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1 / 2）

就像是从画板上轻轻一抹，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就剩下了一片纯白。

只有白。

看着这外面白色的雪，忽然心底里升起一股厌弃，对这白色，对这雪的厌弃，如此单调，如此乏味的事物，如此让人烦躁。她从不记得北地就是这样的白色，可却怎么也想不起从前的颜色，更何况，一切都已经被白雪掩盖了起来。

明明该消失的是这场雪，而消失的却是曾经的一切。ww

哥哥们……老人们……那些亲切又和蔼的老猎户们……

都消失了，一个都不剩，宛若那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白兰已经从那欢笑的梦境中走出来。

可她知道啊，那一切都是真实。

而粉碎那一切的，只是十个人而已。

……

连荆棘城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在多年以前，北地曾发生过一场战役，很短暂的一场战役。那时候，有十个人从天关的方向而来，他们越过了天关却无人发现。这是封存在王庭绝密档案里的事情。

那时候，北地完全地归属于洛宁家，整个北地也只有洛宁家一家贵族。这十个人就直接找上了洛宁家。

那时候，白兰都还小，哥哥们会带她跑马，会带她听军事课，会带她做一切不女孩子的事情，可却绝对不会让她参与到这么危险的事情里来。

“放心啦，小公主放心地睡一觉，第二天我们就回来了。”

“就是就是，哥哥们都这么强，不要担心啦。”

白兰的哥哥们确实都很强，他们都是北地一等一的勇士，都是在这北方的酷寒和野兽中磨练出来的。

可是……那天哥哥们离开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回来。

……

战役是赢了，那十个人也被击退了，但从那以后，整个家都变了。

因为失去了几乎全部的家人，父亲和母亲全都性情大变，那时候，整个城堡里，这么大的一个城堡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其他人，都回不来了。

白兰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一天一夜，把自己锁在里面，只想哭，不停地哭，哭到再也不能哭为止。

白兰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女巫，在那之后，白兰央求自己的母亲……

“妈妈，让我学巫术吧。”

没有问为什么，温婷就那样答应了。

……

……

在那之后，三个人一起做了一个预言。一个巫师两个女巫同在一个思想室里，聚集的全部的巫力占卜家族未来的命运……

“那十个人……还会回来的……下次……他们会带着军队过来，带来更多更多的帮手……而家族……会毁灭……”

罗宁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可那古老的文字就是那么明明白白的……命运已经写好了，这是最高的命运，是无法违抗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男人发疯地嘶吼，“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再也没有了那个属于家主的镇定，再也没有了曾经的从容，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庇护这个家庭……本以为……

而现在，所有的儿子，所有的老人，城堡里的那些曾经的朋友……

都不在了。

而剩下的，只有自己、妻子，和唯一的女儿。

……

……

在那之后，三人用巫术抹除了一切死去人的痕迹，并向荆棘城请求南方族北迁，荆棘城很“大方”地答应了这个请求，迁来了数十个被贬的家族。北地从那时候起也不再是洛宁家一家的北地了。

洛宁家又从其他附属家族里抽调了人马重建了私军，而一切，不过是几年的功夫。

仿佛北地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仿佛北地从来没有过变化。

……

……

正从思绪里醒转的白兰，忽然有注意到雪窝里有一个人。

“停下停下！那里有个女孩！”

那里有个好漂亮的女孩……

从那一刻，世界就此改变。

一三一六年，司，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第三十七章 来了，他们来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一种体会，本来是处心积虑地做一件“坏事”，以为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就在最后的关头，突然后悔了，不想干了。『』

现实中有很多这样的人被称为优柔寡断，当然按照情况区分，也有的被说成是良心发现。

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明白的，明明自己坚定信念了那么长时间，可崩溃的时刻却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

……

司正是这样一种感受……明明已经下了那么长时间的决心，明明已经孤注一掷了，却居然在最后的时刻反悔了，也难怪辛会在那一刻如此伤心，在她看来，姐姐根本就是对着那个白兰心心念念，而抛弃了自己。

但司的阻止毕竟晚了，白兰已经毅然决然地喝下了汤，全然没有给她机会。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满足你，如果你还下不了决心，那我帮你下决心。”白兰的手颤抖着，伸向已经来到身前的司的脸颊，“记住……从今往后……若有谋，当断则断，切勿……切勿……”

还没来得及抓住那只手，就已经急速滑落了，司一脸的不可置信，“姐……姐……姐！！！”

可白兰的眼竟是透着一种安详，司无法理解，无法理解白兰为何执意要如此，明明白兰已经知道了一切，却仍然喝下了毒汤，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做啊！

为什么……我又是到了到最后才突然醒悟过来……

我其实也真的喜欢你啊……白兰……

可是……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这句话……

“不好了！！土匪打进来了！！”一个卫士满身是血的跑进了大厅，打来了又一个引爆厅内众人的消息。

“怎么回事？”

“土匪为什么会今天打进来？”

“怎么土匪打进来了我们才得到消息？你们这些卫兵干什么吃的！”女孩们争先恐后地叫喊着，全无了从前那般大小姐们的风度。ww

可那个卫兵已经听不到女孩们的指责了，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这位尽职的战士就倒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了，在家族危难之际，几乎所有仆人、卫士都逃离了这个城堡，而他，却是留下来的最后一批的其中之一。

司的头脑空白了两三秒，忽然转过身来，“还想活的姐妹，等下跟着我走！如果我们今天能活下来，就离开北地，如果不信我，就自便吧！”

说着，司抱起了白兰的身体，大跨步着朝外面走去，可辛却追到司身前，“白兰交给我吧，姐姐大人您的战力必须要保存，您还要保护大家呢。”

“也好，就这样。”司沉吟了一阵，答应了辛，把白兰的尸体交付到辛手上。

白兰的身体远远比想象的要轻，甚至连辛这个小女孩都负担的了，可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辛却忽然流量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

养女们全都跟上了司，这个危急关头，大家可以依靠的也只有司了。大家心里都有些恨，这土匪来的还真是时候，居然就恰逢白兰遇难，如果这里还有两个女巫的话，那些土匪还至于让我们这么狼狈？是的，谋害白兰这件事，很多人都参与了，甚至紫叶就是和司交换了厨房和监牢的控制权来达到相互的目的，每个人都想活下来，也为此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的洛宁城堡是完全没有什么防守的，照现在的情况，恐怕前中庭已经完全被控制了，杀入餐厅已经是时间问题，虽说家族的私军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但毕竟也只剩几百了，能挡住半天时间已经可以说是老天保佑了，司没有什么心情和那些土匪硬碰硬，更何况靠她一个人也是完全不现实的，家族现在仅剩下的几百私军应该还在前面混战，只可惜这段时间什么都乱套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人家都杀进了城堡里才得到消息。

现如今就只能走暗道逃离了，而对这个城堡的掌握，司也不比本家的人差了。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司一直在尽量熟悉这个城堡，尽力去记下每一条暗道，每一条路径，那些线条组成清晰的网路，现在，在她的心里，一张清晰明亮的地图正徐徐展开……

“就走这里！”司双眼明亮，径直朝一个方向奔去。

……

……

进攻洛宁城堡的是号称矿工会的一帮人，在最近的时间里，矿工会已经横扫了北地大半的匪帮并将那些势力尽笼于麾下，大有成为北地第一帮的势头，洛宁城堡里早就有内线通知矿工会的上层，在今日洛宁城堡里会发生内乱。矿工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晨会的时间，矿工会高价雇佣的刺客们全数在内线的配合下潜入了洛宁城堡，洛宁城堡仅存的几个岗哨也全部被干掉。

在那个时候，洛宁城堡就已经瞎了，而外面的人则无所顾忌。

这就是一场狩猎。

……

猎物们仍然在逃窜，而作为猎物的头领，司的心里，不详的感觉愈加浓重，隔这里很远的前庭的血腥味仿佛都能飘到这里一样，她感觉到那危险正在逐步的接近……

不止是接近……更像是……收网？

出了暗道那一刻，司心里咯噔一下，才明白自己这不安的来源……

果然这是一个收网的行动……暗道外面……也布置了人了！

……

矿工会对这个城堡的了解是出乎司的意料，居然连这条暗道都被堵了，司面上一片死灰。

众姐妹是从半山腰一处洞丨穴里走出来的，而矿工会早已经埋伏在山两侧，到这里，就全无生路了。不止司一脸死灰，身后的女孩们全都是一脸的绝望，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能救的了大家。

土匪们已经不急不慢地围上来了，在他们看来，这些小女孩已经是囊中之物，跑不了了，看着那一个个挂着yin笑的怪物，司胸口突然泛起一丝恶心……

死也不能死在这里！这样一个念头刚从心里闪过，司忽然听见半空中有鹰的叫声。

鹰？

抱着最后的期望，司试着将“心语”投放了出去……

“快来救我们……快来救我们，我向苍穹起誓，若是我等能得到搭救，日后必以‘灵’作为酬谢……”

鹰群似乎踌躇了一下，在上方盘旋着。

“求你们了！求你们了！”女巫是可以用心语术和自然间的生物进行交流的，通过交换某些代价来换取对方的帮助，司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得到那些鹰的帮助，但她只能赌了……

我愿意用“灵”作为酬谢……

当司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是的，刚刚紧张到极点的司已经是完全闭上了眼睛和那些鹰进行交流的，她甚至不敢去看，而现在……

“看呐！”

“那是什么！”

“简直是奇迹！我们得救了！我们得救了！”欢喜中夹杂着不敢置信的那种声音，喜悦之情已经弥漫在 ...

（这群女孩之中。

在众女的欢呼声中，大批的飞鹰袭向了山上的土匪，他们一个一个的被抛落山崖，有的抗住了一轮，还砍掉了几只鹰的爪子，反而激起更大的愤怒，附近的鹰都疯狂向那一个人报复，没一会，就已经被爪子和鹰嘴弄成一片片的碎片，看着煞是凄惨。

灵了……

司呆呆地看着这图景，简直也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发生……

居然真的灵了……

上神保佑啊！这一刻，司跪在地上，虔诚地仰望天空，“上神保佑啊！”

身后的众女也都跪下来，效仿司的举动感谢上天，我们真的……脱险了！

……

但众人不知道的，在不远处，一个更加危险的男人就看着这个方向。

狂神的声音异常冷静，“是时候了，该出发了。”

“是！大人！”

第三十八章 十年前与如今

（这片土地，在他眼里，并不陌生。ww

就在十年前，他也曾来到这里，并且带来了一场灾难。他让这片北地恐惧了十年，直到现在，那些当权者都不敢把那些曾经的秘闻，那些尘封起来的事件公布出来。

他，就是狂神。

狂神站在山峰之上，看着那洛宁家的方向，又看着那些洛宁家最后生还者逃去的方向，却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当年的那场短暂的交锋。

……

1309年，北地尚且完整地属于着洛宁家，向北一直到天关，向南一直到裂冬谷，向西延伸到冰湖以外，向东就是天神山脉。荆棘城不敢动北地，百余年的宿敌蛮族更是被深驱远北，那洛宁家俨然已是一自治王国，无人可以奈何。

但就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狂神却完全视之于无物一样，他要从洛宁家夺走北地，还要长驱直入彻底摧毁西部王国……而这……甚至都还不是他野心的全部……只有他最亲近的部下才知道他的计划到底有多可怕。

在一开始，一切都是非常顺利的，狂神带领着他的小队直接越过了天关，且在过程中完全没有被人发现，接着有连续过了四道关卡，避开了全部屯兵的重镇，直接来到了空虚的洛宁城堡。

那时候，洛宁城堡仅有两万私军在防守。

而这种情况，也根本就不是洛宁家可以提前预想到的。毕竟原本的战略和防御都是以“凡人”这个群体为对象的，这就好比辛辛苦苦建立了一道“宁锦防线”，却忽然发现对手居然是有飞机的！这简直就是一种穿越一样的作弊方式。

但十年前，冒险者的风浪还非常小，任哪个势力都还没有提防冒险者的心，而洛宁家隐藏的身份正是巫术界的决策系四大家族之一，洛宁家所要建立的防御也只可能是面向凡人的。那时候，从北关起步，以山体、河流等自然地势为利，洛宁家足足建立了四道重要防线，而几个重要的屯兵城镇也都设在了北地最重要的几个点，在这种情况下，洛宁城堡就是在重重的保卫之下，简直就像是铁桶一样被拱卫着。ww

但这只是对凡人而言罢了。

完全对冒险者没有提防心的洛宁家在1309年，吃了这个战略的大亏。在这一年，冒险者越过了所有的防线，避开了全部的屯兵城镇，直接来到了洛宁城堡，而在他们面前，仅仅只有两万的私军和羔羊般的贵族们。

在狂神看来，一切已经志在必得了。

……

之后……就是白兰也未曾亲眼看到的一场大战。

在雷霆、火雨、陨石和风暴的洗礼中，迎战的私军损失惨重，罗宁下令将全部城外的军队回撤，撤到吊桥以里，撤到外城里面。

而在身后，另一番的恐怖景象追赶着回撤的军队，那就是那些原本倒下去的战友，现在竟然一个一个的站了起来，并且挥舞着兵器，追杀着活人！这番景象简直能令人心胆俱裂，饶是北地的战士神经粗大意志强劲，也被这些死人砍死不少。

狂神哈哈大笑着，一切如他想象中的那般顺利，这才短短的半个小时的时间，洛宁家已经兵败如山倒，都不得不在十个人面前回撤进城里。他毫不犹豫地下了继续追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