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儿,你尝尝这是我们家乡的特产小菜,看着面相不好,味道可是家乡特色!”芮葭笑意盈盈夹了一筷子黑紫的野菜给景欢。
景欢脸上虽然淡淡的,心中却是明了,便装作不懂研究了半天那野菜,“这么难看的东西,居然是芮葭姐姐家乡的东西?你这老家的东西跟人可不能比哦,人如美玉菜似无盐,这菜也太不会长了。”
芮葭本是试探景欢,见景欢如此轻飘飘便避开了去,有些失望,又暗自揣测,到底是自己错了还是她太小不记得前事?
景欢吃过饭兴致便高了起来,以她的话说是“饱暖思灵动”,于是拉着染杏和落琴便赛起马来,一会就跑的不见踪迹了。
只留下芮葭和荀涯在后远远跟着,芮葭看着景欢欢快消失的背影,“荀大哥。”
荀涯转头看着芮葭,“你不必问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去找答案。”
芮葭与荀涯相处多年,早已是心灵相通,自己已经第二次问荀涯景欢之事,荀涯依旧不肯多说,便是不会再说了,芮葭便嗔道:“荀大哥,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对我好,还是根本就不当我一回事。”
“呵呵,这个嘛,你也不用问我,自己心里有数。”说着便当先打马先行而去,留下芮葭白了他的背影好几眼,却也只得打马跟了前去。
景欢骑马的技术自然是比不过染杏和落琴这两个老江湖的,不一会儿便落了后面,景欢也不管,便放了马,任由马慢吞吞的走着。一辆马车得得地过去了,景欢扫过马车后那双探寻的眼睛,想来那眼里的渴望和新奇就跟自己当年一样吧?时隔十年,自己却成了别人眼中快马江湖的自由豪侠,只不知这光鲜的背后都藏了多少的心酸。
景欢骤然想起那时四姨娘的那些话,提到过的那个人,不由摸出怀里的簪子,举到眼前喃喃自语:“你特意提到的吴风,是你爱过的人吗?这是她留给你的?可惜,世事无常,想来我也没办法帮你找到那个缈无踪迹的人了,你可不要怪我。娘,你的五姐儿啊,躲了这么多年还是回来了,你是高兴还是悲伤?”
想了一会这才收好簪子赶上染杏和落琴,依旧与她们说笑,似无意说起何家的一些事情。从她们嘴里,景欢知道,两年前那个老太太已过世,所以大老爷何正元也就是自己这个身体的爹现在居丧在家守孝;二老爷何正群也就是芮葭的亲爹近年少问江湖是非,也在家守孝同时闭关修炼;三老爷何正起体弱多病,不过在家帮着打理家事。
景欢不由松了口气,幸亏那个老太太死了,不然自己面对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还真很不起来,倒是自己那个爹,不知道是何面目,大老爷当年入京为官时,五姐儿尚小,并不记得他的模样,景欢虽然对他并无眷恋,却还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模样。想着这些景欢心神又不由乱了,赶紧暗自念了几句佛经,不一会神思又空明起来。当了十年的尼姑,别的没学会,这敛神静气倒比别人强些。
不过半日几人便到了县城,芮葭当先带路,几人穿过进城青石官道,穿城向北而行,何家大宅圈山引水,气势磅礴,倒占了清源北边半个城,景欢打量着眼前巍峨壮观高门大院的“何宅”,那讥诮的笑容又不自觉勾了起来。
芮葭回家兴奋,当先而行去了,荀涯却跟在后面,没忽略景欢嘴角的嘲讽,“如何,进或不进?”
景欢扭头挑眉,“白吃白喝的地方,为何不去?”说着便扔了马缰给迎过来的小厮,向微笑着向她伸手的芮葭走去。
他们进的是旁边的角门,刚一进去,就听见一连声的传唤,“三姑娘回来了……”
景欢既然平静了心,就跟个路人般打量着这片繁华胜景之处,任由芮葭牵着穿堂入院而去,她们去的自然不是正室大堂,而是东偏院正房,看那厅堂,左右各有六张黑漆描金如意纹大椅。荀涯释然地在西首坐下,景欢挨着他坐在下手,芮葭便忙乎着人给他们倒茶,景欢看着进出的丫鬟,一个个着红穿绿,打扮不俗,进退有据,也不由赞叹这礼仪颇重的豪门世家规矩。
芮葭吩咐了茶便说:“我去请我爹。”
荀涯站起来唤住了芮葭,“芮葭不必去请了,我们是晚辈,你带着我们去拜见世叔就好。”
说话间景欢就听见几声爽朗笑声,“哈哈,是荀涯来了吗?”略老的男声中气十足,似遥远又似在耳边,景欢已经能听出来人却是隔了一重院门而说的话,心中赞叹这鹤群子倒名不虚传,武功如此高强。
芮葭一脸笑意地就跑了出去,“爹,我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又玩野了吧?”慈爱的父女对话便随着脚步传了进来。
景欢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携着芮葭进来,一缕长须,面方额隆,满脸正气,器宇不凡,便知道这就是何正群了,于是也站了起来。
何正群老远就向荀涯伸出手,“荀涯世侄,你可是来了!”荀涯也忙抱拳向何正群行礼,“世叔近日可好?”两人便相对寒暄起来。
景欢孤零零地站着,也不吭声,芮葭见爹似乎冷落了景欢便不乐意了,过来一把拉住景欢道:“爹,这是我新交的朋 无限恐怖之淘宝狂人帖吧友景儿。”
何正群哪里会看不到景欢?只是不明白景欢身份,又碍于自己是长辈,便没招呼罢了,听芮葭提起,才含笑向景欢道:“是芮葭的朋友,来了都欢迎,景儿在何家不要拘束,随意跟着姐姐就是了。”
景欢也礼貌地抱拳向何正群行礼,随着荀涯喊世叔,又笑着答应着何正群的话。一旁暗自观察的芮葭再次失望,原来景儿真的对自己家一无所知。倒是荀涯对景欢投来有趣的一瞥,暗道这丫头倒有几分天赋,这心肠硬起来丝毫不差,哪里又来悟因师太所担忧的优柔寡断心地太善?
寒暄了几句,几人又分主宾坐下,刚上了热茶,那边又有人来了,不等丫鬟禀报,何正群便皱眉道:“三弟身体不好,怎么又出来了?”
景欢听他说起三弟,任自己念了几百遍的佛经,也不由有些触动,强迫自己敛目静神,等着那人的到来。
芮葭听三叔来了,赶紧迎了出去,老远就道:“三叔,你身体不好,也亲自来迎接芮葭回家啦?”芮葭其实与这个自小就阴晴不定,阴郁寡言的三叔不亲近,只是她向来快人快语,没那么多计较,心中虽然对三叔存了很多的疑虑,也懒得多想,便一直以礼相待。
何正起,一绺小胡子修理的干净整齐,消瘦的身躯似撑不起宽大的衣衫,阴郁的表情陪着阴郁的眼,让人总有种惧怕之感,唯有分明的五官还让人觉得有些可看之处。景欢跟着荀涯站起来,第一次白日这么近距离地打量着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那人。看着他瘦长的身子在芮葭的搀扶下慢慢走入大厅,景欢真的很怀疑,那暗夜中白花花的躯体是不是眼前这个看似毫无七情六欲的男人的,那难堪的活塞运动是不是自己的一场噩梦。但看清那阴冷的眼,她便明白,的确是这个人,这个人曾经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了那个如花的女子。占有、凌虐、侮辱,一切都源于这个道貌岸然“体弱多病”的福爷何正起!
“三弟怎么来了?”何正群看着何正起进来问道。
何正起面色不变,被芮葭搀扶着坐到东边大椅上,荀涯便上前施礼道:“见过三爷。”
景欢低着头站在荀涯身后,但她却没忽略掉荀涯称呼的变化,荀涯叫何正群世叔,而叫何正起三爷。景欢没有抬头却知道何正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何正起与荀涯寒暄着,眼睛却落到荀涯身后那个娇小玲珑的身躯上。
景欢抬头,迎向何正起的目光,突然一笑,“你就是传说中体弱多病的福爷?”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荀涯暗惊景欢的突然发难,何正群是诧异如此机密这个少年居然知道,芮葭自然知道闻名江湖的神秘人物福爷,却不想是自己的三叔!倒是何正起勾唇一笑,脸上的阴郁倒绽开一些,没有那么阴寒,眼眸里多了一分难言的东西,“小兄弟天真烂漫,此言倒是有趣!”
芮葭却上前一步抓住何正群的手臂,疑惑道:“爹?”
荀涯回身扯了景欢上前,宠溺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小孩子家的又乱说话了。”
景欢顺势也就不计较了,嘻嘻一笑,“荀大哥说带我去见一个有趣的人,我还以为现在见到的就是呢!我总想着要见的人定然是个披着人皮,别人不得见真面目的怪人,还以为是三爷呢!原来错了,该死该死!”说着噘了嘴扯了荀涯的胳膊一脸赖皮嬉笑之色。
荀涯听着心中暗惊,景欢向来胡闹顽劣,倒不至于当着人如此说话,那何正起依旧不动声色,只那阴冷的眸色更深了些,脸上反而笑了起来,何正群对自家兄弟的性子多少有些耳闻,故也不由多看了景欢几眼。只有芮葭懵懂无知,眼睛直盯着景欢抓着荀涯的手臂若有所思。
景欢脸上笑着,心底却是冷笑,何正起不愧是江湖诡异的福爷,听着这样的骂言都能不动声色。但如此一来,他是不就对自己起疑心了?但一想自己的身份,景欢又不禁冷笑,知道又如何,就是让他知道,他既然与青竹门千丝万缕,为前青遗民,就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各人对坐着却打着各自的算盘,一会有丫鬟换了茶,又禀告说大老爷来了。景欢便跟着荀涯又站了起来,丝毫不敢表露心中的激动,那今世传说中的爹是何模样?
何家的人就这样一个个走出了台面,落入景欢眼中。
何正元长得跟两个弟弟都不像,何正群高大威武,何正起消瘦阴郁,但两人五官倒有几分相似,何正元却矮小偏胖,圆乎乎的脸就跟弥陀佛似的带着慈祥的笑容。景欢看着那张慈祥的笑脸,怎么都跟自己挂不上钩,记忆中四姨娘那如花的脸孔与这个老人斑驳的脸并排一起,景欢心中更怪异了。随即又一想,也好,自己长得跟这家人都不像,也省得别人怀疑。
景欢拜见何正元的时候,的确是动了真情的,这个老人让人相信他的善良,何正元不过打了声招呼,便去了。景欢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百般滋味,前世的父亲也是如此慈祥善目,可是与自己再无缘分,而今世的父亲,又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中,即使没有何正起那件事,她就能跟芮葭一样享受家庭温暖吗?想到这里景欢不由看向荀涯,他们会放过自己吗?
芮葭见荀涯跟父亲和三叔似乎有许多的话说,又见景欢闷闷的,便扯了景欢,“景儿,我带你去见我娘!”
景欢跟着芮葭就走了,出厅前她仿若看见何正起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的脊背,目光虽淡,但却如巨石,压的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十九、荀何结亲
富贵繁华,尊贵享荣,一切不过如此,景欢强自平息了跃动的心,高兴地随着芮葭见了二太太,也就是芮葭的娘亲。二太太眉目间与芮葭倒有几分相似,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儿,难得的是性子平和,但那种平和之下却藏着睿智。二太太见了景欢十分的喜欢,携了她的手说了好一阵话,又嘱咐人赶紧收拾房间别院的。
景欢却总觉得那温和的笑容后藏着某些东西,就拿安排住宿来说,她本不同意将景欢和荀涯安排在月梅苑,倒是芮葭坚持让他们住在一起。二太太吩咐妥当后,便让芮葭拉着景欢去见大太太,说大太太才是家里的当家主母,来了客人自然要去拜会。
景欢笑着应了,芮葭却有些不情愿向正房而去。他们刚出门,二太太的脸色便变了,自幼跟着的丫鬟如今也是中年妇人的平嫂便道:“模样儿出脱成这样,倒尚留着几分四姨娘的模样,是她吗?”二太太和平嫂当年都是江湖侠女,眼睛可是歹毒的很。
二太太点头,“应该是的,也不知芮葭哪里找她回来的,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到底有记忆没有,倒跟没事人一样与我们笑谈。”
“太太,你真的确定她是五姑娘,可是并不十分像。”
“错不了,五官倒没脱多少小时候模样,回头见过老爷再说吧。对了,荀家来信了,有什么说法没有?”
平嫂一笑,“信儿不是已经来了?太太准备给三姑娘的嫁妆可要快啰!”
二太太提起芮葭的婚事,心情又好了起来,“可不是,芮葭今年就快满十八了,再不定下来,就成老姑娘了。这次荀公子来了,我定要跟老爷商量,可不能再拖了,两个孩子认识也好多年,江湖人等这杯喜酒可等好久了。”
“可不是……”平嫂逢迎着二太太,两人便开始算计芮葭的婚事了。
芮葭拉着景欢走的很快,其实她心中也有些怀疑的,刚才景欢见到大伯的时候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倒是见到三叔时有些不对劲,会不会因为大伯当年离开太早,她没有什么印象?那么大太太当年那样嘴脸,她总会有所触动吧?
“景儿,大太太因为家里事情较多,所以为人比较苛刻,一会若有什么不好的言语,你可不要计较。”芮葭有点期待景欢与大太太的见面,但又有些替景欢担忧,怕事实又太残酷刺激了她。
“哦,知道啦,你娘好亲切啊,芮葭姐姐,伯母对我也真好。”景欢哪里会让芮葭看出自己的想法,心底翻腾如海,脸上却若无其事。
“大伯母,我回来啦。”正院五间大房,芮葭拉着景欢没有入正房,而进了旁边的三间小正房内,老远就开始喊,外面守着的丫鬟早就出去禀报了。
那大太太正与儿媳妇吩咐家务事,早就知道二房的野丫头三姑娘回来了,但自小她就不喜欢那个既不懂规矩又倔强的丫头,便也不大理会,算着这会子总该来请安了,便端正了脸色等芮葭进来。
她刚绽起一丝假笑迎接芮葭,但随着帘子响动,芮葭与景欢进来,那笑容生生凝固到了脸上,她如见鬼般看着芮葭身后的景欢,根本就没听见芮葭请安问好的话。
景欢礼貌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年迈瘦小精干的女子,脑海里她那精干强悍的表情已经变成一副惊恐模样,那蛮横的嘴脸也完全耷拉下来,再霸道专横也不过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景欢心中再多的计较也随着大太太那苍老的面容消散了,心中叹道,自己年纪轻轻,又已如此,又何必与这样一个老太太生气?想着,便规矩地向她请了安,坐到丫鬟指引的椅子上。
“大伯母?大伯母?”芮葭伸着手在大太太眼前晃动了两下,心中更笃定,景儿果然与四姨娘长得有几分像,不然大伯母不会这副见鬼表情,想到这里芮葭心情就大好,拉了景欢,“大伯母,没事我们就走了。”
景欢也懒得再看那妇人,便随着芮葭就走,大太太却突然大喝一声,“站住!”
芮葭回头故作惊讶地问道:“大伯母,还有事吗?”清澈的眸子如丝般缠在大太太脸上,大太太顿时醒悟自己的失态,于是镇静笑道:“没事,芮葭带着景少侠去玩吧。”
芮葭拉着景欢回去,心中疑惑,大太太见到景儿如此震撼,那为何爹爹,大伯和三叔见到景儿没有什么表情?芮葭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关窍,大老爷何正元当年离开是时五姑娘不过两岁,模样儿还没出落出来;何正群那两年在武当山静休,没见过幼时五姑娘几次;倒是何正起心中有几分警觉,但他何许人,怎么会表露出情绪?
这边芮葭无趣,“景儿,想去哪里玩?”
景欢眼珠子一转,“我们去偷听荀大哥他们说话怎么样?”
“偷听?”芮葭大了几岁,这种事已好多年不做,经景欢提起,也来了兴致,“那跟我来。”
她们绕道后院,景欢见芮葭轻车熟路地就绕到窗户后,便暗笑,“芮葭姐姐,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干这事?”
芮葭秀脸一红,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状,两人屏息静气,便贴了耳朵过去,听着那屋里的动静。这时却见几个丫鬟嬉笑而来,景欢便推了芮葭,芮葭明白景欢的意思,便做了个眼色暗示景欢听了告诉她,自己便装作无事走过去,拦住了那几个丫鬟,吩咐了几句其他的事。
这边屋里只剩下荀涯,和何正群兄弟谈的事情自然是机密且不能明说的,说到景欢,何正起郁郁而道:“这么个小孩子,当真能做起事之主?悟因师太此举未免太过儿戏。”
何正群却正色道:“也不尽然,当年荀老门主的卦象,大家都知道的,道明必然是恨情之主会为我大青复仇,重创简朝龙主。悟因师太培养少门主多年,总有可取之处。我看少门主虽然有些顽劣,倒不失大体,想来却是可造之材。”
何正起不屑轻笑,但怎么都给不了人有笑意之感,荀涯却一直不做声,直到这兄弟俩都看着他,“以世叔和三爷的意思怎么说?”
“既然是命定之人,就姑且一试,送入计府,养段日子,送入宫中吧。”何正起敛目不动声色道。
何正群依旧和他意见相悖,“我觉得少门主虽姿色上乘,倒还到不了以色事主的份上,还是留在江湖,领导青竹门外在事宜,计议复国起事才好。”
何正起不知道想什么,突然抬头道:“这样也好,我也觉得此女性子太野,入不了宫廷王府的,那些下乘之法,还是留着其他女子吧。”
荀涯一直不吭声,听着二人计议,他已经不是 都市禁区sodu当初的毛头小子,做事不能思前顾后,自然明白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位置,便道:“送景儿来清源,以悟因师太的意思不过是让二位以后多多照拂,我这里便也没什么事。”然后就不说话了。
且说景欢听到这里已是连心都凉透,说什么带自己游历江湖,不过都是一句空话,荀涯,荀涯!景欢根本就不理何家那两人的想法,却只在乎一个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居然对自己如此无情!景欢从脖子里掏出那贴身挂在胸前快十年的荀子令,摸着那黑黝黝的牌子,清晰的纹路咯在指尖,说不出的感觉。
芮葭正好又跑了回来,轻轻拍了拍景欢的肩膀,景欢一惊,一下子没屏住呼吸,两人不由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赶紧静气,屋里似乎并没有发现,她们才又把耳朵贴了上去。
屋里的几个人互望了一眼,何正群拈了拈胡须,哈哈一笑,“世侄啊,这次与芮葭一起回来,她没少给你惹麻烦吧?”何正群自然知道芮葭在迎湖楼设擂台的事,他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未免宠爱了一些,这时说起这个是客套之言,也是实话。
荀涯一笑,“世叔客气了,芮葭与我相交多年,情比非常,她向来懂得规矩,不会太过的。”
何正群早被二太太嘱咐过与荀门结亲的话,两家大人也都默认了这门亲事,现在等的不过是定亲,然后嫁娶罢了。“世侄如此说我倒放心了,只是眼看着芮葭这孩子越发大了,烈性却不改,动不动就偷着跑去江湖,我和他娘总不能安心,倒早日定了她的终身,让她收收野性才好。”
荀涯听何正群提起芮葭终身之事,便知道自己此次是无法开脱,他和芮葭的事早是众所周知,但他</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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