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多了些什么,还少了些什么……
用视线余光瞄着正在帮他将头发上草屑拨掉的青禹,很多话想对他说,千言万语却找不到个开端……
「青禹……」
「嗯?」
「对不起。」
「什么?」
「那天的事,我只是骗骗阿枝……」垂下眼睑看着手指,他低声地说:「我不想投胎,因为我不想离开你,就算是你逼着我走我都不会走的,怎么可能去投胎?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在你身边的。也许之前我没说明白,那现在你明白了吗?如果不明白,我还可以再多说几次……」
「很明白。」将食指放在寇翎的唇上阻止了他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
他明白,两个人的心思是那样的相似,他早该明白的。
只是因为缺少了那么点信任,却得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还好……」
看着完好无缺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寇翎,那双清澈美好的眼睛也正凝望着他……
还好一切都还不算晚。
「我们回家吧。」青禹横抱起寇翎软得跟柿子差不多的身驱,离开了湖畔。
「嗯……啊!等!家里那个女人是谁?」
「女人?哪个?」
「年轻漂亮的那个。」
「……」左思右想,也只有那个可能……
「你是说我女儿吧。」
「谁?!」
「小然。」
「小然?不是啦!我是说……」话还没讲完,寇翎突然沉默了下来。
直到青禹将他抱入车内坐稳扣上安全带,他看了青禹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睡很久了吗?」
「嗯。」
「……小然多大岁数了?」
「二十岁。」
「喔……」
在心中默默数着,十一年啊……
想要开口问青禹,这十一年你还好吗?但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这么长的时间,这么长的等待,怎么能用好或不好短短几个字来带过?
这十一年,他用什么心情过着,寇翎心疼自责地连问都不敢问。
原来青禹的眼神中少掉的,是年轻时凌人的盛气和不羁,而多的那些,却是整整十一年份的孤寂。
*
「我们真的要搬走?」
「嗯。」
青禹接过寇翎手上沉重的纸箱扛到肩上,往楼梯口走去。
他们的东西不多,一台车就可以打发。除了必要的一些随身物品,
家具什么都不必带,反正山上那宅子多得是。
女儿出嫁搬出去了,已经没什么需要牵挂的了。况且他们两个以永远都不会老的模样再住下去,连邻居都要起疑。
「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啥?」
「这房子有很多很多回忆……」
难过的,快乐的,各式各样和青禹有关的回忆……
「回忆那种东西,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制造。」
「也是啦……」说着伸手要去帮青禹扶着他肩上那一大箱东西,手才伸出,脑袋没来地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剧痛,痛得他眼前一黑,赶紧扶住楼梯的把手才没从楼梯上摔下来。
「怎了?」转过身看到寇翎扶着把手蹲在那,青禹吓了一大跳。
「不小心滑倒……」勉强挤出了个微笑,寇翎有点尴尬地站起身,对青禹吐了吐舌头。
「拜托你走路小心点。」
「又摔不死。」
「死不死是你的事情,我看了会痛。」
「……肉麻。」寇翎呵呵微笑了起来。
「妈的。」往寇翎膝盖狠狠地踹上一脚,青禹才讪讪地走下楼去。
「……」看着青禹走下楼的背影,寇翎脸上的微笑逐渐褪去。
不只一次了……像是什么警讯般,那样突如其来的疼痛已经不只出现一次了。
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不死的身体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从外观看来虽然毫发无伤,但有事没事就这么痛个几下……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早就不知道寒冷为何物的他,近来却常常有浑身发冷的感觉。
从骨子里头渗出来的寒冷,冷到他必须紧紧咬着牙才能忍住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起来。
他没告诉青禹。
他已经为了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怎能再让他那样为自己担心着?
紧紧地抱住双臂,身体里头又开始发冷了。
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时间吧……
第十章
「喂,你到底还要用多久啊?」青禹在外头不耐烦地踹着门。
亏这宅子盖得其大无比,房间多得像迷宫,花了他俩不少时间才稍微清出几个厅室使用。
然而整个宅子上上下下竟然就只有这间浴室配备有西式的盥洗设备……
偏偏寇翎这家伙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每次浴室一占就占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久得让他失去耐心几乎想要直接踹门进去看他在里头种啥磨菇……
不过这琉璃材质的门上头还镶了一堆繁复的彩绘玻璃,这样的高级古董恐怕是经不起他一踹。
「我便秘,你别吵。」
「你便秘?你根本没吃什么东西便什么秘?快出来!」
「……慢工出细活,出个恭也要啰唆。」
「……」
光是应付着几句话,也几乎耗尽了寇翎所有的精神。
双手紧紧按在花岗岩洗脸台的边缘,力气之大仿佛要把指甲插入岩面那中,只是花岗岩实在太硬,这样用力地紧抓反而将指甲和指尖的缘缝磨破了皮。
不只头痛,全身上下都痛死了……这疼痛比先前那被阳光撕裂的疼痛还要痛,加上那刮着骨头般的冷冽,实在吃不消……
莫名奇妙发作的怪症状,一次来得比一次凶猛,而且越来越频繁,寇翎担心在这样下去,恐怕是瞒不住青禹了……
打开水龙头冲掉了洗脸台内暗紫色的液体,那颜色看了叫他怵目惊心。
不再是半透明的浅紫色了,越来越浓稠的暗紫色,带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道。
顺手掬了水将脸冲干净,尽量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还刻意地冲了下根本没使用上的马桶,好让门外的那家伙安心。
能撑多久,就算多久吧。
到手的幸福,他才不会这样轻易就放掉。
「总觉得你最近很没精神的样子。」
将脸从笔记型电脑银幕前抬起,望着慵懒地躺在一旁那张楠木红眠*的寇翎。
眯着眼睛枕在丝缎被子上的他整天看起来都昏昏欲睡的样子。
「喔……」稍微将眼睛睁大了些,但依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说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声,*射多少。」青禹没啥表情地帮他接了下去。
「……这么荤的话你也说得出来!」顺手抓起*同样是丝质的抱枕就用力往青禹扔了过来。
「喂,我说真的……」青禹闪过枕头,表情认真煞有其事地问:
「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我可以委屈点禁欲一两个月给你休养。」
「拜托……」寇翎忍不住被青禹那认真的表情逗得笑了出来。
「……」看着那不知看过几千几万次妍丽的笑容,竟不自觉地有点傻了……
「青禹,你来一下。」伸出白皓皓的手臂对青禹招了招。
「干嘛?」
「来一下啦。」
「……」放下手边的事情,青禹站起身走到床边。
「帮我梳头发。」寇翎抓起扔在枕边的牛角梳子递到他面前。
「自己梳。」男人帮男人梳头,说有多怪就有多怪……
「害羞什么,梳都梳十一年了,也不差这一次。」
「……」
接过那把梳子往床边坐了,寇翎一脸满足地窝到他大腿上,让青禹揽过那头长发开始梳着。
这家伙最近真的很怪……越来越像个整天讨糖吃的小鬼,越来越喜欢撒娇粘人……
哪里出问题了吗?从前他可不是这样的,那个自尊心高得跟什么似的正经八百的少爷……
「真麻烦,一把剪了给它长不是快多了?」边梳边咕哝着,不过他倒是挺喜欢他这样蹭着他大腿那麻麻痒痒的舒服感觉。
「那怎么成……」寇翎轻轻地说着。
昨天洗茶具时不小心打破一个杯子,碎片在手指上划出的小口子……
一直到今天都还没完全愈合。
小心翼翼地藏着那手指上的伤口,就怕被青禹看见……
要是知道他已经失去那种「再生」的能力,青禹不知道会怎样难过……
「青禹,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除了我身边,你还能去哪?」
「我说『如果』嘛……」
「那就把你找回来。」
「如果找不到呢?」
「那就等。」
「等……」如果等不到呢?
他不敢再问下去,青禹对他的情感那样深刻,他害怕自己承受不起。
「那么多『如果』到底是怎样?」牛角梳梳在那柔软的头发上顺得像是在拨水般轻盈。
「不怎样……」稍微翻个身,寇翎开始顽皮地用手刀不停敲着青禹
膝盖凹陷的部位,饶富兴趣地看着他的腿反射地微弹着。
「鬼也有膝反射喔……唉呦!你干麻啊?」头皮一疼,一小把头发被青禹给扯了一下,寇翎抱着头从青禹腿上翻坐起来不满地瞪着他。
「鬼还有头皮反射勒。」青禹耸耸肩说道。
「……你有肚皮反射。」说着手指就往青禹全身上下唯一的罩门——肚子戳去,
果真青禹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整个身子往后缩。
「找死。」眼明手快扣住寇翎那不停戳过来的手往床铺一压,长腿弓起一缩将寇翎那双踢来踢去的腿给箍住。
「还玩?」
低头将脸靠在寇翎耳边,用唇舌舔吻着寇翎敏感的耳朵,弄得他又麻又痒浑身乱颤。
「是谁……说要禁欲一两个月……」强撑着涣散的意志,嘴上还不服输地唠叨着。
「谁叫你在那反射来反射去?」
沿着耳垂吻到颈侧,然后往下滑,轻轻噬咬着那诱人的锁骨。
「我射我的干你啥……啊……」
被青禹含在口中用舌尖绕着吸吮的丨乳丨首传来极大的*,本来还想顶回去的言语被轻轻的*给取代。青禹的手顺势地从寇翎宽松的裤头滑进去,先在他大腿上磨擦拧按着,然后冷不防往上握住了寇翎早就肿胀难耐的*。
「这叫什么?鸟反射?」青禹挑着眉毛轻笑道。
「……」
要不是现在被青禹的*弄得全身没了劲,寇翎真想一脚往他的鸟踹去。
位于山中的这间大宅院像个神秘箱一样,庭院深深不知深几许,住上了好一段时间,青禹还没*透它的十分之一。
总是搞不清楚打开了某扇门会通往什么样的房间,搞不清楚打开了哪个柜子里头放了些什么,这条长廊通往何住,那条阶梯又通往哪层。
但寇翎在这宅子里可以说是老马识途,总是能从宅子翻出些有趣的东西,或者带着青禹到特别的宅院或房间参观,毕竟他在这呆了将近一百个年头,八成连地底下什么地方埋了几坛老酒他都一清二楚。
这天,他又拉了青禹从后院的一个通道走,穿越过了好几进的院子,最后来到了荒废的宅后花园小池塘边的一扇门边。
门外就出了宅子的范围,通往一片茂密的竹林子,宁静的林子里除了脚下踩着竹叶发出沙沙的低沉声音之外,就只有夜风在竹林里穿梭的呼啸声了。
走了一小段路走出了林子,一个像是山谷的小低地处,座落着一用石头简单砌成的小池子。
「温泉?」小池子边有个竹管子不停将涌出的清澈泉水注入池子中,泉水上方轻烟袅袅。
「不错吧?我家老爷盖的,年轻的时候我常常来这泡。」
「别说话像个老头子一样。」
「本来就是老头子……」
「鬼泡什么温泉?你又能感觉冷热了?」
「气氛嘛。」说着寇翎靠过去开始剥着青禹的t恤。
「okok我自己脱……」
照他少爷那种毛毛躁躁的脱法,t恤迟早要给他扯变形。
鬼感受不到温泉的热度,但如寇翎所说的,在这寂静的林子深处,浸身在飘散着白色烟雾的透明泉水中,闭着眼睛,嗅着微风带来那和着泥土味的淡淡竹香,也是一种疏解身心的享受。
「看那个。」寇翎指着远处的宅子,能见的只剩下一座高高的楼塔。
「嗯?」
「月楼,赏月的楼。登到那上头,可以看到最美的月亮。」
「你上去过?」
「一次……」而从那次不好的经验后,他再也没踏上那栋楼去。
「你跟它有关系吗?」
寇翎的「花名」还是「艺名」“啥的也叫月楼吧……只是这个名字,感觉太过寒冷,所以青禹从来就不用。
「其实是没有的。不过在我死之前,我一直都还抱着一点点妄想,妄想着其实我父亲的心中有我的存在才盖了这栋楼……」
当然,饮下毒茶的那刻就将这一切望想给打碎了。
看出了寇翎眼中的一丝丝惆怅,青禹拉过靠坐在池子旁的寇翎让他坐在自己盘起的腿上,说:「反正我时间多得是,哪天也来盖个『笨蛋楼』,表示我心中有你的存在。」
「你盖个茅厕吧你省得一天到晚来打扰我出恭!」
「啊,说道茅厕,你到底在浴室里搞什么?」
「除了如厕还能干麻?作蛋糕?」寇翎搂着青禹的颈子将脸靠在他肩上,不让他看到自己心虚的表情。
「那你下次别锁门,鬼鬼祟祟的。」
其实并不是计较什么,只是自从寇翎受了重伤以来,哪怕是一个钟头,就算是几分钟找不到人青禹都会不自觉地焦虑起来。
就怕在他一个不小心闪神的那,又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喂,祝青禹,我喜欢你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的隐私吧?」
「喔?」青禹扬了扬眉毛,推开坐在他腿上的寇翎,从水里站起身跨出池子。
「喂,你去哪?」趴在池边看着青禹穿上衣服,寇翎扁着嘴问。
「我喜欢你不代表你可以管我要去哪吧。」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下啦,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见青禹生气寇翎就焦急,他连忙要从池子爬出来,可才跨了一脚,脑门又传来剧烈的头疼,接着是胸口疼、肚子疼、全身上下都疼……
视线一花,整个人「噗通」一声往身后的池子摔进去,脑袋好死不死就往石制的池底撞去,这重重的一撞倒是把自己给撞昏过去,省得那难忍的疼痛。
「喂!」
不过是想要吓他一吓,怎才转身下一秒就听一声巨响,转过头就不见人影……
连忙走到池边,就看寇翎已经在池水中昏死过去,沉在里头动也不动……
*
「唔……」
痛痛痛,脑袋好痛……
「醒了?」
「咦?」
「你怎么这样笨,笨到连泡个汤都能把自己撞昏在池子里!」青禹脸色难看地骂着。
「……」生气了……可是看着青禹为自己受伤生气,看着他那样在乎自己,寇翎开心愉快在心中却不敢表露在脸上。
不过后脑传来的疼痛,也实在让他做不出什么开心的表情。
「……还痛吗?」
「嗯……」痛,而且晕得很,好不容易撑开的眼皮,看到青禹后安了心,又疲惫地忍不住想要阖上了……
「……」看着又昏昏睡去的寇翎,一抹不安爬上了心头。
照理说这样睡了一天,后脑撞伤的伤口应该完全好了才对。
可是白色的绷带上却还渗着一丝丝紫色的液体,那个伤口好像还没愈合起来……
就这样带着忧虑的心情坐在床边一天一夜,心情仿佛回到了那十一年每天望着沉睡的他那般沉重。
好怕好怕他就这样睡去,又醒不来了……
幸好,睡了一天一夜后,寇翎那双灵动的眼睛又睁开来瞅着他瞧。
「下个满月我们上月楼去赏月吧。」
「嗯。」
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样,寇翎轻松地对他说着话。
但青禹却渐渐地察觉了,在寇翎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正发生着。
将脱在湖畔的外挂穿起慢慢地扣着颈子边的布扣,方才撑了小舟到湖心去摘了些水莽花,加些蒜头炒一炒就是一道好吃的下酒菜了,等会再去后院挖坛酒,当作今晚上月楼去赏月的配品。
身上穿着的这些封在箱子里十几年的素白色衣物虽然有点发黄,但那上等的布料和精致的剪裁,穿在身上远远比百货公司里买的那些名贵衣物来得舒服合身。只是青禹老是笑他「老祖宗」……
端起了放在一旁满满一茶盘的紫色水莽花,就在要转身离去时,那要命的疼痛又发作了起来,手一松,方才所采的那堆花全散落在湖畔草地上。
顾不得摔了满地的花,寇翎抱着疼痛的身子缩在地上发抖着。
冷得像是要结成一大块冰块了,却又痛得仿佛身体被卸成了一块块的剥离散开……
「啊~」
痛到忍不住尖叫了起来,死命地在地上乱滚乱踢着,想把那可怕的剧痛给甩掉踢掉却作不到,快发狂的脑袋甚至闪过了个念头:想要解脱。
想要将自己沉入眼前的月亮湖</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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