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灰袍客曾与他在此相搏,他就再精明,也想不到我又来到这里。
”沉吟间,已将一壶“狮山陈酿”喝毕。他大喝一声:“小二,再来一壶”
“好呀喝酒也不约约老兄”声到人到,骨格清奇,长袖飘飘,一身青袍的“丹丘生”已来到他的酒桌旁。
“啊呀是陈老爷呀真是稀客。难得来光顾小店”一身肥油的酒楼老板已跟到了“丹丘生”身后。
“有雅座单间吗”“丹丘生”淡淡地问。
“有,有,二位请”酒楼老板将二人延请至顶楼临街的单间里,一壶上好的“铁观音”沏了上来。
丹丘生压低声音对吴长天道:“你是知道的,城中到处都是我的眼线。我已打探清楚了,那灰袍人却是总督府中的捕头。平日看起来整天饮酒赌钱,却没有想到会有这好的身手。”
吴长天稍一沉吟:“我看此人大有来头,他的武功虽毫无路数可言,却是功力精湛,而他的身形步法我又觉得似曾相识,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以后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你最好离开边城一段时间”丹丘生道。
“好,等我办完了眼前的事,我就去了。”吴长天说完,将满满一盅酒倒入了喉中。
“丹丘生”飘然离去了。吴长天仍在酒桌上豪饮不止。这几日发生的事太多,心绪很不宁,而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他把茫然的眼睛投向深长的街道。忽然眼睛一亮,他似乎看见了韩忆梅。依旧是那身淡蓝色的长袍,依旧是忧郁的双眼,在人群中独自徜徉,他揉揉眼睛再看,是她,真的是她。他左手提剑,右手拎着酒壶,身形一纵,即从酒楼上飘下去,跟着韩忆梅往前走去。
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声此起彼伏,吴长天却只是看着韩忆梅,看着她在人群中时隐时现的身影。
走过了街角,韩忆梅拐入了幽长的小巷,小巷很窄,两面都是高墙,即便是白天也很少见到阳光。韩忆梅轻轻地向小巷深处走去,就如一株丁香花在风中开放。
吴长天从黑色的包袱中取出弩箭,张弓搭箭。吴长天之所以是“边城第一杀手”,不仅是练就了至刚至猛的“断石开碑手”,不仅练就了威力无边的“天阙剑法”,这弩箭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的功夫也是久负盛名的。
他把箭头对准了韩忆梅,他看到她在前面轻盈地走着,他看到了箭尖已指向她致命的部位,他已拉开了弦,但不知怎的,他的手竟有些发抖。妈的,他在心里骂自己,是酒喝多了吗他再一次拉开了弦,手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
一只苍鹰飞过,掠过了小巷天空,吴长天猛地将箭尖对准了天空,只听“嗖”的一声,那鹰便一头栽了下来
吴长天一仰脖,脚步踉跄地走出了小巷,他细长的影子在青石板路上摇晃着。
落日融金,暮云四合,吴长天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翠云湖畔。看着收网回航的渔家和归巢的水鸟,吴长天突然有了一种孤独无依的感觉。他在沙滩上坐下来,仰望着远处的天空和黛色的山峦。也许,他应该到山那边去,他应该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再回来。想着想着,他眼皮发沉,竟在沙滩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吴长天突然醒过来,他抬起朦胧的睡眼,看看四周,好象是在一个房间里。他揉揉眼睛,四处一看,壁上书画条幅似曾相识。这是哪里我怎会在这里吴长天摇摇头,依旧想不起自己是怎来的。
“你醒啦来,喝一杯茶吧”一声柔美的声音响在耳畔,那声音是如此的清丽与柔和,如同三梅间轻轻飘拂的柳枝。一个镂有金色图案的枣红色陶杯伸到了他的面前。吴长天的确渴了,也不管那多,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他慢慢转过头去看,起初见到白而细长的手指,再往上是淡蓝的手臂,再往上看吴长天不禁大吃一惊,那脸盘,不是韩忆梅是谁吴长天心开始狂跳不已,他闭上了眼睛,问道:“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啦”
“你现在在天香阁中。你喝醉了,睡在翠云湖边的沙滩上,我恰巧走出去散散心,看到你,便请人把你扶到这里了。你好些了吗”韩忆梅仍是温言软语,每一句话都让人心中无比熨贴。
吴长天仍是闭着眼睛,喃喃地道:“谢谢”
“客官还要什么吗”
“不要了,你真是好心人。”吴长天现出一缕疲惫的笑意。
韩忆梅为他轻轻地掖好了被子。转身走到了窗前,默默地向远处的天空张望。
吴长天在心中暗暗骂自己,你是怎么啦那么多仇家在追杀你,你却在沙滩上醉得人事不省。十多年来,你未曾醉过,也未曾有过如此缠绵悱恻、优柔寡断,再不出手,你就完了。
吴长天突然以迅疾无比的速度翻身站起。从贴衣中抽出一柄短剑,一纵身勒住了韩忆梅的脖颈,用剑尖指着她的咽喉,低沉着嗓子说:“有人要我杀了你,得罪了”
“是谁要你杀我的我真值得你这样的大英雄杀吗”韩忆梅依旧是淡淡的,仿佛看穿了生与死。
“受人之托,不能告诉你。至于我,只是草莽一个,你不该引狼入室。”吴长天冰凉的剑尖已触到了她温热的肌肤。“我寥落江湖半生,你是唯一让我心动的女子,但我不得不杀你。”吴长天一字一句道。
“我不值得你杀。”韩忆梅依旧望着远处的天空,“我从你的眉宇间看到了你的沧桑与豪迈;你不是一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也不是一个受人差遣的黑帮刺客;你有你遗世独立的人格和一颗侠肝义胆。你会杀人,但你的对象不是弱势群体。”韩忆梅的话虽似淡淡地说,但如一记重锤敲着吴长天的耳膜。
吴长天手中的短剑渐渐垂了下去。他眉头紧锁,痛苦万状:“为什么杀你是如此的艰难”他慢慢地垂下了头。
“因为你不会杀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而且她又没有什么劣迹。”韩忆梅仍然望着外面的天空。
吴长天颓然地拾起长剑,缓缓地走出门去。
身后,传来韩忆梅柔美的声音:“我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华盖寺是边城一处胜地,这里有一座高高突兀状如馒头般的山峰,华盖寺就建在这个“馒头”的顶部。寺前有一株数千年的古柏,那柏树状如一把擎天巨伞,寺名因柏而起。攀上寺即可俯瞰边城全景。
而那通向古寺的石径却是随山势直上直下,难以行走。因而平时鲜有人来。
当金色的阳光笼罩在群峰之巅时,吴长天已到了寺前的树下。他静静地立在那里,望着这座生活了数十年的边城,他熟悉这一座边城的每一条街道,甚至每一条小巷,每一座建,那座檐角如振翅欲飞的大鹏的建是近日楼,那是他曾经刻苦攻读和习武的地方。可是现在都要远去了,也许在明天,他就要离去。
柳如烟缓缓地从山下走上来了,虽是陡峭的石梯,但她却脚步轻盈,一袭黑衫衬出她的华贵雍容与冷艳,她虽然用斗笠遮住了头部,但吴长天仍然看得出她。
“你来了”吴长天走上去,微笑着对她道。
她挽着吴长天的臂弯,给他一个千娇百媚的笑。然后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用双臂环绕着吴长天结实的腰。她似乎用尽了全身心的力,仿佛要与吴长天合而为一。她就象一簇黑色的火苗,在熊熊燃烧。
吴长天感到自己的血也在飞速流转。
半晌,柳如烟仰头望着他的脸:“长天,我知道你给我带来好消息了。”
吴长天用一双忧郁的眼睛看着她,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别开玩笑了,以你的功力,杀她十次也够了。”柳如烟笑道。
“我杀不了她。我没有实现我的诺言,我生平第一次失信了。并且是在自己曾经的爱人面前。”吴长天的睫毛中似有一丝泪光,“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我下不了手。”吴长天把身体靠在柏树屈曲盘旋的老干上。
“你莫不是爱上她了吧”柳如烟恨恨地说。
“没有,我只是觉得一名弱女子,我杀了他违背了我做人的原则。”
“杀手还有原则,笑话。你不知道她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柳如烟道,“你却不怕得罪我。你就不怕你第一杀手的名声付之东流”柳如烟怒不可遏道。
“请原谅,我真的杀不了她。”吴长天说。
“那好,我就不再劳你大驾了,我会另请人的,必要时我也会再请高手。”柳如烟冷冷地说。
“你非杀他不可吗”吴长天正色道。
“非杀不可。”柳如烟咬牙道。转身向山下走去。
“别忙”一声清冷的声音飘来,柏树上翩然落下一名灰袍、矮胖的老头,几绺稀疏的黄须令人生厌,面色铁青。正是欲擒拿吴长天的灰袍客。他一扬双钩便将柳如烟的斗笠掀下来。“夺命罗煞,想不到会在此遇到你,你既贵为总督夫人,还要在此偷情,真是人心不古哪”
柳如烟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突然,她手一抖,软鞭出手,径向灰袍客面门袭去,灰袍客面带冷笑,只是不动,待到鞭梢拂来,只扬手一抓,便将软鞭扯住,再一拉一带,柳如烟软鞭便到了灰袍客手中。
“走”吴长天向柳如烟一声吼,玄铁剑出鞘,一个移形换影插入二人中间,长剑一横,剑尖朝下。灰袍客也不说话,双钩便向吴长天一上一下袭来,用的仍是上攻面门下攻会阴,这一手“阴阳钩”一起首便是阴损毒辣。吴长天已有经验。竟不避让,玄铁重剑改剌为削,斜斜的自上而下削去,这一削看似简单,却是吴长天的绝活,这玄铁剑长六尺,本就比一般剑长而厚重,两侧皆留刃口,可与刀法、棍法相通。吴长天的“天阙剑法”便是刚猛沉雄一路,虽不中看但中用。灰袍客“阴阳钩”虽毒辣无比,但终究太短,如不撤招,双钩未至手臂先断了。只好硬生生地将钩撤回。灰袍客身形忽凌空跃起,双钩如鹰爪般袭向吴长天双目,吴长天见来势凶猛,向下一蹲,同时手中长剑以“一剑擎天”式向上刺去,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灰袍客与吴长天均感到虎口发麻。而双钩却已被玄铁剑砍去了几道缺口。灰袍客“咦”了一声也不多言,急速向树上飞掠而去,几个起落已不见踪影。
柳如烟脸上渐渐笼上一层寒意:“你为什么不追”
“没有必胜的把握”吴长天淡淡地说。
“此人既知我是夺命罗煞,肯定是江湖的成名人物,他是谁”
柳如烟心有余悸。
“不知道”吴长天收剑入鞘,走下石梯。柳如烟用极其复杂的眼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翠云湖畔。细浪如银,暖风轻拂,吴长天缓缓地湖边踱步。他的目光向湖的对面看去,那些黛色的山峰让人生出几许神往。不再为柳如烟充当杀手了,这让他卸去了千钧的负担,他已决定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也许是明天,也许就是今夜。
在他的视野中却突然出现了韩忆梅窈窕的背影。他已经太熟悉这个背影。她仍是一袭淡蓝色的长袍,赤足走在暖暖的沙滩上,银色的浪花吻着她的纤足。吴长天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和情愫。蓦地,她转身向吴长天浅浅一笑,那一缕笑中有太多的内容,如如一根细细的钢针刺向吴长天的心尖。
“你莫不是爱上她了吧”吴长天的耳畔似又响起了柳如烟讥诮的声音。他的心渐渐往下沉:我就这走了,她将怎办她怎可以被杀
掌灯时分,“边城第一杀手”吴长天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了天香阁。
他自顾走到了韩忆梅的门前。在门开的一刹那,韩忆梅那清纯的笑容扑面而来。
“我知道你会再来的。”韩忆梅说。
她那藕色的衣衫使她宛如一朵正在绽放的睡莲。
“我爱你”吴长天说,“起先我并不知道我爱你,后来有人提醒了我。我才知道我为什心痛,那是爱。”
“真正坦荡的男人是不会掩饰自己内心的感情的,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所以我来了。”吴长天一字一句地道。
韩忆梅不语,脸上流下了两行泪珠。
“我是一名杀手,杀手不能动情,而我动情了,所以我杀不了你,我只有爱你,我这是在杀自己。”吴长天仍然笔立在那里。
“我知道。”韩忆梅轻轻地说。
一顶八抬大轿悄悄地抬入了天香阁,门外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只听一个声音道:“你们把好门,这回要是再让刺客伤了我,我唯你们是问。”说着,唐定邦一掀门帘走了进来。吴长天早已一闪躲到了屏风背后。
唐定邦一双眼睛四下里滴溜溜望了望,随后打量着韩忆梅:“小梅呀,几日不见你越发漂亮喽”
“还不是托老爷您的福”韩忆梅深深地道了一个万福。
“那日剌杀本督的刺客至今还没有下落,本督心中总是不安哪”唐定邦说着轻叹了一口气。
“都是奴婢的错”韩忆梅说着端过来一碗普洱绿茶。
“你有什么错嗬,都是那老婆子吃什么干醋,不然,我早就将你娶回府中了。等过些日子,我就将你迎回去。”唐定邦呷了一口茶。
“让奴婢为老爷抚琴吧”韩忆梅焚香净手,取出瑶琴平放在木几上,低眉信手一拨,浅斟低唱道:“渭城朝雨挹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无故人。”却是王维的阳
〖短篇〗夺命柔情1~10第2部分阅读</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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