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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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都是笑容,可是今夜哈莲娜的笑容却带着愁意与忧伤,甚至还有几许无奈。

她知道从前的哈莲娜不会这样笑的,今夜哈莲娜的笑容,让她不禁想起那些在深宫中的女人,不管是被帝王宠幸或是遗忘,她们每个人几乎都会有这样的笑容。

“公主……”采莳的声音哽咽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帮助她逃出这里吗?可是这不但非自己能力所及,万一要是被抓到了,那可是诛连九族的重罪啊!

“回去吧!我真的没事。”

听见她这样说,采莳也只能无奈地退下。

然而就在她回房途中,听见了哈莲娜哼起幽幽的歌声,虽然那是贺兰语,但歌声中的苍凉与思乡之情还是让她红了眼睛,进而想起自己在家乡的年迈双亲。

“黑河苍苍的河边,花朵随风开放,白发苍苍的母亲,祈祷儿女能平安。幼小的马儿啊,在母马的怀里才能成长。年老的妈妈啊,期望孩子能欢聚一堂。幼小的马儿啊,有母马的带领才能训练成好马。慈祥的母亲啊,总是思念着儿女。”

哈莲娜在想家,她时时刻刻都在想,可是她没有办法回家。

她不能否认,也许在某一方面来说,她是幸福的,因为独孤胤爱她,可是因为爱而成为笼中之鸟却是这么的无奈与悲伤,也让她的思乡之情只有不断加深、加深。

“公主……”采莳躲在走廊阶梯旁,偷偷哭了起来。

她也好想自己的双亲啊……当年要不是因为家贫,她也不会自幼便入宫,如今算算时间,匆匆已经七年过去了,不知道她在家乡的父母可好否?

呜呜咽咽的啜泣声引起了哈莲娜的注意,她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循声找到了躲在阶梯下偷哭的采莳。

“采莳?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还是你太冷了?”哈莲娜很担忧,不断安慰着她,“有什么事情快告诉我吧!我一定会帮你。”

“公……公主……”面前毫无架子的哈莲娜,采莳早已将她当成自己在宫里唯一亲近的人,是以便毫无顾忌地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公主,我知道你在想家,我……我也是……我九岁那年就进了宫,至今从没回家过,我也好想知道我那孤苦的双亲过得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们好不好?”

“原来你也是想家啊……”哈莲娜轻拍她的肩头,就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只要是人,都会想家的。采莳,你家在哪?”

“云阳,在中原以南,那里是水乡,四处都是河流,我还记得小时候家门前就是一条小河,爹娘带我出门时,总是乘坐着一艘小船,摇啊摇地……”越说她的眼泪便掉得越多。

“唉,采莳,你当真想家的话,我去求凌安王,让他放你回家好吗?”

采莳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望着哈莲娜,“公……公主?!”

“难道你不想回家?”

“不不不,我想,”采莳赶忙摇头,“只是……”只是她作梦也没想到,回家竟可以变得如此容易。

“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个我就让凌安王让你回家去,你明天早上起来就收拾一下东西吧!天色也不早了,你快点回去睡觉,明天才有力气回家乡去喔。”说完,她站起来要回房,采莳连忙拉住她的裙角。

“公主,你真的要让我离开这里?”

“你不是很想家吗?”哈莲娜有些不解。

“是啊,可是……可是……奴婢要是走了,谁来伺候公主?”

“傻瓜,皇宫里人那么多,随便找一个就好啦!”

“公主……我……”不是的,她不是这个意思,要是连她都走了,那谁来陪这位亲切又体贴的公主?

“啊,对了,你自幼进宫,一定是因为家里不好过吧!”哈莲娜在身上翻找了一下,从手上脱下玉手镯,“来,这个给你带在身上当路费,剩下的就让你回家用吧!希望你回家以后能好好照顾双亲,然后找个好男人嫁了喔。”她笑着*了*采莳的头,就像大姊姊一样。

“公主,我不能接受!”她惊慌地要退还手镯。

“没关系,拿去吧!反正我在这里也用不着这种东西了。”她又推还给采莳,“拿去吧!我希望你能过得快快乐乐,这样我也会开心的。”

“公主……”手里拿着沉甸甸的汉玉手镯,采莳的眼泪再度不争气地落了下来,这是一位心地多么善良的公主啊,她是何其有幸能遇到哈莲娜?

可是她走了之后,谁来照顾这位公主呢?谁来日日帮她更衣?谁来日日帮她梳髻呢?

明明对皇宫毫无留恋,可是真的要离去之际,她竟然对哈莲娜依依不舍,细细回想起来,进宫这么多年,哈莲娜是第一个待她这么好的人呢!

满怀感激地,采莳对着哈莲娜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公主,采莳三生有幸能认识你,如今又托你的福能还乡照顾年迈父母,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哇!干嘛这么严肃啊?什么大恩大德?有这么夸张吗?”她连忙拉起采莳,“我最希望能看到你早日嫁人喔!只可惜你嫁人的时候我不能去看你,我听说中原的婚礼很好玩的呢!”

“可是公主,你不是很快就要嫁给凌安王了?”

“喔,也是啊……”哈莲娜低下头,“可是总觉得看你出嫁我会开心得多。”

看见哈莲娜这么为她着想,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照顾,采莳咬咬牙,用力闭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

“公主,我帮你逃跑吧!”

哈莲娜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采莳,“你在胡说些什么?”

采莳又压低了声音,“公主,你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也要报答你才行。反正你再给我三天时间,请凌安王三天后再让我出宫,这三天内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逃出宫的。”

“可是……”可是她已经答应了独孤胤再也不逃的啊!

“公主,我知道你对凌安王不是无情,可是我也知道思乡之情与生俱来,无法磨灭。公主,只要你一句话,我绝对尽力帮你,反正之后我就出宫了,也不怕凌安王怪罪下来。公主,你到底想不想逃?”

“我……”

想!当然想!每每见着囚禁在华丽梁柱间的孤寂月色,她就忍不住想起在苍凉黑水旁那轮挂在黑空的明月,又圆又亮。

教书的师傅前天才教会她一首五言绝句,说的是诗人见到月光而思念起故乡来。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思故乡啊……

“公主?”采莳再问了一声。

哈莲娜咬咬唇,心紧揪着,她爱独孤胤,也知道自己离去后,他一定会很伤心,但是她实在无法为了他而留在这深宫大院中,因为她根本不属于这个地方啊!

“好,我要走。采莳,你帮我,而且这次绝不能失败。”

因为她知道,这次她的逃跑对独孤胤而言,无异是一种最伤人的背叛,如果她再次失败被抓了回来,那后果连她都不敢想像。

〓..〓..〓

眼见三天的期限就要到了,采莳却还是没想到什么具体的方法能帮助哈莲娜逃出宫去。

尽管哈莲娜允诺不会再逃出宫,但独孤胤还是末雨绸缪地继续加强对她的看守,简直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采莳只是一个小宫女,在宫里又能有多大能耐?她找尽了各种门路都没办法,焦急得连觉都睡不好。

第三天的清晨,采莳黑着眼圈走出下人房,经过乐师坊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她从没听过的凄凉琴声。

那琴声不似琵琶那样清脆明亮,也不像古筝那般轻柔典雅,更不像二胡那样刚柔兼具,灵巧多变,从乐师坊里传出的琴声音色浑厚,深沉古朴,没有中原琴具的华丽感。

没由来地,她立刻联想到哈莲娜曾经在夜里唱过的歌声,于是她悄悄走进乐师坊,然后见到宫廷的专属舞师白师傅怀里正抱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琴,她听见的琴声就是那把琴发出来的。

柔和的琴声配着白师傅哼出的淡淡曲调,让人听了心里泛起一种淡淡的感动,不舍离去。

采莳就那样呆呆站了许久,直到白师傅弹完一曲,他收起琴弦,笑着回过头对采莳说道:“谢谢你听我弹琴。”

“呀!白师傅,你已经发现我了。”

“早就发现啰!只是看你听琴听得专心,我也就没点破。”白师傅呵呵笑起来,招手要采莳进来。“喜欢这琴声吗?”

采莳点点头,“这琴声听起来好温柔,配上白师傅的歌声,让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

“是吗?”白师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难得地打开了话匣子,“这是马头琴,是贺兰族的乐器,我上次在朝堂见到贺兰族人演奏,甚是喜欢,因此拿了两张琵琶换来这马头琴,瞧,这儿不是有个马头吗?”他指指琴杆的顶部。

“真的耶!为什么要雕一个马头在这儿?”

“据说是从前有个牧人为纪念死去的爱马,便取马腿骨为柱,头骨为筒,尾巴为弓弦,制成二弦琴,然后在琴杆顶部按照爱马的模样刻了一个马头,才因此得名。”

“这是贺兰族的乐器?”采莳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是啊,你之前也听过这琴声吗?”

“奴婢没有听过,只是奴婢近来服侍的主子便是贺兰族的公主。”

“公主?就是那位老是想逃出宫的准凌安王妃?”

哈莲娜之前老是逃跑的事迹早就传遍宫里,白师傅也从其他乐师舞师的嘴里听得这件事情。

“是啊!”采莳咬咬唇,心里有种感觉,说不定白师傅会愿意帮哈莲娜逃出皇宫?可是如果她这样贸然问出口会不会很冒失?万一白师傅不答应,反而跑去告诉凌安王怎么办?

可是眼下除了向白师傅求助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该怎么办呢?

“你有事情想说吗?”白师傅到底在皇宫混了多年,采莳的表情他当然明白代表着什么,“放心,其他的乐师们到景和殿去演奏了,只有我因为偷懒不想去,所以才留在这里弹马头琴,这里没旁人的。”

采莳用力闭闭眼,决心赌这一把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白师傅吓了一大跳。

“白师傅,请你救救公主!”

“救公主?此话怎讲?”

于是采莳把哈莲娜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白师傅听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又摇摇头叹息。

爱情哪,令多少人又哭又笑,却又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他自己也年轻过,也荒唐过,他和妻子的爱情故事在当年也算是轰轰烈烈,全苏州城都知道呢。

采莳道完前因后果,有些胆怯地看着白师傅,“白师傅,你……愿意帮帮公主吗?”

白师傅沉吟不语。

采莳却已经怕得背脊直冒冷汗,她这一着棋可是下得极险啊!万一白师傅不但不帮忙,反而把事情说出去的话,那后果……她闭上眼,不敢再去想。

“唉,也真难为这孩子了。”白师傅叹口气。

采莳听不懂他的意思,只能跪在地上露出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快起来吧!别让人看见了,到时候起了疑心就麻烦了。”

采莳连忙站了起来。听起来,白师傅好像有意要帮忙耶。

“过两天,我的女儿要进宫来看我,”他看了一眼采莳,“她一向喜欢跳舞,她进宫那天,我会带着她去找公主,请公主教她几支贺兰族的舞蹈,顺便也请公主指点一下我的马头琴技巧。之后我会借口有事先行离去,只留下我女儿与公主共处一室,之后我会再派人来接我女儿。”

采莳不解他为何说此话。

他看着她,眨了眨眼,“在我派人去接公主之前,公主房里发生什么事情,可都和我无关喔。要是公主跳舞使劲不小心使大了点,恐怕是很容易把人踢昏的吧?如果人不小心被踢昏了,又换上了公主的衣服躺在*的话……”

采莳眨眨眼,突然领悟过来,一张睡眠不足的脸蛋瞬间发出光彩,她高兴得又想跪地叩谢,却被白师傅拉了起来。

“快别跪了,赶快回去告诉公主吧!要她这几日安分点,也多养点力气,到时候一出了宫我自然会派人接应她。”

“那白师傅,你的女儿……”

“别担心,她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再说,即使天塌下来了,那个人也会顶着,他也不怕。反正要是那个人真怪罪下来,也不会处死他,顶多只是革他的职,然后把他送回苏州老家去吧?

这样也好,他就能回家和妻子安享晚年了,每年都要这样苏州皇宫来回奔波好几趟,他的身子骨可真是渐渐吃不消了呢。

采莳千谢万谢,掩不住满心欢喜地连忙跑去告诉哈莲娜这个好消息。

第九章

采莳兴高采烈地告诉了哈莲娜这个好消息。

哈莲娜听完后却不若她那样兴奋,反而有一种复杂的感受。

明明是自己说要逃的,原本也以为没有什么希望了,可是一旦真的有机会的时候,为什么她却高兴不起来呢?

是不是因为只要她一逃走,不管有没有被抓回去,就注定了一定会伤害到独孤胤对她的信任,以及背叛他全心付出的爱情?

这种犹豫不决又舍不得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连她都不明白?

想回家,想回到故乡,想到每日对着月儿流泪,可是一想到也许从此就再也见不到独孤胤,而这个男人可能也永远不会原谅她的时候,她的心就沉了下去……

到底该不该离去?

苦思许久,几乎夜不成眠。

那夜,她睡不着,走到房外的走廊欣赏月色,只是乌云遮盖了皎洁的月亮,只剩下点点青蓝色的光芒洒落在走廊的木质地板上。

她叹口气,正想回房去,遥远的那一方却传来幽幽的琴声。

她愣住了。

那是马头琴的琴声。

低沉嘶哑的琴声宛如黑水旁呼啸而过的风,又如草原上那刚出生的小马在嘶鸣,琴声铮铮拨动她的心弦,故乡的一切再次浮现眼前。

故乡啊……望去的视线变得模糊,她知道自己又哭了。

她想回家,真的好想。

〓..〓..〓

两日后,白师傅如约带着他的女儿白芸芸拜见哈莲娜。

白芸芸落落大方,长相甜美,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还有一个小酒窝,看起来煞是可爱。

白师傅向哈莲娜讨教了一下马头琴的技法,以及一些曲子后,便称有事先行离去,只留下白芸芸一个人。

待他离开后,白芸芸马上站了起来,小心地打量四周后,便把哈莲娜拉进一道云母屏风后。

“快!我们来换衣服吧!”她俐落地开始解去身上的衣物。

“你真的愿意帮我?”哈莲娜仍有所迟疑,她知道要是凌安王怪罪下来,白师傅一家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别怕,那个人不敢把我们家怎么样的。”

“那个人?”谁啊?

“是啊!而且我和我娘又长得这么像,那个人也不会忍心处罚我吧。”爹爹是这样告诉她的。

“嗯?”哈莲娜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不过听起来就是白家后头似乎有一个很强的靠山,所以做出这种事情有恃无恐……

“公主,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换衣服吧!难道你不想逃出宫去吗?”

“想啊,可是……”可是独孤胤怎么办?

唉,为什么爱情非要这样两难?

如果……如果独孤胤能和她一起回黑水的话,那该有多好?

但是她马上又苦笑着摇摇头,人家可是堂堂王爷呢!怎么可能会和她这个小族公主私奔?

“公主,我知道你很喜欢凌安王,可是你不是中原人,我相信你一定很难理解为什么他要把你锁在深宫中,却还说这是爱情的表现,对不对?”白芸芸明亮的杏眼眨了眨,露出微笑,“公主,你来自黑水旁的大草原,是个像风一样的女子</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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