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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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140微火

论起沈沉舟短短二十年的人生经历,也算得上是跌宕起伏。

沈沉舟的父亲勉强是一名经商小有所成的商人,家有糟糠之妻,长子新生嗷嗷待哺时,却又看上了沉舟的母亲,当年艳名远扬的歌姬。一夜缠绵,珠胎暗结,沉舟的父亲就顺理成章地为他母亲赎身,成了他的二房。

这一切简直是俗套到不能再俗套的狗血言情剧,甚至后续的发展也是和以往的套路相差无几。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等沉舟母亲生下沉舟以后,才发现她的丈夫已经被正室夫人送来的各色美人给笼络住了,哪怕她生了一个儿子,还是彻彻底底地失宠了。正室夫人在产后不到一个月,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娶了二房,简直把沉舟母子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在沉舟母亲失宠以后,不断苛责他们。

沉舟母亲是一个爱情至上之人,每日都坐在梳妆台前翘首盼望着沉舟父亲的到来,却又一次次的失望,以泪洗面的她完全忘记了儿子的存在。

这桩家庭伦理闹剧中唯一例外的就是当事人,沉舟。

他自出来以来就不会哭,也不会笑,黑黝黝的眸子直直盯着人看,令人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这也是沉舟父亲不喜沉舟母子的原因之一,他有心想要安抚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的二房,但每次看到沉舟都觉得不寒而栗,久而久之更是将他们忘在脑后。

沉舟和清澜的童年很像,他们都是伴随着身边人的无视和冷眼长大的,但不同的性格造成了他们日后为人处事的不一样。清澜自幼对于旁人的恶意十分敏感,但因为身边还有母亲的宠爱,使她没有偏移了性情,变得愤世嫉俗,她更多地选择将一切默默埋在心底,一个人负担。

沉舟则是天生宿慧,并伴有情感缺失,他对父亲并无期盼对母亲也没什么怨恨,仅仅是将两人定义在“父母”的概念当中,除了礼法上的身份联系以外,他几乎把父母当作陌生人一般看待。

正因为如此,母亲的自哀自怨他无动于衷,同父异母大哥的怨恨他也熟视无睹,他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的对他的看法,一直按着自己的想法活着,活得无比自由又孤独。

正室夫人在沉舟十岁时就过世了,之后几年沉舟的父亲也因为早年耽于美色而病重在身。在所有亲戚都盼着沉舟父亲早死好瓜分家产的境况下,沉舟母亲站出来自愿照顾沉舟父亲。

然后沉舟父亲感动了,他开始觉得这才是真爱,可惜他终于还是熬不下去了,临死前嘱咐沉舟同父异母的大哥好好照顾沉舟母亲。他甚至没有考虑过身为嫡子的沉舟大哥在他身死以后,怎么能会将庶母供奉得如正室夫人一样,他也没有想起过他临终悔悟过的“真爱”曾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自欺欺人得以为家中众人一片和睦。

到死了还这么天真。

父亲的葬礼上,沉舟对于哭灵众人明明高兴得要死却偏偏摆出一幅哀伤模样的嘴脸厌烦了,他觉得人世间的一切实在是太无趣了,于是他突发奇想想要外出求仙问道。

仙人的世界,应该会有趣一些吧。彼时的沉舟是这样想的。

沉舟母亲对于自己忽视十几年的儿子的志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事实上在沉舟父亲离世的当晚,爱情至上的她就悬梁随爱人而去,仅仅给自己撇下的儿子留下“对不起”这句话。在爱情与孩子二者之间,沉舟从来不是他母亲最先考虑的对象。

沉舟父亲的头七刚过,沉舟大哥就摆出一幅支持弟弟志向的姿态将沉舟扫地出头,净身出户。这样的经历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变得愤世嫉俗或者彻底走向不归路。但沉舟不同,他并不感到任何委屈和愤懑,因为他本来就不在意这些人。一旦你的心变得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就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你。

离开沈宅以后,沉舟身无分文,他曾经在一间寺庙内借宿。那日,他看着大殿上或衣衫褴褛或衣着鲜华却都一脸虔诚的信徒们,看着念叨着不知所云“阿弥陀佛”的小沙弥与主持,最后看着镀着纯金、双手合什面色祥和的佛祖与拈花微笑的菩萨佛像,忽然明白何为众生平等。

在那些看似祥和、微笑的佛祖菩萨眼中,充满了冷漠,你家财万贯也好,穷困潦倒也罢,因为他们根本不打算去保佑、超渡这世间的苦难人。

在沉舟即将在荒山野外饿死之际,他真的得到了所谓仙缘,那一刻他是真的对所谓修仙产生了兴趣。

在白玉天梯入定的这段时日,沉舟是浑浑噩噩的。恍惚中,所见情景是在时刻变换着。

有一邋遢道人,手捧丹炉,身后灵芝妙草,言“从吾道也,吾道自然”

有一妙龄女子,白衣广袖,双眼之间太极浑然天成,言“从悟道也,吾道不孤”

有一冷峻青年,身负长剑,周身杀气肆意,言“从吾道也,吾道一以贯之”

有一双生兄妹,男子俊秀桀骜,女子妩媚多情,异口同声言“从吾道也,吾道殊途同归”

沉舟一一看过,又一一拒绝。

五人幻像长叹一声消失,“汝之道未明矣”

一日,落日谷外降下天劫,处于幻境中的沉舟真灵似有所觉,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与他的灵魂产生共鸣,一种奇妙而莫名的变动在其中发生,之前消失的五人幻象一齐出现,拱手贺道:“恭喜道友”

流光律动的光辉自沉舟头顶灌注而下,此时霁景真灵陨落在天劫之下,沉舟转醒。他的脑海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段记忆,关于五灵之体,关于四灵一仙,关于霁景。

这是天道之下,对于四灵一仙的偏爱,一旦土灵之体前任身死,后继者就会明白自身的特殊体质与使命。

但未等沉舟理清思路,他就被卷入时空乱流当中,遇到了未来的清澜。

那是一次足以改变沉舟人生的时空旅行。

彼时未来的清澜初见沉舟,仅仅是静默一瞬,便清浅一笑:“可是过去的连州师弟”

然后清澜告诉他,他来到了未来,她是他的师姐连静,她会保护他直到他回归过去。

按理说,沉舟这样被卷入时空乱流的宗门弟子,应该会被送回宗门内保护起来。但清澜意外来到的这个星球根本无法与宗门联络,她只有将沉舟带在身边,一同历练。

沉舟一度对修士的世界感到失望,他原以为所谓的修士应该是不恋红尘的高洁之士,但就他亲眼所见,为丹药、灵宝而心生贪婪出手杀人的不在少数,简直就是凡间界的投影。

清澜得知沉舟的困惑后,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动,叹息道:“修仙者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欲望。”

在清澜身边,沉舟学到了很多,她完全是以一名师姐的身份在教导着沉舟。渐渐地,沉舟察觉到清澜根本不是意外来到这个星球上,只因他的突然出现,让清澜不得不中断自己的计划

夜半时分,沉舟辗转反侧,睡梦间忽然听到打坐中的清澜一声轻叹,那声音极轻极淡,似轻若重,似重若轻,落地的刹那似乎已经被清风吹散。沉舟心中的不安像是滋生在暗处的青苔,一点点蔓延开来。

一日,沉舟忽然感觉肉身为时空所排斥,清澜笑道:“你该回去了。”

沉舟抿唇:“我不能留下吗”

清澜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着微微的惊讶和释然:“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地。”

沉舟心里堵得发慌,他知道清澜已经发现他的感情了。然后他又想说你要答应我不要做危险的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资格让清澜承诺,只有道:“你想要带话给什么人吗”

清澜沉吟片刻,平静的眸子里透出几分茫远和期待,她轻声道:“若是见到过去的我,就对她说”

“他,不是幻觉。”

话音刚落,清澜闷哼一声。

沉舟道:“你怎么了”

清澜不动声色地咽下上涌的血气,“无碍。”这是天道对于她打擦边球透露未来的惩戒。

沉舟的身影渐渐消失,清澜淡笑地看着他:“沉舟,你的未来并不在这里。”

他握紧拳头,他知道,再见对方时,季清澜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连静师姐了。

未来的清澜点燃了沉舟心中的一簇火花,尽管那火花是那么微弱,奄奄一息,但他还是照亮了沉舟的世界,使他对清澜深处的五灵学宫有了期待。

沉舟的爱,宛如飞蛾扑火般义无返顾,纵然绝望身死亦不悔。

149141怅然

“沉舟师弟”清澜一瞬觉得沉舟的情绪有些怪异,转身关切询问。

沉舟微笑,眼中有着些微的怀念,四目相对之间,清澜蓦然有些心悸,她故作自然地回望,“哪里不舒服吗”

“不。”沉舟将眼底泄漏的一丝情绪收敛,“我只是觉得师姐驾云真好,我第一回上天的时候,险些被无处不在的罡风给刮下来。”

沉舟这么一说,清澜脸上也露出欣然的笑意,“宗门的新弟子都会经历这么一遭的。”

这样恶趣味的宗门传统,能够在一代又一代的前辈们心照不宣中传下来,也可见平日里幻想着宗门师长们活泛的一面。

清澜自是不知道这些,她对于这位新师弟印象尚好,为人处事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在一些事情上的处理也算得上心细如发,至少清澜就十分感念沉舟未曾在她落泪之时现身的体贴。

在得知沉舟被卷入时空乱入后,遇到的竟是未来的自己,清澜对于沉舟的好感又增加几分。对于她这般性子的人来说,着实不易。

“清澜。”静贞依旧一身红装,但清清冷冷的气质却生生将鲜艳的色泽衬托得如此寂寥。

清澜回以一笑,见静贞看向她身边的沉舟,神情略有些疑惑,便为两人介绍道:“静贞,这位是与你同时入门的沈沉舟师弟,如今拜在藏经阁守阁虚华师伯门下。这位是北辰静贞师妹,术峰弟子。”

沉舟冲着静贞咧嘴一笑:“我记得的,便是那日第一个登上天梯的北辰师姐吧”

静贞眼中一片清明无波,面对沉舟的问好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并非她有意目中无人,实在是她的性情过于沉静冷淡,近日除了随在清澜身边以外,都是独自一人在洞府内打坐修炼,根本就不知道沉舟就是宗门议论多时的身负土灵之体的霁景天仙隔代传人。

不过,她便是知晓了,恐怕对沉舟师弟的态度也如此时一般无二吧。了解友人性子的清澜微微浅笑。

不冷不热地打了一个招呼以后,静贞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清澜身上,“先前我去清濛山找你,留真爷爷说你在参悟一门神通。”

清澜早已习惯从静贞看似冷淡的话语中察觉到其中的隐隐关切之意,是以叹息道:“还是我太托大了,此门神通非一朝一夕可以完善。”

静贞看着她,忽而别开脸道:“你很不错。”

这句话也只有与静贞相处日久、彼此心意相通的清澜才能听出其中的宽慰与赞扬之意。她不禁哑然失笑,静贞虽性子清冷,但凡要说一两句软话实在是难为她了,言简意赅也好。

静贞看向别处的眼眸深处亦是柔和,这世间唯有清澜知她,懂她

沉舟忽然惊奇地指向东方,“那是什么”

清澜与静贞二人顺着沉舟的指示看去,但见于极东之处的天边,有一道白虹携着逼人的剑意自三人眼前一闪而过,复而在问道峰处消失不见。

这样熟悉的气息,令人见之生寒的冰冷剑意,在清澜和静贞的印象中只有一人。

季清铭。

静贞不由皱眉,清澜则怅然地叹了口气。

沉舟这会也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他看了看那道白影,又看了看似有难言之隐的清澜和静贞,“两位师姐认识”

静贞冷声道:“化神前辈,季清铭。”

“季”沉舟一怔,看向清澜,“那位是师姐的亲戚”

清澜睫毛微微颤动,眼中流露出一抹忧郁:“是、是我的大堂兄。”

眼见沉舟还要再追问下去,静贞侧身护着清澜站着,冷冷地瞥了沉舟一眼以示警告,随即道:“清澜,清铭哥哥已经放下了。”

清澜抿唇,长叹道:“我知道。”

她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更加的惋惜和伤感。扶瑶已魂飞魄散,清铭大哥亦彻底将心神投入大道之中。作为好友,作为亲人,清澜清醒地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但她还是有一些小纠结。

扶瑶与清铭,和前世的清澜与祁越何其相似

扶瑶早在多年前便知自己命不久矣,狠下心与清铭定下“此生不复相见”的誓言,打断他有情道的根基,最终清铭也入了无情大道。这种种安排下来,扶瑶的离去,受到最大伤痛的还是清铭。那么前世的祁越呢

前世她的离去太过突然,甚至在此之前她还与祁越诺言“生生世世,不离不弃”,转眼却成一场空。她在白衣人所昭示的未来中,看到祁越为她的死而疯癫而痴狂,心里如何能不痛。

每每看到清铭清冷孤寂的背影,她就想起前世的祁越,想着前世若她能不死她和祁越会走到哪一步。

既已重生,清澜早就没有了那样的奢望。她从未忘记过,她的重生只不过是那位白衣人无聊中寻找的一个乐子。如若真如白衣人所言,祁越未来可期,她又何必出现在祁越身边,阻了他的通天大道呢。

况且,前世死因太过突兀,清澜偶尔静思想想,竟觉得不寒而栗。

亲眼目睹过去的青瑶遇上未来的清铭,而后青瑶转世的扶瑶又在清铭怀中过世的轮回,清澜莫名觉得前世自己的死亡,也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的。

虽然与白衣人的交易让清澜忘记了自己曾经翻看过的关于原书未来的剧情,但前世与祁越一同经历的记忆还在,清澜此时回忆,才发现好几次追杀她与祁越的人马,明面上冲着祁越而来,但暗地里对着她确是招招致命

清澜怀疑,却又不敢怀疑。她的人生已经可悲到是一本小说的女主角之一,哪怕她深信祁越对她的爱是发自内心,深信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但她终究还是不敢去追本溯源,只有竭力将一些想法强压在心底,不去触碰。

沉浸在思绪中的清澜神情黯然,静贞也一脸理解地站在她身边,虽不言不语,但宽慰之意显而易见,可见两人默契十足。

沉舟不由抿了抿唇,笑言道:“北辰师姐也是要去云雾峰观看同门大比吗”

清澜也想起两人此行的目的,愧疚地冲沉舟一笑,得到后者摆手示意无所谓的举动。

唯有静贞暗地里皱了皱眉,算上之前遇上季清铭背影的那一次,这已经是沈沉舟的第二次插话了,是她多心了吗

沉舟似乎看出静贞所想,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可惜我等新弟子均不能参赛,距离下一轮大比还有好些年呢”

清澜道:“宗门也是为你等初入宗门,修为不一之缘故。况且在引气阶段,就可以观看众多高阶修士的斗法,对于你等日后修行,也是颇有益处的。”

沉舟恍然大悟:“师弟受教了。”

清澜无奈道:“这些虚华师伯都不曾说过”

沉舟撇撇嘴,嘀咕道:“他整日只知呼呼大睡,让我冒着被小白发怒的危险去挖番薯抓山鸡”

清澜也不由一笑,“小白可算被你们师徒折腾惨了。”

静贞沉默地站在一旁,感觉有些不对,沈沉舟似乎是刻意不让她与清澜说话

清澜看了看天色,“看我,站在这里耽误了这么多时间,我们且下去吧。”说完,率先驾云落在云雾峰上。

沉舟与静贞紧随其后,静贞皱眉看了沉舟一眼,后者回以灿烂一笑。

“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

“那个习染,昨日与虚夷天仙的弟子季清澜比试的习染,缺席了今早的第三轮比试”

三人降落在阵峰一侧,忽然就听到被巨岩挡住的另一边,传来几名筑基期和炼气期弟子的议论声。清澜原本不屑做偷听之举,但忽然听到习染之名,正欲离开的脚步一下子顿住,凝神听着那几名弟子的声音。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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