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就要行刑了,白千总明白他们是来给自己送行的,自己犯的是谋反大罪,但杨秋池他们还是来为自己送行,这份情意足以让这铮铮铁骨的汉子落下了眼泪。
白夫人说道:“老爷,杨公子已经活动关系,将我和梅儿的死罪改成了流刑了。”
白千总惊喜交加,看着杨秋池,突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杨公子,多谢你大人大量,又一次救了她们母女。”
眼见他们如此惨象,杨秋池心中一点都没有成就感的喜悦,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贡院命案手机电子书·安智网 更新时间:2007-8-26 1:07:00 本章字数:4518
按照规矩,死刑犯行刑前的头一天晚上,都要摆一桌断头酒。杨秋池掏出一些碎银子打点了禁卒们,让他们准备得丰盛一点。
白千总哪里还有胃口,只是一个劲喝酒,不停地和白夫人她们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禁卒悄悄告诉马渡说,探监时间早就已经过,差不多该关监牢大门了。
到分手的时候了,白千总从铁栅栏里伸出手来,拉住杨秋池的手:“杨公子,我当初做错了,要是那时候,将梅儿许给了你,至少她不会受这份苦了,现如今她们娘两流放异乡,不知道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白夫人和白素梅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杨秋池见他们这凄惨的样子,心中一阵激荡,虽然不知道自己将来作官的地方在哪里,是不是白夫人她们母女流放的地方,却也顾不得了,安慰道:“千总大人请放心,我会照顾白夫人和素梅姑娘的,绝不会让她们受苦!”
白千总怔怔地看着杨秋池,慢慢松开手,后退一步,猛地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杨公子如能照顾我娘子和梅儿周全,白某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公子大恩!”
杨秋池也连忙跪倒在地,磕头还礼。
离开诏狱的时候,杨秋池和马渡两人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给了负责管理白夫人和白素梅的牢头,让他给她母女两准备几套过冬的衣服,照顾好她母女二人。
这牢头知道马渡的身份,哪敢乱来,一个劲推辞,直到马渡下令让他收下,才收了。拍着胸脯赌咒发誓,绝不会让白夫人母女两在诏狱里受一点委屈。
杨秋池刚才的话已经说了出来,他不是一个随便许诺的人,但他答应了的事情。却拼死也要做到。
不过。这件事情还不需要拼死去做,就算自己任官地地方与她们流放的地点不在一起,杨秋池也决意先将她们平安地送到云南流放地,花钱安顿好她们。再去就任。
第二天白千总他们被处决,杨秋池没有去观看。他见过太多的死人。虽然没有见过凌迟这最有名的死刑执行方式,但他现在没有心情去研究,不愿意经历那生离死别地痛苦。
杨秋池花钱找了两个忤作,去刑场给白千总收尸找块好地墓地掩埋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杨秋池、宋晴与宋晴娘等人离开京城应天府返回了宁国府。
杨母和冯小雪已经接收了郝家全部家产。当天,杨秋池在新家里大摆宴席庆贺。周知府亲自替杨秋池题写了“杨府”牌匾,替代了原来的“郝府”。亲朋好友欢聚一堂。欢庆杨秋池与宋晴成亲。
现在,郝家成了杨秋池的家。他才好好地将这宅院看了一遍。
这宅院真的太大了,杨秋池一家人加上二十个锦衣卫护卫放进去,还是太过空荡,根本照顾不过来。受杨秋池地委托,周知府从信得过的镖局子替杨秋池请了若干镖师作为看家护院,杨秋池又买了若干奴婢、仆人,这才把这杨府以及原来郝家那些生意正常运作了起来。
宋知县、宋晴地娘和宋芸儿三人在杨府住了几天之后,才回广德县去了。临行之前,宋知县让杨秋池在家中安心读书,准备参加恩科,暂时不用去广德县衙门牢房当班。
杨秋池连声感谢,他正好趁机修整一下,这段时间太劳累了。这四书五经不用看,倒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睡上几天。
他现在是一妻两妾。妻子冯小雪,小妾秦芷慧和宋晴,但秦芷慧被武林女前辈劫走之后一直没有消息,所以现在只剩下一妻一妾。
按照以前和秦芷慧两人定下的规矩,杨秋池和冯小雪、宋晴商量好之后,五天一轮,分别到妻妾房中睡,当然,如果哪一位的大姨妈光临,时间可以提前或者顺延。
宋知县他们回广德没几天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是将家都搬来来。一见面,宋芸儿就高兴地告诉杨秋池,他父亲升官了。
原来,锦衣卫牛百户按照杨秋池所说,上报了宋知县尤其是女儿宋芸儿在破获郝家谋反案抓捕反贼邓有禄中所起的作用,再加上宋知县连续破获殷家乱lun案和金可莹白骨案,吏部下文将宋知县提升为宁国府同知,就是原来被他弟弟杀死地王同知的那个空缺。
本来,这件事主要还是宋芸儿的功劳,但是,由于宋芸儿是女人,古代女人是不能当官地,所以,这功劳也就记在了她老爹宋知县的头上。
宋知县原来只是广德县知县,七品官,现在一下子破格提拔为宁国府同知,五品官,当上了地委常务副书记。高兴得好几夜都没睡好觉,举家迁来宁国府上任来了。
宋知县当然不会忘记他这些功劳是怎么来地,他很幸庆自己当初聪明,拐弯抹角与杨秋池扯上了这伯父侄儿的关系,现在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
搬到宁国府知府衙门之后,宋知县设宴庆贺,向杨秋池表示感谢。
既然宋知县这广德县知县都不当了,杨秋池这广德县牢房管监当然也就当不了了。本来,宋知县的意思是要聘用杨秋池继续作自己的幕僚,协助自己,但这一次被杨秋池用参加科举考试婉言谢绝了。
宋知县此刻也已经知道,现在的杨秋池可不是昔日吴下阿蒙,自从他接收郝家家产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宁国府数一数二的大财主了,单纯从钱财角度,不会在乎幕僚这点银子,所以宋知县也就不再坚持。
反正宋知县也知道。且不说杨秋池现在是他的侄女婿,就凭女儿宋芸儿与杨秋池的生死之交的关系,如果将来自己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杨秋池一定会帮自己的。
两家人又在一起了。这让杨秋池也很高兴。虽然杨秋池与宋芸儿不来电。但和这小丫头在一起,让他很惬意。
眼看着离开恩科地日子越来越近了,宋知县一直没见过杨秋池看书,曾经委婉地提醒过他看书。也暗示过自己可以教他。这宋知县是举人出生,与杨秋池他们杨家村的老太爷是同年。经历过科举考试,当杨秋池的老师那可是绰绰有余,无奈杨秋池对四书五经根本就没兴趣,宋知县只好听之任之。
开恩科的前几天。杨秋池启程到应天府应考,带了十五个锦衣卫男护卫前往。本来宋晴也要跟着去,杨母委婉地告诉她。她夫君这次是去考科举,她要去地话会让杨秋池分心地。宋晴这才作罢。
虽然宋晴怕杨秋池分心不能随着一起去,可她的堂妹宋芸儿却不用管这些,宋芸儿是最喜欢热闹不过的了,当然嚷嚷着要跟着去,杨母当然赞同,她希望宋芸儿能随身保护杨秋池。
宋芸儿的老爹宋知县,不,现在应当叫宋同知了,心中一直希望宋芸儿与杨秋池有个结果,他这老狐狸早就已经看出杨秋池不是池中之物,将来一遇风雨那可要化为龙地,所以当然举双手赞成。
于是,杨秋池和宋芸儿带着十五个锦衣卫护卫出发前往应天府。
一行人到了应天府之后,当然是住在马渡的千户所那里。马渡听杨秋池说他是来参加恩科科举考试地,十分的意外,却也十分的佩服,盛情款待,他不知道这考科举的苦,所以整天拉着杨秋池满应天府到处跑,喝酒玩耍找乐子,把个应天府好玩地地方差不多都玩了个遍。
其间,杨秋池和马渡去探听过白夫人母女流放的具体出发情况,得知要等春节过后才会出发。杨秋池这才心安,到那个时候,自己到哪里任职已经明确了,可以根据任命情况再作决定。
这一天,恩科乡试终于开考了。
应天府科举考试的考场叫贡院,每个考生一个号房,单人单间,号房是砖木结构,考生进了号房,监考官员要从外面将门锁上地,秀才们就在里面写文章应考。
杨秋池想得挺好,反正有李公公他们在后面暗箱操作,自己进去睡他三天就完了,可一进这号房才发现,这号房也太简陋了,就是一个小单间,一张条案桌子就占去一大半,再加上凳子和一个取暖的火盆,就没什么空闲地方了。
现在是农历十二月初五,正是寒冬腊月,这号房里如果不生火,还是比较冷地,幸亏杨秋池穿得比较多。但是要想睡觉的话,非感冒了不可,幸亏冯小雪和宋晴两人给杨秋池准备了棉衣棉裤,还有取暖的用具,买了炭火生了火炉,才不至于挨冻。
杨秋池闲极无聊,坐在号房里烤火,回味宋晴温暖的怀抱。
终于熬到了第三场考完。杨秋池出了号房,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正要回去,就看见参考的秀才们纷纷往贡院那一头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秋池抬头一看,不远处已经围了一圈人,杨秋池跟上去看热闹,听那些秀才们议论才知道,好像是参加考试的一个贫困的老秀才没钱买木炭生火,在号房里苦熬了三天,今天考完开号房的时候发现,这秀才已经被活活冻死在里面了。
杨秋池挤进人群一看,果然,一间号房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是个老头,看样子有五六十岁,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看来是个老秀才,考了一辈子科举,结果考死在了贡院考场上。
这老人的体温调节能力低,对温度本来就很敏感,再加上三天三夜泡在号房里,不活动肢体,血液循环差,而且,看这死亡的老头面黄肌瘦的样子,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没日没夜苦读,极度疲劳,抵抗力降低,所以相对青壮年来说,更容易冻死。
杨秋池正在感叹,突然咦了一声,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他的注意:这老头的一身长袍整整齐齐,看样子死得很从容,不过,正是因为这从容,让杨秋池感觉到了反常。不过,由于看热闹的人太多,杨秋池没办法看清楚这死了的老头的其他情况。
不一会,又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让开让开!主考官贾大人来了。”杨秋池扭头一看,远处走来几个人,前面有衙役开路。
听说是主考官,杨秋池可没见过,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瘦小老头。
人群往后退让,空出了一大块地方。那主考贾大人站在门口看了看,问道:“怎么回事?”
负责巡考的副主考说道:“是一个老秀才死在号房里了。卑职方才已经查过,这老秀才名叫鲁学儒,是应天府滁州人氏,住在滁州的一个叫北哨的小村子里。应试多年,屡试不中。好像是没钱买木炭生火,被冻死了。”
这主考官贾翰林是翰林院庶吉士(相当于现在的中央办公厅主任科员兼社科院院士),朝廷亲自派来主持京城应天府乡试的。听了副主考的话之后,他皱了皱眉,出这等事情要传了出去,会说自己科举考试组织不力,这可是皇上开恩科举行的考试,而且还是在皇上的寿辰举行的,出了这等事情,要是给监察御使知道了,参上自己一本,倒有些麻烦。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隐瞒是隐瞒不了的,问道:“通知应天府衙门了吗?忤作呢?叫忤作了吗?”
副主考回答:“已经派人去叫去了。”
过了一会,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应天府的一个通判,带了一个忤作。
这忤作一脸的横肉,模样倒有点像个杀猪的。这忤作走进号房里,开始检查。
过了一会,那杀猪模样的忤作走了出来,躬身说道:“回禀大人,这老秀才是给冻死的。”
贾翰林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说道:“那就将他抬去交给衙门殓房存放,等他家人来了交给家人处理吧。”说罢,转身就要走。
杨秋池叫了声:“大人请留步!”挤出人群,“大人,这鲁学儒好像不是被冻死的。”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并非冻死手机电子书·安智网 更新时间:2007-8-26 1:07:00 本章字数:4403
贾翰林转过身,见是一个年轻的秀才,便问道:“你是何人?”
杨秋池躬身施礼:“晚生宁国府广德县杨秋池。”
杨秋池连破奇案,在广德县甚至宁国府都有名,但是,在京城应天府,还没几个人知道他。
贾翰林问:“你方才说什么?你说这鲁学儒不是冻死的?”
杨秋池点点头:“是,应该查清楚他的真正死亡原因。”
贾翰林身边一个巡考官员训斥道:“大胆!你一个小小秀才,在此胡言乱语,扰乱人心……”贾翰林一摆手制止住了他的训斥,和言悦色问道:“杨秋池,你为什么认为他不是被冻死的呢?”
这贾翰林倒没什么朝廷大官的架子,杨秋池顿时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他却不知道,贾翰林正在为考场冻死人而发愁,生怕人家拿这件事来整他,说他组织不力,冻死考生,就算不被追究,但这传出去也很不好听啊。
他现在一听到杨秋池说这老秀才可能不是被冻死的,顿时看见了一丝希望。假如这人是被别人下毒害死的,又不是外人潜入考场进行凶杀,那他就没什么责任了。
他一个主考,又不负责地方刑事案件的侦破,就算这案子破不了,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应天府衙门的事情。
当然,如果这老秀才是自己病死的,那就更没有责任了。
所以,这贾翰林对杨秋池关于这老秀才不是冻死的这种说法很感兴趣。
杨秋池躬着身说道:“晚生之所以认为这老秀才鲁学儒不是冻死,是因为……因为冻死的人会自己脱掉衣服。”
杨秋池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引来围观秀才们一片议论之声。
贾翰林身后一个巡考官员忍不住叫道:“一派胡言!冻死之人害怕冷,只会将衣服紧紧裹在身上。惟恐衣服太少,怎么反倒脱掉衣服呢?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立即拿下治罪……”
贾翰林回头瞪了一眼这巡考,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巡考赶紧闭嘴。低下了头。
见主考发怒。众考生都不敢再议论,静静听贾翰林问话。
贾翰林问杨秋池:“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难道你见过冻死之人?”
明成祖虽然残暴,但在他统治期间,百姓却也安居乐业。没有发生大的饥荒动乱,虽然比不上唐太宗的太平盛世。却也很不错的了。所以这一时期冻死人地情况一般人还是很难见到的。
杨秋池所说的冻死之人反常的脱衣现象是存在地,这是因为冻死之人在死亡之前,遇到寒冷刺激后,肌体肾上腺分泌增强。而肾上腺素和肾上腺皮质激素增强会使人产生燥热地幻觉而脱掉衣服。
另外,在低温环境里,人的血管和体温调节中枢产生抑制。引起肌肉血管因麻痹扩张,扩张血管使皮肤体表充盈着较高温度的血液。从而使人一方面对寒冷刺激麻木,另一方面会使人产生热感,因此,也会出现这种反常的脱衣现象。
有地冻死的人被发现地时候,全身赤裸,尤其是女性,会让人误认为被抢劫或者被别人实施了性侵犯,其实,这些衣服是冻死的人在死亡之前自己脱掉的。
杨秋池方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本来是要这样解释地,可他马上发现,自己如果这样说,不但别人听不懂,反而会以为自己脑袋有问题,在胡说八道,那后面自己的话就没有人听得进去了,反而适得其反。
正在他思考如何用通俗的话解释清楚这种现代医学上地问题的时候,贾翰林地话提醒了他,连忙顺着贾翰林的话说道:“正是,晚生小时候家境贫寒,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忤作小学徒,不过没有正是入籍,曾经跟师父一起勘查过冻死的人的尸体,所以知道,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晚生也不大清楚,只是见到冻死之人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故此才贸然说了出来,请大人恕晚生唐突之罪。”
贾翰林对身后监考说道:“查一下杨公子的简历,看看是否属实。”
那监考连忙从随从那里拿来一本厚厚的登记簿,翻开查找,很快找到了杨秋池的登记情况,看了一下,说道:“记载的确如此。”这巡考又看了几眼,微微有些诧异,说道:“这位杨秀才是,是捐资国子监的例监。”
这话一出,那些围着看热闹的秀才们顿时又是一片议论之声,有的甚至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杨秋池,就好像现代社会里,重点中学的学习尖子们看一个走后门进重点中学插班的差生似的。
明朝的时候,通过捐献金钱财物而成为“捐监”的国子监学生,虽然可参加乡试,但被认为是“杂流”,就算能考中进士,地位也较低。所以,那些通过童试一级一级考上来的正途秀才们,对于杨秋池这种用钱取得考试资格的人,既羡慕人家有钱财,又鄙视人家没学问。
贾翰林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本来想问他不是穷得当忤作学徒吗,怎么一下子那么有钱,连例监都捐得起了,不过,古人是比较忌讳问人家经济来源的,尤其是有学问而又自恃清高的文人。
既然杨秋池曾经是忤作学徒,的确有这方面的经验,贾翰林对杨秋池刚才所说的话已经相信了七八成,问道:“既然它不是冻死的,那又是怎么死的呢?”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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