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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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个半弟及半妹。只得她一个,到底矜贵些。

妈妈的年纪也不小,男伴已经有三个大男孩,她大抵也不会老年冒险生育。

总算不幸中的大幸。

“慢慢你熟悉郭思丽,你会知道她有许多优点,她热心公益,她学问精湛,她写过一本关于红酒的书,她是聊天好对象。”

一定是。

小山黯然。

“我们明天见。”

“爸,记得飞机票。”

沉宏子走了。

那郭思丽就在门口等他。

难得两个中年人仍有这份情怀,彼此珍惜,年纪、学养、背景也还算接近,小山想穿了。爸,只要你快乐。

小山鼻子一酸,淌下泪来。

第二天一早,沈小山又是一条好汉,举着石膏手臂到处去探望车祸中受伤同学。连她一共五人,小山伤势最轻。

一个女同学面孔缝了百余针,一条大腿打了钢钉,仍只算轻伤,医生称“情况令人满意”。

头部受伤的司机包扎得像印度人,双眼肿如金鱼,小山担心。

“我是谁?”她探近问。

他却这样答:“你是我老婆。”可见都没事。

小山歇斯底里地笑起来。

在旁人如郭思丽眼中,这不良少女怙恶不悛吧,沉宏子千好万好,有这个堕落女儿真正不好。

傍晚,他带来消息。

“小山,与*联络上了。”

“飞机票呢?”

“小山,她约好男伴到欧陆旅行,一早订好行程,不能更改。”

“不想更改。”小山这样说。

“也许是,请你体谅。”

“暑假长达八十余天,我已决定去她那边。”

“她替你安排了一个去处。”

“我自己同她说。”

“小山,我与你讲也一样,我劝你不要去,你姓沈,*姓常,她的男伴姓余,你们不是一家人。”

“她是我妈妈。”

沉宏子叹口气,“在那边,你是只油瓶。”

“封建!”

“小山,爸待你如掌珠,不想你受辱。”

“爸。”他有他的道理。

父女拥抱,小山怒气渐渐平息。

沉宏子无奈,“去去就回来。”

小山点头。

忽然他高兴起来,“思丽给你的礼物可喜欢?”

又是他的郭思丽,小山还未把礼物拆开。

“你知道我上司杨世芬吧,平日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不停一支接一支抽烟,熏得全体下属肺癌,此君却原来是思丽家远亲,嘿,一日郭家请客,他也在,老远看见我就过来满面笑容打招呼,原来他会笑呢,真没想到,向我打听郭家两只马“妈之宝”与“爸之珠”可有机会跑出来,哈哈哈,谁会想到。”

沉宏子既开心又感慨,更感激女友一家为他扬眉吐气。小山实在不忍扫他的兴。

爸,只要你快乐。

还有,母亲那边也是,妈妈,只要你高兴。

第二章

她出院了。

过些日子,小山回到医院拆石膏,看护细心照料,“你看,肌肉有些萎缩,慢慢才会恢复。”

小山递上那只淡蓝色小盒子,“聊表心意。”

看护意外,“你不必客气,盒子里是什么?”小山也不知道,反正她不想收这件礼物。

下午,她与母亲通电话。父亲已经警告过她了,可是小山真没想到母亲声音会这样冷淡。

“小山,你应该提早预约,我的公寓正在装修,住不得人,我与朋友六个月前订了船票往欧洲旅行,我真不知如何安置你才好。”

“替我租一间旅舍。”

“小山,你为什么一定要来?”

小山无奈,“偏同你过不去呀。”

“我送你往日本旅行。”

“妈,我想见你,我有话要说。”

“整个夏天我都会在地中海。”

电光石火之间,小山明白了。

“妈,你去欧洲是度蜜月,所以不可改期。”常允珊沉默。

“我猜得对不对?”

半晌常允珊才回答:“我们打算在伦敦注册。”

小山仍不死心,“我可以观礼吗?”

“双方都不想邀请子女。”

“我爸可知道这事?”

常允珊忽然笑,“干他什么事?我同他,此刻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你不打算告诉他?”

“有机会再说吧,我自己忙不过来,小山,你仍然坚持己见?”

“我一定要来。”

“你这样固执是像谁?”常允珊烦恼。

小山不假思索地答:“你。”

常允珊叹口气,“我想想法子。”

小山忽然问:“他对你可好?”

“过得去。”

“你与他三个孩子合得来吗?”

“我没想过要做他们母亲。”

“相处得好吗?”

“我不与他们同住。”

“他们是否混血儿?”

这时有人叫她:“珊,珊。”是把男声。

“小山,我不与你说了,我尽量安排,再与你联络。”电话挂断。

小山的头垂得很低,几乎贴到胸口。

稍后,她听到父亲在客厅讲电话,对方当然是郭思丽。

“——小山并非问题青年,那是一宗独立的意外事件,不可混为一谈……”

小山羞愧,她太轻率了,一贯奉公守法,品学兼优的她,一次失策,便成为终身污点,以后十年再规矩,也还是保释犯。她好不后悔。

稍后,沉宏子探头进来,“我与你母亲说话呢。”原来不是郭思丽。真意外。

沉宏子说:“你又没有男朋友,否则,他会陪你消磨时间。”小山不出声。

“没有喜欢的男同学吗?”

小山微笑,千方百计要推卸她这个责任。

“*妈的男伴,叫余向荣,你见了他,叫他余叔叔好了。”

小山不以为然,“我哪来那么多叔伯,我何需讨他欢心。”

“说得好,那么,叫“喂”吧,小山,对人无礼,你即成为无礼之人。”

“叫余先生也就是。”

沉宏子点头,“这也还算尊重。”

就这样说好了。

第二天,到医院复诊,轮候时间,对面长凳上坐着两个中年太太,长嗟短叹,听仔细了,原来抱怨女儿与媳妇。

一个说:“能不长瘤吗,都是气出来的,媳妇一定要再嫁,并且把两个儿子带过去改姓换名,我立刻雇了律师打官司,同她死拼。”

另一个说:“可是,孩子由她所生呢。”

“也是我儿子骨血呢。”

“官都同情女人。”

“为什么不可怜孩子?明明是伍家子,却去姓陆,陆家见了都烦,我那姓戚的媳妇还自觉伟大,唉。”

小山听了黯然。这情况同她相似,物伤其类。

“我的女儿也快嫁第二次了,幸亏低凋处理。”

“是我与你特别看不开吧,把他们的事揽到自己头上。”

“其实,只要他们幸福。”

“这幸福二字,快变神话了,去什么地方找呢,我舍不得孙儿,官叫我们庭外和解。”

轮到小山,她没机会听到结局。

手臂接驳得很好。

看护说:“可以旅行,绝无问题。”

她把小盒子还给小山:“太名贵了,我不便收取。”

小山至今不知盒内是什么,大抵是小饰物吧。真是,送都送不出去。

下午,她走进书店,问店员:“有无一本看来看去看不完的书?”

“有,前一章与后十章差不多,可以跳来读,又能够从尾看上头。”

“伟大,叫什么名字?”

“最高级,是乔哀斯的《尤利昔斯》,握着都有份量,看不懂意识流不要紧。”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次一等,是托尔金的《魔戒》,好比一部沉闷的西游记长途跋涉,没完没了,到了一半,作者与读者到忘了那样流泪所为何事。”

“请立刻替我把这两本书包起来。”

“这位小姐是要乘长途飞机吧。”

精灵的他猜对了,无聊才读书嘛。碰到聪明人真开心。

偏偏沈小山却那么笨钝,明明知道父母已不可能再在一起,死缠着要恢复旧观,多么讨厌。

晚上,母亲找她。

“小山,你醉酒驾驶受了重伤?你爸竟然一字不提,由我一个旧同事告诉我,叫我震惊出丑。

小山解释:“我若重伤就不会有说有笑,那是非精说三道四,把人家家事说回给人家听。”

常允珊沉吟,“你还是来一趟吧。”

小山松口气,随即心酸,见母亲需获批准,她是第一人。

常允珊说:“太多事瞒着我了。”

小山心想:这叫贼喊抓贼呢,她自己什么也不对女儿说,再婚,也不让观礼。

“我替你订了来回飞机票,你可去福禄寿旅行社收取,那处老板娘姓张是我一个朋友,她会教你下了飞机怎么走。”

“明白。”

“小山,我的公寓装修,乱成一片,你需到附近一个叫甘禄的小城与亲戚暂住,我自欧洲回来即与你会合。”

小山瞠目,“什么亲戚?”

“你去到便知道。”

“妈,请即时告诉我。”

常允珊说:“那是我男友余家的亲人。”

小山大吃一惊,“是他前妻生的三个混血男孩?不不不。”

常允珊无奈地叹口气:“小山,我已尽力,来不来随你。”

“你并无尽力。”

“小山,你已知我苦处,你故意刁难,你爸在半山的高级公务员宿舍是你的家,且有佣人服侍,你并非流离失所,为什么逼我?”

小山忽然失控,大声叫嚷:“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与郭思丽卿卿我我。”

常允珊沉默半晌,“来不来随你。”电话挂断。

小山气得满屋乱走。

女佣给她一大碗菠萝刨冰,轻轻说:“你当是旅行,增广见闻,一定高兴,喏,像去那种青年营,体验生活,很多年轻人都喜欢。”

她说得对。事到如今,也只得这样了。

女佣说:“我帮你收拾行李,你有皮肤敏感,到医生处配齐药才走。”

“谢谢你。”

女佣感喟:“我七岁时父母就在一场台风中丧生,永远见不到面,多得亲人照顾才能存活,你自己当心,即使真的不妥,那里到底是说英语的文明社会,你立即回家来。”

小山握住她的手。

“晚上锁门睡觉。”

其实最理智便是取消此行,改往日本观光购物。但是年轻的她心有不甘,一定要做些不恰当的事叫大人烦恼。

小山到旅行社取飞机票。

那位张太太见到她很客气,“是小山吧,*说你是六优高材生,了不起。”

小山赔笑。

张太太把飞机票给她。

她随即摊开一张地图,“你要去的地方在这里,是卑诗省内陆甘碌市,不不,别担心,那里也是一个名胜区,湖光山色,风景十分优美,但是,你需要在温市搭乘长途公路车前往,车程约三小时。”

小山低下头。

“暑假,许多年轻人往该处露营,有人去过音乐营,清晨,对牢湖畔的瀑布拉小提琴,感受优美,永志不忘。”

她把公路车票也交给小山。

小山嚅嚅问:“没人接飞机?”

张太太笑,“何需人接送,现代女性,豁达一点,我一把年纪都常常单身上路。”

小山连忙说:“是,是。”

“这是花玛家的电话地址,你收妥了。”

“花玛,农夫?他们家不是姓余?”

“那三个男孩姓余,可是,那处并不是余家。”

“什么?”小山双眼越睁越大。

“花玛家是男孩们的外公外婆家,他们的生母姓花玛。”

“是他们妈妈的家?”

“不,他们的母亲在西部工作,且另外已有家庭,这三个孩子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可是费用全由父亲余先生负责。”

小山一时并没有完全听明白。

“那么,我呢?”

张太太胸有成竹,“你是客人,你每星期连食宿付三百大元。”

原来,真是去参加青年营。

呵,希望不是一个军营,或是俗称:靴子营,那里有残酷严峻的军令吗。

张太太看着她,“出发与否,随便你。”

小山真的踌躇了。

“小山,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淘气鬼,你此行大抵是要向自己证明一些什么,可是这样?”

小山点点头。

“记住,公路车上别渴睡,千万不可乘顺风车,护照最好挂脖子上。”

小山笑了。

“我也有两个女孩,比你大一点。”

“有张太太这样的妈妈真幸福。”

“是吗,谢谢你,可是我的女儿却有三年不与我联络了。”

“为什么?”小山吃惊。

“因我再婚。”

小山禁声。

“她们不喜欢我丈夫,说他淘金,贪图这家小小旅行社,所以呵,小山,你要体谅*妈。”

小山终于鼓起勇气,“为什么要再婚?”

真没想到张太太这样坦白:“因为中年人也是人,亦想得到伴侣,过几年温馨生活。”

小山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时,张先生自外边回来。

他明显比张太太年轻一点,为人随和爽朗,他手上捧着新鲜热辣的食物,“炸臭豆腐加蘸青椒,快趁热吃。”

张太太笑不拢嘴,“有客人在呢,这是沈小姐。”

“沈小姐,别客气,这是国宝,到了外国没得吃。”又斟出热茶给小山。

小山有点明白,又不甚明白。

她收好张太太给她的飞机票及其他资料,向他们告辞。

回到家,她在电脑上做了一个图表。把农夫、余、常、沈几家人的错综复杂关系列了出来。小山开始明白他们之间的联系,不禁捧着头叹口气。她用手擦了擦双眼。

父亲下班回来,他带着一个人。还用说,当然是郭思丽。

沉宏子扬声:“小山,有你喜欢吃的榭?br />

第二章

她出院了。

过些日子,小山回到医院拆石膏,看护细心照料,“你看,肌肉有些萎缩,慢慢才会恢复。”

小山递上那只淡蓝色小盒子,“聊表心意。”

看护意外,“你不必客气,盒子里是什么?”小山也不知道,反正她不想收这件礼物。

下午,她与母亲通电话。父亲已经警告过她了,可是小山真没想到母亲声音会这样冷淡。

“小山,你应该提早预约,我的公寓正在装修,住不得人,我与朋友六个月前订了船票往欧洲旅行,我真不知如何安置你才好。”

“替我租一间旅舍。”

“小山,你为什么一定要来?”

小山无奈,“偏同你过不去呀。”

“我送你往日本旅行。”

“妈,我想见你,我有话要说。”

“整个夏天我都会在地中海。”

电光石火之间,小山明白了。

“妈,你去欧洲是度蜜月,所以不可改期。”常允珊沉默。

“我猜得对不对?”

半晌常允珊才回答:“我们打算在伦敦注册。”

小山仍不死心,“我可以观礼吗?”

“双方都不想邀请子女。”

“我爸可知道这事?”

常允珊忽然笑,“干他什么事?我同他,此刻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你不打算告诉他?”

“有机会再说吧,我自己忙不过来,小山,你仍然坚持己见?”

“我一定要来。”

“你这样固执是像谁?”常允珊烦恼。

小山不假思索地答:“你。”

常允珊叹口气,“我想想法子。”

小山忽然问:“他对你可好?”

“过得去。”

“你与他三个孩子合得来吗?”

“我没想过要做他们母亲。”

“相处得好吗?”

“我不与他们同住。”

“他们是否混血儿?”

这时有人叫她:“珊,珊。”是把男声。

“小山,我不与你说了,我尽量安排,再与你联络。”电话挂断。

小山的头垂得很低,几乎贴到胸口。

稍后,她听到父亲在客厅讲电话,对方当然是郭思丽。

“——小山并非问题青年,那是一宗独立的意外事件,不可混为一谈……”

小山羞愧,她太轻率了,一贯奉公守法,品学兼优的她,一次失策,便成为终身污点,以后十年再规矩,也还是保释犯。她好不后悔。

稍后,沉宏子探头进来,“我与你母亲说话呢。”原来不是郭思丽。真意外。

沉宏子说:“你又没有男朋友,否则,他会陪你消磨时间。”小山不出声。

“没有喜欢的男同学吗?”

小山微笑,千方百计要推卸她这个责任。

“*妈的男伴,叫余向荣,你见了他,叫他余叔叔好了。”

小山不以为然,“我哪来那么多叔伯,我何需讨他欢心。”

“说得好,那么,叫“喂”吧,小山,对人无礼,你即成为无礼之人。”

“叫余先生也就是。”

沉宏子点头,“这也还算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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