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差事又要落到三哥头上。”
薛明睿抿起嘴,细长的眼睛看过去,“想办法保住那孩子。”
荣川点点头,“顾瑛那件事怎么办?毕竟牵扯到陶家,陶正安的名字恐马上就要被人提起,他之前在任上做的事不说,单说那件事万一被人揪出来,恐是要牵连整个陶家,三哥准备如何?要不然使三嫂避一避?”
陶家万一事,怎么会不连累薛家?毕竟是姻亲,薛明睿这些年在朝廷办差从不犯错,却有一个这样的岳家,容华捏着针的手紧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荣川告辞出去。
容华收拾好针线,就要叫丫鬟去给薛明睿换些茶,身形一顿,手指被薛明睿挽住。
容华抬起头,薛明睿幽深的眼睛似是被风吹开了些,露出笑意来“不急,我们说说话。”
书房的里间有暖炕,薛明睿提了宫灯,拉着她的手,她跟在他后面,低头一看灯彩之下有两个紧紧相随的人影。
“我早就知道顾瑛的事,”他刻意一顿“在娶你之前。”
他这话的意思容华的手微微一颤,抬起头来。
第一次看到她有这样的眼神,清澈的目光带着许惊讶,还有些迷离的朦胧。不难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柔软的脸上却有着坚韧的表情。
“你父亲在户部这些年没少为赵信敛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财,其的证据应该被收录在私档里。”
“私档?”
薛明睿道:“记录朝官员**情弊的私档。顾瑛是想要敲山震虎,却引火烧身,赵信想要借顾瑛查出私档的源头,可惜顾瑛知晓的却并不多。”
容华听得这话,抬起头,“除了与赵信的事,我父亲是不是还有其他把柄在顾瑛手里?”
薛明睿道:“本来我也以为只有这一件,现在才知晓还有其他。”
容华听得心惊。
薛明睿稍稍停顿,清冷的目光少有的柔和“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容华咬咬嘴唇,“侯爷能不能将知晓的事都跟我说。”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挑,“好。”
“雍圣十三年,皇上食用金石丹药毒,炼丹的道士和钦天监的西人相继都被问了罪,你父亲和赵信应该是和这次炼丹有关。”
雍圣十三年,她死的那一年。
当时赵家还没有恢复爵位。陶正安和赵信来往密切,所以才有她和赵宣桓相识,后来她却因为这件事,仔细想想,那段时间陶正安和赵信确有些行踪诡秘,经常在书房里密谈,那段时间她在书房里取书,不小心和陶正安撞了正着,陶正安还因此了脾气,不准她以后再到书房里面去。
现在想象陶正安大概就是怕她会撞到他和赵信说话,第一次受到陶正安的训斥,她还难过了一阵子,那几日就再也没去书房。
大太太害她的那天,陶正安似是几次想要问她话,只是那时候她早被小儿女心思撑的满满没有在意。
再就是大太太扔在她脚底的凤钗。
大太太眼睛分明有许多的恨意,似那凤钗真的就是她偷来的,大太太口所说的贵人,除了准备被送进宫的李贵人,她想不到旁人。
“这次牵连的官员众多,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查的十分清楚。只怕是等到贵妃派失利,赵信的事就会被人揭出来,到时候你父亲……”
陶正安这些年没少跟着赵信作恶,再说,他们之间的父女之情,早在她被大太太毒死的那一刻就没了。
容华皱起眉头。
薛明睿道:“再就是弘哥,防患于未然要提早做安排。”
容华叹口气,只可惜弘哥并不喜欢读书,整日里就和明哲一起在她面前说那些舞刀弄枪的。
薛明睿看透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你不能一味要求他读书,不管从还是从武,只要能专一样……”
容华抬起头目光闪烁,“所以侯爷就找了能善武的先生做西席,故意诱导弘哥和明哲,”说着似是微微嗔怒,“侯爷一定早就让人找好了合适的马匹,却偏要妾身来求侯爷,侯爷才肯答应。”
他的笑容慢慢漾开。
容华本来绷起的脸也忍不住有了笑容。
薛明睿只提了弘哥,没有提起陶正安,是不是从她平日里的言语察觉出了什么?薛明睿虽然不知道她心底的秘密,却还能顺着她的意思,不觉得她是个不孝女。
她之前的死因马上就要呼之欲出,心难免有一丝的悲凉,只是,那些事毕竟都是从前了,她要努力向前睦,不能再悲伤。 ……
湘竹伺候瑶华梳洗好了,瑶华坐在床上看书,湘竹坐在床下的脚踏上给瑶华揉捏脚。
今天初晓进府里来了,整个人脸色蜡黄哪里有之前的半分颜色,老太太特意将二小姐叫过去在老太太房里与初晓见了面,其的意思谁不清楚?
自从大姑奶奶没了之后,老太太对二小姐大大不如从前了,二小姐每日要为大小姐抄经不说,还要伺候老太太、太太,身体本来就赢弱,哪里受得了这样操劳,现在是夏日都还不时的咳嗽,等到了秋冬还不知是什么情形。
“世子爷不知道能想到什么法子,但愿还是快一些的好。”
顾瑛还在顺天府大牢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拖一日就有一日的危险,她年纪已经不小了,父亲和赵信的那件事,万一哪天……整个陶家就难免都陷进去,她是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瑶华看着手里的书,却没有进去半行字。静妃这样急切地拉拢薛家为了什么?皇子还没生下来就为皇子谋求储位?静妃那么聪明绝不可能做这样的妄想。
静妃想要利用容华,却小看了容华,这一次简单的试探,静妃应该知道没有人帮忙是不可能算到容华的。
瑶华正想着,翡翠匆匆忙忙进屋里走到瑶华身边上前低声道:“二小姐,刚才听舅太太说,八姑奶奶后天被传召进宫。”
瑶华眼晴一亮。
……
容华早早起了床,在屋子里收拾停当去了老夫人屋子里请安。
二老爷和二太太已经在老夫人屋子里,二老爷坐在椅子上和老夫人说话,二太太老夫人身后服侍老夫人喝茶。
老夫人道:“既然你们都想好了,改日就请陈夫人再跑一趟,选个好日子,将八字请阴阳先生看过,若是妥当就将亲事定了吧!”
二太太顿时满脸笑意,“要是能定下来,我还想今年就将婚事办了。”
老夫人点点头,“就去跟常宁伯夫人商议吧!”
二太太听得这话,整个人更加容光焕起来,见到容华都笑意连连,“容华明日就要进宫了,有什么要准备的,人手不够就说一声。”
容华笑着谢了二太太。
老夫人慈祥地看向容华,“给皇太后的礼物想好了吗?”
容华点点头,“时间紧迫也拿不出什么有心思的,娘屋里收着一件寿山冻油石的佛手……”说着脸一红,“娘说东西珍贵一直藏着没有用,一会儿拿来给老夫人看看,妥不妥当。”
老夫人道:“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用非要什么新奇的,往常我们家送什么还是送什么,就是那份心意。”
宫里规矩大,还是规矩的好,再说送这些东西也不会被人挑出什么来。
几个人正说着话,春尧进屋低声在容华耳边道:“二小姐来了。”
……
第二百零五章 宫中遇险(下)
瑶华怎么会来。
春尧悄声道:“听说只是路过,带了东西是大太太拿给少夫人的。”
容华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找机会和老夫人说了,便起身从屋子里出来。
瑶华被锦秀请进了屋。
从容华嫁进来之后,这还是瑶华第一次进容华的房间。
大大的庭院和正房,不管是外面的寿山石和花草,还是进来时的长廊,处处都是精心布置,堂上是幅《荣华着锦》的墙面,一张长案,案顶上供着一只玉如意,两边摆着素三彩海马八吉祥纹罐,一边的卷着湘竹帘,一边垂着雨过天晴的软烟罗,里面是雕刻如意纹的团圆门,里面砌着暖炕,炕身用雕花红木包裹了,炕上铺着青色绣彩软缎,脚踏是小叶紫檀做的,正还铺着深紫色针织的毯子。
炕里镶嵌童子嬉戏插屏,旁边有一对紫檀箱子,上面摆着黄地粉彩镂空四季转心瓶和三彩花瓣式三足盘。
锦秀将瑶华请在软炕上坐了,屋子里的花斛里插着新剪的花枝,随风一送阵阵花香。
木槿端了茶上来,瑶华接过去,仔细一瞧是水仙花的青花花卉纹杯,瑶华的手微微一抖,不由地惊心,没想到容华的屋里是这般富贵。
瑶华正坐着,抬起头看幔帐上扣着的软金钩。
锦秀道:“少夫人回来了。”
春尧上前打帘,容华进了屋,瑶华站起身,走上前几步向容华行了礼。
容华看过去,半晌才问,“二姐今天怎么来了?”
瑶华抬起头温雅地笑了,“昨日八妹妹走的时候母亲一时忘记了,八妹妹喜欢从南方捎回来的茶,父亲前些日得了一些,就让我带过来,母亲还亲手给妹妹做了一只子孙枕,嘱咐妹妹一定要枕上。”
真是慈父母。
容华点点头,笑道:“让陈妈妈送来就是了,怎么能劳烦二姐。”
瑶华妙目一眨,软声软语地道:“也不是刻意送来,舅娘家里请了几个本家的小姐去新宅。舅娘又亲自来请,母亲让我跟着去说说话,也免得因母亲的病和大家生分了。”
容华心里一动,却不接瑶华的话茬。
瑶华并不在意,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道:“舅娘就在门口呢。”
这是让她开口问舅太太为什么不进来。
容华心一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悄悄地看着瑶华,若不是她了解瑶华的心性,说不得那句话就正瑶华下怀。
瑶华明明是和舅太太同行,却自己单独进了府,话不到两句又刻意提起舅太太……
“二姐现在就要去舅舅家做客?”
瑶华点点头。
容华低声嘱咐锦秀,“将那对青花缠枝莲葫芦瓶包来。”
锦秀忙去安排。
瑶华听得这话眼睛一低。
容华道:“我和二姐一起出去见舅娘。”
瑶华这才微微一笑。
瑶华跟在容华后面看着薛府长廊上的彩绘,再去看容华的侧脸,秀气的脸庞,小巧的下颌听说长的十分像她生母,母亲也让人打听了,七姨娘是个温软的性子。
容华的性子不知道是像了谁,看起来恭顺,却十分的有城府,否则她也不能顺利嫁到薛府来。瑶华微微一笑,静妃现在有孕在身,容华这样聪明怎么就会轻易地上前……不管母亲怎么说,容华都不可能会带东西进宫。
皇太后宴请外命妇,深一层的用意还不明,怎么还能再给自己多增添半点危险?母亲将整件事也想的太简单了。
很多东西哪里是轻易就带进宫去的。
但是毕竟有这份关系在,再怎么说她陶容华还是姓陶,和陶家的女子名声坏了她陶容华也会受到牵连一样,她陶容华虽然成了武穆侯夫人,却依旧和静妃是亲戚,外人也会这样看。
这次进宫势必会被人多加“照顾”。
出了垂花门,容华刚到马车前,就有丫鬟撩开了车厢的围帘。
车里的妇人忙走出来,上前给容华行礼,“少夫人怎么送出来了。”
“舅娘,”容华微微一笑上前,“听二姐说家里正摆宴,我也贺一份乔迁之喜。”
容华大大方方地上前说话,眼睛清澈地看过来,似是没有半点掩饰的情绪。
舅太太一僵有些话就不好再开口。
“府邸才弄个大概,就是请她们几个小姐过去帮忙瞧瞧写些诗词的,也好增加些喜气儿,等到将来一切布置妥当了,再请武穆侯夫人过去。”
容华笑道:“舅娘太客气了。”
礼物都已经送上,再没有了其他事,瑶华和舅太太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离开薛府,容华才回到院子里。
不过是一夜之间舅太太一下子变了个人,昨日她回陶家的时候,舅太太还正襟而坐,似是等着她主动问起静妃,今天一下子就客气起来。
锦秀端上来一杯茶,容华刚喝了一口,苏长久就来回话,“小的找了几个人一直在周围看着,真的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行踪可疑,等到少夫人娘家人的马车走了,那两个人才离开。”
果然是有人盯着。
容华点点头,吩咐苏长久,“这段时间多多注意府外的情形。”
苏长久离开,锦秀笑着带弘哥身边的小厮来。
那小厮送上了弘哥写的字帖,恭敬地道:“二爷说了,要将字帖拿给少夫人看看。”
听着这话就知道有自夸的意思,容华低头看了,上面的字果然比从前有了进益。
那小厮接着回道:“先生让我跟少夫人说一声,侯爷准备好了马匹,今天先生带几个家人要教二爷和七爷骑马呢。”
这么快。骑马的事薛明睿必定安排好了,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想到弘哥和薛明哲第一次骑马仍旧有些担心,容华吩咐道:“毕竟是第一次,让弘哥和七爷去给老夫人磕个头,然后再出去。”先生之前定是禀过了老夫人,才会教骑射。让弘哥和薛明哲过去老夫人那里听听长辈的教诲,做事也能更谨慎一些,毕竟还是小孩子,需要约束。
小厮应声退了下去。
容华低下头又看手里的字帖儿。
陶正安和赵信与炼丹的事有关,这些一旦被朝廷知晓,将会有什么后果?
虎毒不食子,连亲生女儿都会下杀手的人畜生不如,她不对陶正安抱任何期望,不管是陶正安还是大太太,只要身边任何人有利用价值,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牺牲。现在陶正安失去了义承侯府这个靠山,她嫁到了薛府又不受大太太摆布,大太太只有依靠静妃,静妃显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将来的陶家如何她不在乎,她只在乎她关切的。
陶正安这些年做的事无非都是为了能节节高升,如果陶正安能主动辞官,对弘哥和她都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要让陶正安“主动”辞官。
陶正安的浙江司郎做了三年多,这买女求荣的富贵也应该到头了。
到了晚上,容华到老夫人屋里又学了一遍宫的礼仪,刚做了一遍,薛明睿回来了。
老夫人笑着道:“容华比我年轻的时候伶俐多了,教过的事一遍就记住了,我在宫生活了那么多年,有些礼仪细究起来还做不到十分的好。”
容华侧过脸去看薛明睿,薛明睿也正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老夫人的笑意更浓了。
晚上吃过了饭,薛明睿看了容华进宫拿的礼物。
容华笑着道:“咱们屋子里也没有合适的东西,临时出去买我又怕出什么岔子,选来选去还是从娘屋子里拿出来这一件,佛手寓意也好。”
薛明睿点点头。
春尧带着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下,容华和薛明睿进了内室,容华伸手给薛明睿整理一下衣衫,将瑶华和舅太太的来的事说了,“我特意让苏长久注意了府门口……舅娘来的时候有人盯着。”
现在这样的时局,任谁府上都免不了有别人的眼线,可是今天这件事似是有针对而来。
薛明睿眉毛微微一皱。
容华微微一笑,“越是这样,明日我越要进宫去。”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不能让他们失望,不能退缩不能心存侥幸,否则难免要被人抓住弱点。要提起精神好好面对,容华伸出手抚开薛明睿皱起的眉毛。
她伸出的手指被他握住,“明日我也会被传召进宫,和你之是几面宫墙之隔。”
风轻轻吹着软烟罗,他的目光深凝,衣袍领口上的暗绣蜿蜒而下,头上的金冠镶玉在灯光下闪闪光,仿佛能透入人心里,让人心安。
容华不由地笑了。
……
皇太后赐宴,赴宴的外命妇早早就上了马车,赶到西华门外等候,时辰一到宫门开启,外命妇们亲手捧着谨献给皇太后的礼物,拿着宫牌6续由西华门进到宫。
即便是女眷入内,宫守备比往日更加森严,但凡拿进宫的东西一概要经过查验,经验之后的外命妇在宫门内互相打着招呼,然后侧头看那些正被查验的夫人。
宫门守卫旁边跟着内侍,容华将宫牌递给内侍,内侍看了看,上前行礼,“武穆侯夫人。”
宫门旁另外有两个内侍飞快地抬了下头看向容华。
容华将礼物递过去,内侍仔细地瞧了瞧方才送回容华手里,低声道:“请夫人拿好。”
容华接过礼物点点头,那位内侍的眼睛似是又在她身上扫了两眼,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女官,女官急忙上前接应容华,“武穆侯夫人请随我来。”
第二百零六章 杀心顿起(上)
皇太后在后宫摆宴,宴请众多外命妇,后宫内一时热闹非凡,比起这个,朝堂上天子盛怒,刑部上的奏折被退回来以后,刑部尚书打开奏折几乎站立不住,奏折上没有任何批示,空白处只有一滴朱砂落在那里,鲜红似血,折子整个被撕成两片又重新黏贴好才分下来,要不是圣祖皇帝有不准毁臣子奏折的圣训,这本奏折想必早就已经化为灰烬。
有了之前奏折的惊心,朝堂上顿时承受不住天子威仪,刑部两个办案的官员只能跪下抖说不出半句有用的话来。
“连个贪墨案都办不好,朕留你们有何用?”
群臣顿时跪成一片,“皇上息怒。”
皇帝冷冷看着脚下,“你们有谁能办此案?”
朝官面面相觑。
皇帝看看站在右边的庄亲王,“晏宁,你说说,有谁能当此重任?”
庄亲王回禀道:“儿臣以为武穆侯薛明睿心思缜密,不管是之前的苏锡尧案,还是这次的工部贪墨案,武穆侯都是功不可没。”
皇帝的眼睛淡淡地看向薛明睿,再瞧瞧周晏宁一脸为国举贤的恳切。
安亲王周晏章侧头看一眼弟弟。
朝堂上静悄悄的,只有胆大的人敢微抬起头看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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