,要多听屋子里嬷嬷的话,千万不能大意了。”
容华低头笑了。她的小日子应该是昨天,现在算来已经过了两日,不过这样的时候也是常有的,今天屋子里的嬷嬷就来问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小日子再迟两天,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来问了。
容华去见了老太太、大太太,瑶华正在大太太屋子里服侍大太太吃药,大太太脸上施了层脂粉,气色看起来好一些,又难得有好兴致,让容华坐在床边三个人一起说了半天话。
大太太累了,容华和瑶华才从屋子里出来。
瑶华平日里身体娇弱,走路比别人都要慢一些,今天却紧紧地跟着容华,“八妹妹好不容易回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
容华道:“陈妈妈刚才带着人打扫了我的屋子,二姐愿意就去我那里坐坐。”
瑶华微微笑了,“那自然是好。”她已经吩咐丫鬟将果子准备好了,还让湘竹摆了棋盘,却没想到容华却不到她屋里去,又看容华的表情有些冷淡,心里不由地又沉重了些。
两个人进了屋,容华又让锦秀端了茶,屋子里没有了旁人,瑶华才道:“我和六妹妹去清华寺上香,后来才知道原来八妹妹也去了,八妹妹却怎么不去见见说些话。”
容华喝了口茶,冷冷一笑,“二姐不知道为什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山雨欲来(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山雨欲来(上)
既然已经做了那样的事,又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之前她怎么就相信瑶华就是个心地善良,清高孤傲的姐姐,怎么就能与她交心?
瑶华不免有些慌乱,却还是咬咬嘴唇尽量地镇定下来。
容华佩服瑶华,是因为瑶华也有一颗聪明伶俐的心思。别人看不透的,瑶华能一眼就看透。
瑶华终于道:“八妹妹是看见什么了?”
容华道:“二姐以为呢?”
瑶华道:“那本不是我的意愿,我也吓了一跳。”
容华不说话,只听瑶华继续说。
“我和六妹妹在厢房里喝茶,任四小姐过来要带我一起去赏花,我哪里知道里面有什么意思。”
容华冷笑道:“让二姐一说,还真都是巧合?前几日我回家的时候,在门口见到常宁伯府里的婆子也是巧合?”
瑶华的脸色猛然之间变了,“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与……”说着不停地咳嗽起来,“这种事如何能乱说,说出去之后莫说我的名声,我们姐妹都要受到牵连。”
容华道:“二姐严重了,我不过是说了常宁伯家的婆子,却没说到二姐的名声,二姐在京畿小姐素有贤名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不光是我们姐妹的名声就是全族小姐的声明也靠二姐照拂才能有今日。”
瑶华心里顿时一慌,毕竟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她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容华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看不起她的意思。
私相授受,容华冷笑,当年她的事瑶华还不是想方设法地捅出去,而今自己做了怎么就装作无辜的样子,莫非还要都怪在常宁伯世子身上不成?
瑶华之前能收手,不过是在家里一辈子被娘家供养罢了,现在……却要如何?不嫁给世子恐怕就要青灯古佛。
再说,常宁伯那位世子,正妻刚刚没了,还没有脱下重孝,却与人在庵里做起了这种勾当,可见是个什么人。
再说常宁伯大*奶,那样的人却落得这种下场……笑别人的今日,恐怕将来的结果未必如人。
瑶华眼泪一晃掉下来,“八妹妹,你是信不过我?”
容华冷笑,“我不是信不过二姐,只是,二姐不妨再去庵里看看,那花树上的花都被常宁伯府里折了去,听说种那片花树是为了悼念常宁伯大*奶。这是二姐看过之后,才轮到大*奶呢。”
瑶华听得这话,胸口顿时一紧,“八妹妹听我解释。”
容华看了瑶华一眼,“二姐不用解释,二姐的手帕我会帮你仔细收好,”微微扬起嘴角,“庵里的那些姑子我也交代好了,轻易不会说出什么,二姐就好自为之。”说着站起身,这件事传出去,常宁伯家恐怕就会成为笑话,瑶华也就成了闺的奇女子,与一般的私相授受又不同了。
容华笑道:“二姐放心,我们毕竟都是陶家的女儿。”
瑶华脸色却没有一点的缓和。
连自己姐妹都会害的人,怎么也不会去相信别人,只要握住她的把柄,她就会夜夜伤神,一日也不会踏实。
“八妹妹哪里知道我的苦楚,那常宁伯世子如何能知道我会去寺里,我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又怎么能与他传去消息?我早与母亲说过,我只愿意留在家里的,既然都有了这种心思,怎么会与人做出这样的事?”
容华睥睨着眼睛看瑶华,“二姐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
瑶华怎么也没想到容华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瑶华委屈地眼圈一红,“八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嫁去那么好的人家,却不知道,我……”说着咳嗽几声,“我在家里只是用药石养着,还不是个拖累?”
容华笑道:“二姐是我们陶家的女儿,就算是不出嫁,我们陶家也会奉养一辈子,只要二姐心向着陶家,处处为陶家着想,无论是谁都绝不敢非议半句。”
瑶华手一抖,眼睁睁地看着容华走出门去。
容华身影消失不见,瑶华颓然坐在椅子上,这个把柄容华是要攥她一辈子了,不论什么时候说出来,都会让她无地自容,听容华刚才话里的意思,除非她永远都不嫁人,否则……等到常宁伯四小姐嫁去了薛家,万一有什么事,她就要跟着四小姐一起,若是输了恐怕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可若是不嫁给世子,这辈子就不可能再嫁人了,家里为了息事宁人恐还要将她送到庵里去。
这一次真的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瑶华想着胸口不停地激荡,忍不住一阵剧烈地咳嗽。
容华从屋子里出来,又去了老太太那里,祖孙两个人说了会儿话。
老太太问道:“听六丫头说遇到你去寺里上香?”
之前请安的时候都没有提起,最后还是忍不住提起来,毕竟瑶华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无论如何祖孙的情谊都断不了。
这样未必是好事。
容华笑道:“老夫人在寺里有供奉,年年都要去上香,今年就让了我过去。”
老太太慈祥一笑,“那是觉得你是个心善的,才让你去佛祖面前祈福。”
容华微微笑了。
坐了一会儿,陶正安从外面回来,听说容华回来了,就换了衣服也到老太太屋子里,过了一时半刻,老太太乏了去休息,就剩下父女俩在屋子里说话。
陶正安亲近地看着容华,“侯爷说没说起顺天府的事?”
容华道:“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问问父亲,那件事顺天府到底怎么说?”
陶正安道:“顺天府尹夫人没有与你说?”
容华摇摇头。
陶正安皱起了眉头。
容华心里冷笑一声,一时之间还不能让他就这样轻松下来。
陶正安道:“你还要上着心,这件事只能靠侯爷了。”
容华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廖氏将容华送上马车,两个人又说了半天话才分开,马车向前走,春尧上前道:“我问了,六小姐昨天让孟家人接回去了。”
容华点点头。
春尧道:“大太太还说了六小姐一通。”
研华和瑶华去上的香,出了事大太太自然会要问起研华,所以她才会提醒研华不要带瑶华去寺里。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任四小姐先有温泉河的事,后来似是还有了和薛明霭错传情……这样的人嫁去薛家站在二房的立场上,不可能会与她和平相处,既然如此还不如提早防备。
出了这样的事,要么老夫人会不想与常宁伯府结亲,要么就算结了亲,任四小姐也不会特别的风光。
容华微微出口气,在马车里舒展了眉毛。
春尧笑道:“夫人休息一会儿,快到的时候我再叫醒夫人。”
容华转头看春尧去取了垫子过来,等到春尧将垫子给她垫好,容华道:“大太太没有为难你吧?”
春尧摇摇头,“没有。只是问我夫人在薛家都做了些什么,还问我那日夫人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压低声音,“我也照冯妈妈说的一样,只是说夫人走在前面,我没有看到。”
这些话足够了,有些事不用说的那么明显。
春尧又道:“府里都在传,大姑爷恐怕病的很重,大小姐也不让回府里来了。”
春尧刚说完话,便听外面有人道:“姐姐等一下。”
是弘哥的声音,容华看了一眼春尧,春尧忙打开了厢门。
弘哥刚从左翼宗学回来,听说容华才走不远,忙和小厮一起追了上来。
容华见弘哥跑的气喘吁吁。
弘哥道:“姐姐怎么不等我一会儿,这就走了?”
容华笑道:“过两日就要去薛家上学了,到时就能天天见了。”
弘哥笑笑,“能多见一刻是一刻,姐姐不知道,姐姐走了之后,我在家里多没意思。”说着又道,“左右也是和家里说了,我就和姐姐到了薛家再回来。”
容华又叫弘哥身边的小厮来问,“家里怎么说。”
那小厮道:“姑奶奶,二爷真的与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准了。”
老太太的意思是让容华和弘哥走得近一些,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碍,到了薛家,再打人将弘哥送回来便是了。
容华这才让下人接着往前赶车。
春尧不好在外面抛头露面,就坐在外厢里。弘哥和容华说了一会儿话,又低声道:“姐姐知不知道大姐夫得了病?”
容华道:“听府里的人说了。”
弘哥小心翼翼地看了容华一眼,还是道:“父亲让我去侯府探病,赵……大姐夫说,要将姐姐的牌位娶回来。”
容华想要开口,却迟疑了一下,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弘哥看看容华,“我看着大姐夫的病似是很重,一时半刻是好不了了,赵家也没有让大姐上前伺候,这里面怕是有了什么事,大姐也不肯说。”
“亲家太太还说,大姐夫请辞了什么差事,恐怕朝廷也会怪罪下来。”
蔡夫人怎么会和弘哥说这些事?恐怕就是想要弘哥回来说起,好让陶家想办法帮帮忙。
陶家现在这种情况,能依靠的也就是薛家的关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山雨欲来(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山雨欲来
“姐姐,”弘哥看看容华,“我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应该跟你说。”
容华转头看弘哥,微微颌,“我知道了。”
弘哥又道:“大姐夫还说,要将那件事到底弄个清楚。”
谁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容华还是问,“大姐夫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哥道:“不知道是赵家还是大姐……谁也不肯说。”
不管到底是因为赵家还是淑华,淑华都脱不开这个关系,总归是与陶家的事,既然赵宣桓这样与弘哥说了,恐怕整个赵家都已经知道了。
赵宣桓刚让人将她的事重新揭开的时候,她对赵宣桓也十分的感激,也回忆过对赵宣桓的爱和恨,后来还是薛明睿说的了凡四训,才让她心境重新平复,与赵宣桓的那段感情随着五小姐已经没有了,对赵宣桓的恨意,就算赵宣桓没有今天的举动,她也都放下了。
到了薛家,容华领着弘哥去见了老夫人。
因之前没有说过,老夫人不由地有些意外。
弘哥上前行了大礼,老夫人笑着叫起来,又让李妈妈拿了礼物来,“你姐姐说你过段时间来进学,我就让人准备出一些东西来。”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弘哥又恭敬地行礼。
老夫人道:“快别那么多礼,”又让李妈妈下去,“快去跟下面说了,准备宴席出来,晚上陶家的哥儿就在这边吃了,也好都认认亲。”
弘哥笑着应了。
李妈妈忙下去安排,容华找了机会让锦秀差人回陶家说一声,“就说老夫人留二爷吃饭,吃过饭就让二爷回去。”
锦秀刚出去,薛二太太笑着进了屋,“我当是谁,原来是亲家的二爷,正巧了,明霭得了一张弓,家里的少爷们都在院子看呢,二爷也去那边顽吧”
弘哥看了一眼容华。
薛老夫人道:“也是了,好容易来一趟省的这里拘着,就去顽有什么打紧,明霭今天在家里,就让明霭照看着。”
容华笑道:“那我就去带着弘哥认认。”
容华带着弘哥去将人都认过一遍,弘哥是个不拘束的,男孩子之间又好相处,很快就融了进去。
薛家子弟走的都是武将的路子,弘哥喜武多于,平日里在陶家也不得他看这些,进了薛家看到薛家子弟看那宝弓又说的头头是道,顿时羡慕的不得了。
因弘哥要与七爷薛明哲一起进学,容华特意将两个人领在一处说了会儿话,两个人年纪相当,有又过相同进学的经历,全都不喜欢博士枯燥的论讲,一时之间就找到了共通之处。
等到薛明睿回来,才正式摆席,薛明霭又将宝弓给薛明睿看。
薛明睿道:“是张好弓。”
薛明霭没说什么,薛二太太笑道:“是庄亲王爷送的。”
原来是庄亲王爷,怪不得会将弓拿出来给家里的兄弟们看。
容华看一眼老夫人,老夫人只是淡淡笑笑并没有其他话,薛二太太似是有几分的焦急。
想来常宁伯府的事,老夫人是跟二太太说了。
马上要开宴,老夫人笑道:“让人点了花灯,给你们寻些彩头才好。”
薛二太太笑道:“好是好,可都没有让人准备呢。”
老夫人笑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我记得去年元宵的时候,你张罗着要请亲族里的小姐们写灯谜,可有这件事?”
容华听了,拿着茶碗的手一顿,去年薛二太太去陶家让她和瑶华些灯谜,说是要元宵灯会用的,原来并没有办成。
她明知薛二太太并不是为了灯会。容华看向薛二太太,薛二太太脸色细微地一僵,立即道:“是有这件事,可是那几日忙的脚不沾地,办来办去也没成。”
老夫人笑道:“我的意思是,择日不如撞日了,写这些东西也没什么难的,家里不是还有‘家里人’吩咐他们写些出来就是了。”
薛崇义起身道:“我去安排。”
薛二太太顿时看了过去。
老夫人道:“吩咐个小厮去就是了,”又叫香玉,“去让丫头们拿些灯出来。”
弘哥不知道要有什么玩的,就问薛明哲,薛明哲道:“让人拿花灯,下面贴些谜语,箭射到哪个还要猜准了谜语才算是成了,彩头都是不一样的。”
弘哥想起上次老太太生日的时候,家里也弄了次类似的,后来不小心伤了家里的小姐,就草草结束了。
不一会儿灯都摆好了,薛家男人按长幼射箭猜灯谜,最远的那盏灯被薛明睿射了下来。
老夫人笑道:“平日里你不喜欢这些,今天倒拔了头筹,”说着让人将彩头送过去,是一对彩蝶一起飞赤金臂钏。
香玉将臂钏给了容华。
老夫人道:“拔了头筹的不是明睿,是我们少夫人。”
众人皆笑,容华顿时红了脸。
到了最后,老夫人让薛明哲和弘哥都试试,两个孩子年纪都小,弓也拉不满,容华不禁替弘哥攥紧了手帕,生怕弘哥第一次在外面这般,心里难免紧张,虽然箭都去了尖伤不了人,可难免要心里受挫。
薛明睿看了容华一眼,然后走向薛明哲、弘哥,亲手教他们。
两箭虽然都没有将花灯射下来,却也有模有样的。
老夫人笑着将薛明哲、弘哥叫过来,眼睛看向年长的众人,“不用着急,过几年你们自然比他们要强,到时候拉不满弓的就是他们了。”
众人又笑。
晚上吃过饭,容华让人套了车将弘哥送走,薛明哲还有些依依不舍。容华道:“过几**们便要在一起读书了。”小孩子还都是喜欢有个玩伴。
送走弘哥,容华和薛明睿回到屋子里。
容华边系薛明睿的扣子边道:“侯爷觉得弘哥如何?”
薛明睿道:“有几分的心气,将来若是能成才,也是你的依靠。”
容华的手一颤。
“圣上去陪都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下个月就要从京里出。”
容华道:“侯爷是不是会随行?”
薛明睿道:“还不一定,我在京还有差事。”
容华刚想问京畿的防务如何了,耳边忽然想起炸雷声响,容华不由地吓了一跳,窗子被风吹开了,锦秀听到了忙去关窗子。
外面开始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薛</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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