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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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腹中怀着别人的骨肉,还得强抑苦楚娶她,眼睁睁看着她的人在身边,却想着另一个人,全心为着另一个人,明明祈儿已有心放下,却残忍地要他走不掉又爱不得。

可他还能怎么做身为一名父亲,两边都是他的孩子,眼前,他只能选择先保护盼儿。

未婚产子,她还怎么做人孩子将来又如何立足,她与孩子都需要一个名分,安安稳稳不被侵扰。而祈儿,他与盼儿还有长长的一生要过,成了夫妻,还能慢慢培养夫妻情分,盼儿的心不是铁打的,总能感受祈儿用情之深,或许有一天,她能淡忘陆武,接受祈儿。

除此之外,他没别的法子了

而房内,盼儿急忙抓住母亲的手求助。“娘,你劝劝爹,别逼哥哥娶我,那对他并不公平”

“盼儿。”孟心芽轻轻打断。“你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独自一人扛下所有,你会很苦的。”

这滋味她再清楚不过了,当年一人撑下怀孕、生子、持家的过程,夜里头孤单无肋,能向谁诉想哭都不敢哭出声,这条路是自个儿选的,又无人可怨。

她是名正言顺的陆夫人,有名分都尚且如此,何况无名无分的盼儿,她会熬得比她更艰辛。

“我知道可那也不能拿哥哥的幸福陪葬”

“盼儿,你有没有想过,你爹为何要这么做护了女儿,却赔上儿子一生幸福,意义在哪”

她答不上话来。

“那是因为,祈儿的人生未必没有希望。”孟心芽轻抚她茫然不解的脸庞,微微一笑。“想想这些年祈儿为你做的一切,想想他用什么样的心情在待你,你会有答案的。”

哥哥用什么样的心情在待她

一直以来,总以为他们是兄妹,一辈子相互扶持,他们是最懂对方的人,不是如此吗

她不懂,怎么也不明白,于是问了爹。

陆君遥静默了许久、许久

“不愿赢的心情。”说得浅了,委屈祈儿,说得深了,她又如何能体会

要他说,不过就这么几个字

不愿赢的心情。

纵使有赢的可能,得用她的泪来换,他便不愿。

可盼儿能懂吗

尽管盼儿没点头,陆祈君终究还是退婚了,亲自上洪家赔罪致歉。对方父母气愤地掴了他一掌,打出生连父亲都没打过的陆祈君,不闪不避地受下了。

“一会儿要娶、一会儿不娶,你陆家财大气粗便可以如此戏要人吗退了婚我女儿往后还怎么做人”

他受下所有指责,对洪家的要求照单全收。他们不要任何的金钱赔偿,书香世家重的是门风,因而他要跪地赔罪,以表忏悔,也昭示是他对不起洪家,非洪氏女有损妇德,还他女儿清白。

“对不住,洪姑娘,我有非守护不可的人,只得愧对于你。”他只说了这么几句。

盼儿得知此事,替他不值。洪家简直欺负人

可他就是做了。

为了她,对人卑躬屈膝。

“哥哥真笨”那么不合理的要求,为何要吞忍

他却说:“这是我欠他们的。”若不如此,洪家小姐名声会因他而受损,女子闺誉有多重要他是清楚的,他为保盼儿的,总得给另一个人交代。

“可是这好难堪”往后全京城会如何笑话他一向高高在上的尊贵少爷、天之骄子,几曾受过这等屈辱他是为了她,才去承受那些的

他好傻,傻得她莫名感到心口微微刺痛。

“没事的,盼儿,过去就好了。”他笑笑安慰她。

怎么可能过得去他为她做了多少,她怎么可能麻木无心,当作没这回事

她再傻也不至于察觉不出,哥哥待她有情。

“我嫁”她冲动地脱口而出。“哥哥,我嫁。”

这是哥哥想要的,这是爹娘希望的,所以她嫁。

陆祈君倒茶的动作停住,回眸瞧她,而后浅浅一笑。“嗯。我会准备婚事。”

为避免盼儿肚子大了,惹人非议,婚期决定得匆促,一切从简。

拜堂之前,陆君遥召集陆氏宗亲,说明盼儿身世,将其由陆氏族谱除名。

数日后,两人成亲,入宗庙拜祖宗,失了陆家二小姐身分,却成为陆家媳妇。

多年下来,身世谣传纷纷杂杂,如今昭然以示,止了诸多流言,如今众人只知晓,她是陆家长媳。

洞房之夜,陆祈君曾问她:“会怪爹娘如是安排吗”

他知道,她多以陆家女儿身分为荣,如今,所有人皆知她是毫无血缘的外姓人,要说不失落,他是决计不信的。

她摇摇头。这本就是事实,有何好怪

“我现在还是陆家人啊”

“嗯。”陆祈君安下心来。她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晚了,早点歇着。”

此话一出,察觉她身子微僵,连表情都不自然了,他心知她是在害怕什么。

她以为他会勉强她做不愿意之事吗

“盼儿,你不必怕我。成亲,是为了给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其他一切不变,咱们仍是兄妹,不行夫妻之事。”

“啊”他的意思是

陆祈君温温一笑,替她取下凤冠,挑下床帐隔开两人,熄了烛火,在床边搁置的长榻上躺下。

“哥、哥哥”一连串举动,教她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睡吧我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哥哥都会保护你。”黑暗中,传来他这么几句话。

是,他是说过这些话,可她没料到,他会这么做。

她以为,他娶她是因为要她,而他明明能得到,却不愿夺取。

他娶她,从来都不为一己私欲

这一刻,她似乎有些懂了,爹说的那句“不愿赢的心情”

成了夫妻,只是名义上的,私底下陆祈君仍待她如妹,不曾踰矩,连少之又少的肢体碰触都极为自制。

成亲月余,她发现了这一点。

他仍睡在床边那张长榻上,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她曾说:“哥哥,你可以上来睡。”夜里天冷,他会着凉的。

他静静凝视她半晌,笑着轻轻摇头。

眼神不够坚定,她心底仍然无他,他不能。

这天用过晚膳回房,与她闲话家常了几句,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目光专注打量了她一会儿,他皱趄眉头。“盼儿,过来。”

她倒了杯亲自泡的茶水,端了过去。

陆祈君接了茶盏随意往旁边摆放,拉来她,将掌心贴上肚腹。“我吩咐下人准备的那些补身膳食,你都没吃吗”

“吃了。”

“那为什么肚子还是平的”几个月的身孕,腰身依旧纤细得不盈一握,完全看不出有孕在身,这样是正常的吗会不会不够营养让胎儿成长

凝视他皱着眉头烦恼的模样,她突然静默不语。

“你想什么”

“哥哥很在意这孩子吗”即使不知那是他的亲骨肉,依然关怀着。

“当然。那是你的孩子。”

她观察过数回,发现他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记得了,那神态无法作假,他确实不知情。

“那,你想有自己的孩子吗”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

“我是说”一顿,她转而道:“你要不要纳个妾我可以”

他笑容僵凝。“从没想过。”

“可是,难道你想就这么过一辈子”蹉跎大好年华

“那也没什么不好啊。”能够守着她与孩子,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已是极尽奢侈的幸福。“盼儿,纳妾一事不可再提。”

他不是在说笑。哥哥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一旦说出口,便会坚持到底,纵使一辈子当对假夫妻,也心甘情愿地为她误尽一生,要说她还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情感,便是自欺欺人了。

他用这样的心情爱了她多少年她竟全然不知,她愧负他,好深

顿悟了这点,她心头慌乱痛楚,不知如何面对这个情深似海的哥哥。

“茶水凉了,我去换一壶。”几近逃避地,她转身端起茶水匆匆而去,许是走得太急,不慎绊着裙摆,听到碎裂声响时,她已跌坐在地。

陆祈君面色一变,迅速上前。“盼儿”

“痛”她脸色煞白,掌心护着肚腹。“哥哥,孩、孩子”

“盼儿别怕,有我在。”他抱紧她,朝门外喊

“来人快去请大夫”

以最快的动作请来大夫,安了胎,有惊无险。

陆祈君自始至终陪在她身侧,紧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惶惧。

大夫正在桌前开方子,不忘念念他们。“连帖安胎方子都没喝,你们不知道怀有身孕初期最是要谨慎,一个不留神动了胎气是会小产的”

“初期”疑惑浮上心问。“这样算是初期吗”

“头三个月都算初期”大夫微微动怒。这糊涂爹爹可否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妻儿啊

此话一出,他震愕,望向她瞬间惨白的面容。

但他没忘记现下还有外人在,硬是强压下奔腾心绪,试图以最沈稳的嗓音回应。“多谢大夫,我会多留意。莲儿,替我送送大夫。”

直到房门关起,他回到床畔,盯视已坐起身来的她。“盼儿,你可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打陆武离开至今已近四月,她腹中胎儿怎可能未满三月若这孩子不是陆武骨肉,那又会是谁的

“我”她眼神游移,怎么也不敢看他。

“看着我,说实话”

哥哥从没用如此严厉的口吻对她说话,她缩了缩肩膀,不敢应声。

终究是恋她甚深,见她惊吓,亦不忍苛责。

他叹上一口气,抵靠床柱,神色黯然而疲惫。“你若还有别人,应该早说出口,我和爹娘会成全你,如今”如何收场

他以为她偷人

她张大眼,无法置信地瞪他。

“陆祈君,你出去”他究竟当她是什么样水性杨花的女子

不是这样吗如若不然

“盼儿,我不懂你”

“出去”她挥开他,缩到角床,满腹冤屈。

她好生气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她没有偷人,她没有

她哭得太伤心、眼泪落得太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瞬间,震撼而惊痛的领悟敲上他心房,痛得他几乎发不出声来。“莫非你不是出于自愿”

她瑟缩了下,紧抿着唇,身子微颤。

够了光是这样的反应就够给他答案了。

“发生这种事,为何不告诉我”他怒吼。

这是几时的事她竟绝口不提,独自一人忍受伤害、屈辱,当时的她,会有多恐惧

一思及此,饱满的怒意与痛意,几乎撑爆肺腑,他无法思考,一个大步上前,揪握住她肩膀。“是谁告诉哥哥,伤害你的人是谁”

“不要”他失了自制的手劲抓疼了她,盼儿直往后缩,抵着床柱,退无可退,哭泣乞求。“你不要问”

任何女人,遇上这事儿,谁不恐惧谁不害怕他完全不敢去想,那人究竟是如何伤害她

“别怕,盼儿。”他强抑心痛,哑着嗓轻道:“哥哥在这里,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伤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让你受此屈辱,无论是谁,我会要他拿命来抵”

那她又该如何告诉他,那人是他

她不能说,说了哥哥会自责、会无法原谅自己

她咬紧牙关,摇头不发一语。

“盼儿”

“我不要”

“盼儿”不让她躲,硬是扳回她的身子。“你不说,是因为你根本也有意默许吗陆武才死多久,你便做出这种事,对得起他一片深情”

哥哥好过分。

她咬着唇,含怨瞪他。

他都说成这样了,还是不说吗

“你会这么护着他,可见不是一般人,我这便去禀告爹娘,看这事”

“哥哥,不要去”她吓坏了,这事要让爹娘知道她完全不敢想象后果。

“不想让爹娘知道就说实”

“是你那个人是你”不堪逼迫,她吼了出来。

他顿住,收回步伐,难以置信地回身望她。

“你说什么”

他太清楚她的性子了,这么激她一定有用,可他没料到,激出来的会是这一句。

“你知道”他艰困地发出声音。“你在说什么吗这事不能信口雌黄”

未待他说完,她一巴掌重重用了去。

他不认

她都说了,他却不认

他当她是什么样恬不知耻的女人,会拿自己的清誉诬陷于他这辈子,她没对他说过一句谎言,她赔上了清白,他却说她信口胡言

自尊深受羞辱,她恨恨地道:“陆祈君,我好恨你”

这一掌甩去,陆祈君僵愣,内心的错愕大于颊边的疼痛。

她神情太悲愤,不似为搪塞他而信口说出,可没道理他做了如此卑劣之事,自个儿却一点记忆也无

“盼”

“滚出去这辈子我不要再见到你”无法听他再多说一字一句,她伸手推他。

“盼儿,你当心别”不敢反抗,深怕她又动了胎气,被她推出外头,房门当着他的面重重关起。

“盼儿,你把话清楚啊”

“走开”

怕伤到盼儿,陆祈君不敢强行破门而入,听着房内传来的啜泣,一声声揪扯心扉。

想啊,陆祈君你究竟干过什么好事

盼儿比谁都要维护家人,尤其这辈子不曾对他扯过谎,总是用最纯净剔透的心对他,若无此事,断然不会扯谎陷他于不义,然而

若真做了,他岂会不知

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趄自个儿几时侵犯过她。

这一僵持,便是一夜。

她在房内哭累睡去,他被拒于门外,苦思一夜,也冻了一夜露水。

天微亮,他颓然靠坐门外,彻夜无眠。

婢女送来热水让她梳洗,见他被关在外头,掩嘴偷笑。“少爷,您又上花楼,惹小姐生气了”果然冤家、冤家,无冤不成一家呢以前当兄妹也没见这两人吵嘴斗气,反倒是成了亲,才被赶出房门。

陆祈君面无表情,冷冷回应。“我没上花楼。”说得像他成天上勾栏院寻欢似的

“那小姐为什么生您的气”

陆祈君不欲多说,起身暂避。

盼儿性情虽温驯,要真拗起来也拿她没法儿,她说不见他就是不见他,他要守在门外,她怕是一步也不会踏出

等等

恍如一道惊雷劈入脑海,他收住步子,回身抓住婢女的肩。“你刚刚说什么”

婢女被吓着,微张着嘴一脸茫然。“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我问你刚刚说了什么”他惊吼。

没见过少爷这般失控,她吓得结巴。“我、我问小姐为何生、生您的气”

“不是再之前呢”不自觉加重了手劲,那一句话,牢牢扼住了他的咽喉,恐惧蔓延

“您、您是不是又上勾、勾、勾栏院,惹小姐”

勾栏院

这三字劈得他茅塞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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