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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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仍然穿着彩色衣服,过着她蝴蝶般的彩色生涯。

父母在美国接到我与更生的订婚消息,大喜。他们该办的事全部办妥,决定下个月回来,而老妈的气管也好得七七八八。

人逢喜事三分爽,我对玫瑰说,父母回来之后,也许她应该搬回家去住。

玫瑰唯唯诺诺,我笑骂:“你少虚伪!别敷衍我。”

那日上班,女秘书笑眯眯地递来一本画报,搁在我桌上,神秘地退出。

我看看画报封面,写着“时模”两个字,那封面女郎非常的眼熟,化妆浓艳、蜜棕色皮肤、野性难驯的热带风情,穿着件暴露的七彩泳衣。

看着看着,忽然我明白了,我抱着头狂叫一声,是玫瑰,这封面女郎是玫瑰!

更生赶着来的时候,我在喝白兰地压惊。

她问:“你怎么了。”

我说:“有这么一个妹妹,整天活在惊涛骇浪之中,我受不了这种刺激,你看看这画报的彩图,张张*,她还想念预科?校方知道,马上开除,老妈回来,会剥我的皮。”我喘息。

更生翻这本画报,沉默着,显出有同感。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更生问。

“我不知道。”

“会不会她是无辜的?你看,当时她还是长头发,会不会是雅历斯林自作主张把玫瑰的照片拿去刊登?”

“唉呀,这个懦夫为什么没有自杀身亡呢?这下子可害死玫瑰。”我叫。

“有没有刊登姓名?”更生问。

“没有,只说是一位‘颜色女郎’,嘿!颜色女郎,我的脸色此刻恐怕也是七彩的。”

“或者她可以否认,我看校方不一定会发觉。”

“这明明是她,连我的女秘书都认得她。”

“可是她上学穿校服,并不是这样子——”

“我是建筑师,不是律师,更生,你去替她抵赖吧,我不接手了。”我说。

“一有什么事你就甩手,玫瑰会对你心冷。”更生说。

“更生,我有许多其他事要做,我活在世上,不是单为玫瑰两肋插刀。”

“可是她毕竟是你妹妹,你母亲到底叮嘱你照顾她,她比你小那么多,你对她总不能不存点慈爱的心。”

“好,这又是我的错?”我咆哮。

“你不用嚷嚷,我是以事论事。”她站起来走出去。

我与更生也一样,没事的时候顶好,一有事,必然各执己见,不欢而散。她性格是那么强,女人多多少少总得迁就一点,但不是她,有时候真使我浮躁,有什么理由她老跟我作对?

但想到她的好处,我又泄了气,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我自己也不是,就让我的忍耐力来表现我对她的爱吧!我虽没有万贯家财,也没潘安般相貌,但我有忍耐力。

更生教玫瑰否认杂志上的照片是她本人。玫瑰疑惑地问:“叫我说谎?”

然而当以大局为重的时候,谎言不算一回事,玫瑰终于又过了一关,校长传家长去问话,我与更生一叠声地否认其事,赖得干干净净。

——“我小妹是好学生,怎么会无端端去做摄影模特儿呢。”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而已。”

“完全是一场误会,我们家的孩子不会着这种奇装异服。”

最主要的是,会考放榜,玫瑰的成绩是七a二b,是该年全校之首。

玫瑰会考成绩好,校长有见于此,过往的错一概不再追究,玫瑰耸耸肩,吐吐舌头,顾理成章地度其愉快暑假。

“七个a!”我说,“考试那个晚上翻翻课本便可以拿七个a!”

更生叹口气,“她过目不忘,怎么办?”

“七个a!有好多好学生日读夜读还不合格,由此可知天下其实并没有公理。”

“公理呢,”更生笑道,“肯定是没有的了,否则高俅单靠踢得一脚好毽,如何位及人臣,不过玫瑰天经地义地该得这种好运气。”

我没好气,“靠运气就可以过一辈子?”

“有很多人是如此过的。”她说。

“那么你也马马虎虎吧,别老跟我争执。”我打蛇随棒上。

“黄振华,你是个机会主义者。”

夏天又到了,玫瑰真正像一朵含苞的玫瑰,鲜艳欲滴,令人不敢逼视。

我软弱地抗议过数次,像:“泳衣不可穿那么小件的。”“你如果穿t恤最好添件内衣。”

“看人的时候,要正视,别似笑非笑斜着眼,你以为你是谁?白光?”

说了也等于没说。

一日在苏更生家吃晚饭,她开了一瓶好白酒招呼我,我喝得很畅快,自问生命中没有阻滞,颇不枉来这一趟,益发起劲,留得很夜,听着的士高音乐,几乎没睡着。

后来更生瞌睡不过,把我赶走,到家门的时候,已是半夜三四点。

好久没有在这样的时间回家,清晨新鲜的空气使我回忆起当年在牛津念书,半夜自洋妞的宿舍偷回自己的房间的情形……

那股特有、似凉非凉的意思,大好的青春年华、冲动的*,都不复存在。但在那一刹那,我想念牛津,心下决定,势必要与更生回去看我那寒窗七载的地方,人生苦短,我要把我过去一切都向更生倾吐。

掏出锁匙开门进屋,我听见一阵非常轻的音乐传出来,低不可闻,啊!有人深夜未寐,看来我们两兄妹都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物。

我轻轻走到书房,书房门微掩着,我看到玫瑰与庄国栋在跳舞,他俩赤足,贴着脸,玫瑰一副陶醉的样子,我被感动了。

人生苦短,一刹那的快乐,也就是快乐。

我并没有打扰他们,蹑足回房,脱了衣服,也没有洗一把脸,就倒在*,睡着了。但一夜都是梦,梦里都是幸福的、轻不可闻的音乐声,细细碎碎,不断地传来。我觉得太快乐,因此心中充满恐惧,怕忽然之间会失去一切。

醒来的时候是上午十时半,玫瑰已经出去了。

我连忙拨一个电话给更生。

我低声说:“我想念你,我爱你。”

“发痴。”她在那边笑,“你总要使我给公司开除才甘心,难怪现在有些大公司,一听高级女行政人员在恋爱就头痛。”

“你今天请假吧。”

“不行!”

“好,”我悻悻地,“明天我若是得了癌症,你就会后悔。”

“我想这种机会是很微小的,我要去开会了,下班见。”她挂上电话。这女人,心肠如铁。

一整天我的情绪都非常罗曼蒂克,充满了不实际的思想。

能够恋爱真是幸福,管它结局如何。难怪小妹不顾一切,真的要展开争夺战,那位冷酷的女画家断不是玫瑰的对手,我有信心。

玫瑰第一次为男人改变作风,她留长头发,衣服的式样改得较为文雅,也不那么高声谈笑,有一种少女的娇艳,收敛不少放肆。她与庄氏时时约见,每次都是紧张、慌忙地换衣服、配鞋子,每次出去,一身打扮都令人难忘。假使她不是我的妹妹,我都会以那样的女友为荣。

更生就从来不为我特别打扮,她原来是那个样子,见我也就是那个样子。当然,她一直是个漂亮的女郎,那一身素白使不少女人都成了庸脂俗粉,但……她始终没有为我特别妆扮过。

更生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她的作风,她并非自我中心,她只是坚持执著。我的心温柔地牵动一下,我爱她,岂非正是为了这样?

暑假还没有完,父亲与母亲就回来了,我们往飞机场去接人。

母亲的病已治愈,只待休养,人也长胖了,见到我与更生很高兴,把玫瑰却自头到脚地打量一番,只点点头。我认为老妈这种态度是不正确的,又不敢提出来,马上决定把玫瑰留在我身边,不勉强她回家孝顺双亲。

父母回来没多久,噩耗就传来了。

那日深夜,我为一桩合同烦恼,尚未上床,玫瑰回来的时候,“砰”地一声关上大门,我吓一跳。她抢进我书房来,脸色不正常地红,双眼发光,先倚在门口,不出声。

“怎么了?”我站起来,“你喝了酒?”

她出奇地漂亮,穿了件浅紫色低胸的跳舞裙子,呼吸急促,耳朵上紫晶耳环左右晃动。

“玫瑰,你有话说?”我像知道有事不妥,走到她跟前去。

“大哥,”她的声音非常轻非常轻,“大哥,他要结婚了。”

我问道:“谁要结婚?”

“庄国栋。”她说。

我尚未察觉这件事的严重性,虽觉意外,但并不担心,我说:“让他去结婚好了,男朋友什么地方找不到?”

“你不明白,大哥,我深爱他。”

我将玫瑰拥在怀中,“不会%,别担心,没多久你便会忘记他,好的男孩子多得很,我相信你会忘记他。”

玫瑰紧紧抱着我,喉咙底发出一阵呜咽的声音,像一种受伤的小动物绝望的嚎叫,不知为什么,我害怕起来。

“玫瑰——”

我马上想到更生,明天又得向更生发出求救警报。

“你去睡,玫瑰,你去睡。”我安慰她,“明天又是另外一天,记得郝思嘉的真言吗?明天又是另外一天。”

“大哥,他要与别人结婚了。”

“嘿,那算什么,他反正配不上你。”我又补充一句,“你如果想哭,也不妨哭一场。”

但是她没有哭,她转过头,一声不响地回房间去了。

第二天我就接到庄国栋的结婚帖子,在圣安东教堂举行婚礼。

我困惑多过生气,把那张帖子递到更生面前去。

“看,”我说,“我弄不懂,明明是要结婚的人,为什么脱了鞋子赤足与玫瑰在我书房里跳慢舞?”

更生担心得脸色都变了。

“你要好好地看牢玫瑰。”

“我懂得。”我说。

但我没有看牢她。

庄国栋来找我,他冷冷地说道:“黄振华先生,我想你跟我走一趟。”

“走到什么地方去?”我很反感,“我完全不领悟你的幽默感。”

“到我公寓去,”他说,“你妹妹昨天趁我不在家,叫佣人替她开了门,到我家拆得稀烂,我想你去参观一下。”

我一惊,“有这种事?”

“我想你亲眼见过,比较妥当。”

我不得不跟他走一趟。当我看到他公寓遭破坏后的情形,才佩服他的定力。

如果这是玫瑰做的,我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气力,这完全是一种*的破坏,屋子里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画、家具、窗帘、被褥、衣服,全被利器划破,滚在地上,墙壁上全是墨汁、油漆,连灯泡都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就差没放一把火把整间公寓烧掉。

我籁籁地颤抖,不知是气还是怕。

庄国栋冷冷地、镇定地看着我。

“我们……我们一定赔偿。”我说。

“原本我可以报警的,”他说,“你们赔偿不了我的精神损失,开门进来看到这种情形,会以为家中发生了凶杀案!”

“是,我明白。”我泄了气,像个灰孙子。

我说:“希望我们可以和平解决,你把损失算一算,看看我们该怎么做。”

庄国栋转过头来,“你倒是不质问我,不怀疑我是否占过你妹妹的便宜。”

我恼怒地说:“第一,我不认为男女之间的事是谁占了谁的便宜。第二,假如你有任何把柄落在我们手中,你就不会如此笃定,是不是?”

他一怔,随即说道:“我连碰都没有碰过她。”

“那是你与她之间的事,你不必宣之全世界,”我说。“总之这次破坏行动完全是玫瑰的错,我们负责任。”

“我与玫瑰,已经一笔勾销。”他说。

我反问:“你们有开始过吗?她或许有,你呢?”

我赶回家,玫瑰将她自己反锁在房内。

我敲门,边说:“玫瑰,出来,我有话跟你说,我不会骂你,你开门。”

我真的不打算骂她。

她把门打开了,我把她拥在怀中,“别怕,一切有我,我会把所有东西赔给那个人,但是我要你忘了他。”

玫瑰的眼睛是空洞的,她直视着,但我肯定她什么也看不见。

“玫瑰,”我叫她,“你怎么了,玫瑰!”

她呆滞地低下头。

“你说话呀!”我说道。

她一声不出。

“那么你多休息,”我叹口气,“记住,大哥总是爱你的,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千万不要做傻事,明白吗?”我摇撼她的双肩,“明白吗?”

她缓缓地点点头。

“玫瑰,他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男人,将来你会遇到很多更好的男朋友,不必为他伤心反常,一个人最重要记得自爱,你听到没有?”

她没有听到。

“睡一觉,”我说,“去,精神好了,你心情也会好。”

她上床去躺着,转过脸,一动不动。

我害怕起来,找到更生,与她商量。

我认为非得有人长时间看顾她不可,因此建议玫瑰回家住。

更生说:“对是对的,因我俩都要上班,没空帮她度过这一段非常时期,不过要征求她的意见,因她与父母一直相处得不好。”

“更生,你问她。”

玫瑰不肯说话,她完全丧失了意志力,随我们摆布,便搬了回家,我开始真正地害怕与担心玫瑰,她逐渐消瘦,面孔上只看见一双大眼睛,脸色转为一种近透明的白,看上去不像一个真人。

更生说:“玫瑰,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短短两个星期,玫瑰已经枯萎了。

她成天坐在房间里不出门,三顿饭送进房内,她略吃一点,然后就坐在窗前,什么也不做,就坐在那里。

而母亲居然还说:“玫瑰仿佛终于转性了。”这使我伤心,母亲根本不知道小女儿的心,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庄国栋的婚期到了。

我到圣安东教堂去参观婚礼。

那日下雨,空气濡湿,花钟下一地的花瓣,香味非常清新,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哭。

西式的的婚礼与葬礼是这么相似,一样的素白,一样的花,一样的风琴奏乐。

我小妹在家已经神智不清,凶手却在教堂举行婚礼。我早知玫瑰是有今日的,玩火者终归要叫火焚。

新郎新娘出来了,两个人都穿着白,非常愉快,就跟一般新郎新娘无异。

新娘的白缎鞋一脚踏进教堂门口的水凼中,汽油虹踩碎了,水滴溅起来。

我别转头走,眼圈发红。

我回家去,对牢小妹说了一个下午的话。

——“他其实不过是那么一回事。”

“他并不知道欣赏你,我想他甚至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玫瑰仍然苍白着脸,一声不响,也不哭,憔悴地靠在摇椅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外套,整天整夜呆坐家中。

我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我说:“小妹,我深爱你,我知道你的感受,你不晓得我有多心疼。”

她不响。

为了玫瑰,连我与苏更生都瘦了。

真是惨,如果这是爱情,但愿我一生都不要恋爱。

“没有再可怕的事了,”更生说,“黑死病会死人,死了也就算了,但失恋又不致死,活生生地受煎熬,且又不会免疫,一次又一次的痛苦下去,没完没了,人的本性又贱,居然渴望爱情来临,真是!”

我不明白玫瑰怎么会爱上庄国栋。

他寄给我装修公司的账单,一行行价目列得很清楚,要我赔偿,我毫不考虑地签了支票出去,钱,我有,数万元我不在乎,如果钱可以买回玫瑰的欢笑,我也愿意倾家荡产。

直至玫瑰不再胡闹捣乱,我才发觉她以前的活泼明朗有多么可贵。

我对更生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哪。”

更生温和地说:“时穷节乃见,患难见真情,现在我才发觉你对玫瑰不错。”

一向如此,我爱她如爱女儿。

我说:“让她到外国去吧,别念港大了,随便挑一家小大学,念门无关重要的科目,但求她忘记庄国栋。”

“到英国还是美国呢?”更生问。

“我来问她。”

那夜我与更生把玫瑰带出来吃饭。

更生替她换了衣服,梳好头,我一路装作轻松的样子说说笑笑,叫了一桌的菜。

玫瑰虽然已经被折磨得不*形,也没有化妆,但仍然吸引了无数的注目礼。

她呆呆地随我们摆布。

我终于忍不住,痛心地说:“玫瑰,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想送你到外国去,也许你会喜欢,如果不习惯,也可以马上回来,换个新环境,自然有许多新的玩意儿,包管热闹,英国或美国,你随便挑,费用包在大哥身上,你看如何?”

她抬起头,看着我。

“玫瑰,人家结婚都几个月了,情场如战场,不是你飞甩了人,就是人飞甩了你,别太介意,玫瑰,要报仇十年未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苏更生瞅着我,似笑非笑,她轻声说:“以前就懂得骂她,现在又说些没上没下、不三不四的话来哄她,啼笑皆非。”

我长长叹口气,桌上的菜完全引不起我们的食欲。

“玫瑰,”我哀求,“你说话啊,你这样子,大哥心如刀割啊。”

玫瑰的嘴唇颤抖着,过半晌她说:“我情愿去美国。”

“美国哪个城市呢?”更生问。

“美国纽约,我喜欢纽约。”她说。

更生说:“好了好了,一切只要你喜欢,明天我们就去办手续,我与你大哥请一个月假陪你去找学校。”

玫瑰呜咽起来,她哭了。

更生把她搂在怀中,“不要紧,哭吧。”

玫瑰的眼泪奔涌而下,她说:“——我是这样的爱他。”

“是,是。”更生拍着她的肩膀,“我们知道。”

玫瑰号啕大哭起来。

后来几日她都不断地哭,眼睛肿得像核桃。

更生说:“哭总比不哭好,哭了就有发泄,我多怕她会精神崩溃。”

“可恨这些日子,老妈根本连正眼都不看玫瑰一眼,啥子事也没发觉,一点表情都没有,老妈越来越像一条鳄鱼,”把我两只手放在嘴巴前,一开一合,扮成鳄鱼的长嘴,“除了嘴部动,面部其他肌肉是呆滞的,真可怕。”

更生啼笑皆非,“我发觉玫瑰那顽皮劲儿跟你其实很像,你怎么可以一大把年纪了还拿老母来开玩笑?”

“我生她气,像玫瑰到纽约去这件事,她一点意见都没有,还要讽刺玫瑰根本没有考上港大的希望。倒是爸,他告诉玫瑰要当心,因为纽约是个复杂的城市,而且咱们家在那边没亲戚。”

过没几天,我俩就陪玫瑰启程到纽约。

她仍是哭。

我偷愉问更生,“简直已经哭成一条河了,会不会哭瞎眼睛?”即使不哭的时候,她脸上的那颗痣也像一滴永恒的眼泪。

“去你的!”是更生的答案。

第一部 玫瑰 (4)

第二部 玫瑰盛放 (1)

第</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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