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尸布般的天空,挂著一轮猩红的明月。
他站在宽阔的马路上,忘记自己从哪里来,忘记自己要往何处去。
月行中天的时候,有人来了。
那人穿著黑色的斗篷,扛著镰刀,月下走来。
他在低吟。
当我出现的时候,黑暗降临大地。
当我出现的时候,恶魔开始狂欢。
当我出现的时候,光明烧成灰烬。
当我出现的时候,上帝开始腐烂。
那嗓音比漆还黑,比寒冬腊月里的风雪还要冰冷刺骨。
画面突地一转,城市消失不见。
他们来到一处坟地。
坟地死寂,一座座象征死亡的骨碑竖立在黑漆般的泥土中。几只乌鸦停在坟头,桀桀地叫,惊悚似从地狱中飞来。
那人站在一座最大的墓碑前,停下。
墓碑空白,无名无姓。
叶定站在离他约有十米远的地方,动弹不得。不是他不想动,而是身体似被施了咒语,只剩下呼吸的力气。
黑色斗篷在坟墓前站了大概三分锺左右,坟地里突然传来异动。
是脚步声。
很多人的脚步声,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然後叶定便看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几百名黑色斗篷从夜色中走了出来,他们清一色以斗篷遮住脸,手持镰刀朝坟墓靠近。走在最前方的四个人,手里持著担架,担架上躺著一个女人。
女人浑身赤裸,腹部高高隆起,从医学眼光来看,理应是有了九个月左右的胎。
女人手足皆被铁链束缚,许是惊吓所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瞪大惊恐的双眼,无声的嘶喊。
一群人以坟为中心点,绕了五圈站立著。在朝东南的方向,却有一个缺口露出来,无人站立。
这个缺口,恰好可以使叶定清晰无比地看见圈中心所发生的一切。
只见领头的斗篷人,低声对那四人说了些什麽。四人恭敬颔首,立刻将担架放下,将孕妇的头颅摆向朝月的方向。
他们要做什麽
叶定的大脑仿佛被冰块冻住,无法进行理性的思考。浑身不自禁的发抖,冷汗涔涔。
那些人将孕妇的位置摆好後,便举起镰刀,高声吟唱起来。
他们用唱诗班的圣洁歌调,吟唱著最邪恶的言语。
当我出现的时候,黑暗降临大地。
当我出现的时候,恶魔开始狂欢。
当我出现的时候,光明烧成灰烬。
当我出现的时候,上帝开始腐烂。
吟唱声中,那位斗篷人徒手举起了镰刀,尔後,仰头,对月,斗篷沿下溢出一条长泪。
“祭祀,开始。”
镰刀映著红月,在空中划过一道猩红的光。
孕妇尖叫。
血如匹练,朝四方溅开。
锋利的镰刀,从孕妇的胸膛一直朝下划,划开了双乳,切开了她高耸的肚皮。
孕妇还没死,镰刀却一直在深入。
九个月大的肚子,里面的胎儿早已成形。肚皮一切开,叶定甚至能从那片血肉中看见胎儿卷缩的小小身影──已经可以称为“人”的生物。
孕妇奄奄一息,却拼命地卷缩起身体,试图护住腹中胎儿。然而镰刀却像一头长著獠牙的野兽,嗅到了血腥味,就不可能再停下。
刀子继续深入,在孕妇的腹中搅动。
突地,刀锋一转,斗篷人将持刀的右手朝上扬起──
“哇──”
胎儿发出一声短促的哭声,便被挑在了刀尖,迎著赤月。
云停,风止。
四周寂静无声。
但闻水声滴答。
滴答,滴答。
赤色液体,自刀尖一滴一滴,蜿蜒流下。
落在空气里,扑入嗅觉中。
叶定如入魔障,呆呆的盯著刀尖上的婴尸,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很久,染血的双眸突然眼泪汹涌。
孩子孩子
“不──”
梦境在他声嘶力竭的呐喊中,顿时消散成碎片。
他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著气,浑身是汗,满脸是泪。
时间已是黎明。窗外的颜色像透明的容器,泛著微微烟蓝。他胡乱的抹了把脸,靠在床上,浑身抖个不停。
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可是梦的内容是什麽,他却忘的一干二净。只是身体残留著梦境中的那份恐惧感。
到底是梦境是梦境,还是现在,才是梦境
他忘掉了什麽
叶定觉得,自己已经分不清。
“乔白”
他抚著肚子,喃喃地叫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经启申的帮忙,房子最终有了著落,就在离启申家不远的小区里,交通便利,清净,却又处於市中心,不失热闹。
叶定怕一个人,所以只有住在人声喧嚣的市中心才能够安心。
搬家那天,天公不作美,飘起了冷冷细雨。启申亲自开车送他去了新公寓,帮忙收拾,布置房间。
叶定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不好意思地说:“启申,这些日子真的太麻烦你了。”
“说什麽呢都是朋友。”启申温和地笑笑,将一盆墨竹放在了窗台上。苍翠的竹叶,给雪白的房间增添了一抹惹眼的新绿。“以後有空多来我那走动,反正离的也不远。”
“嗯。”
启申走後,叶定将家里的东西又收拾了一遍,提著垃圾袋下了楼,打算扔了垃圾後去超市再购一些生活用品。
超市离小区不远,步行十分锺左右就可以到达。
这十分锺的路程,叶定却走的非常不安心。
有人跟踪他。
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毕竟在生活中,他没有和谁结过仇。可是,很快的,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每当他的脚步加快,那人的脚步就加快,他放慢速度,那人也放慢速度。但是他一回头,身後却一个人都没有。
傍晚的雨淅沥沥的,寒气逼人。
偶有行人举伞路过,面容也模糊不清。
叶定皱了皱眉,没吭声,去了超市买完生活用品後,又慢吞吞地往家走。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然後,很及时的,非常及时的,从角落里冲出一道黑影,猛地将他抱在了怀里。
非常热烈,非常熟悉的怀抱。
“干拜托你走路小心点好吗都是要当孩子妈的人了,怎麽可以这麽粗心”那人情绪一时难以控制地对他吼了出来。吼完了,才想起什麽,脸色一下子僵硬住。
叶定抿了抿唇,嗅著鼻尖扑来的熟悉的味道,低声道:“为什麽跟踪我”
作家的话:
抱头~我要加快剧情啊混蛋我要看定定大肚的样子啊
谢谢你们的礼物~3
我只是路过而已
第五十一章:
其实,在启申家住的时候,叶定就已经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了。这种感觉和前阵子在医院被窥视的感觉不同,医院里的窥视感总让他觉得毛骨悚然,而这个,却让他有种熟悉安心感,并不恐惧。
现在看到跟踪的人了,叶定终於明白那份熟悉感是怎麽回事了。
跟踪狂,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是乔白乔先生。
好久不见的乔先生,憔悴了许多,堪比国宝的黑眼圈,胡子拉碴像刚越狱的囚犯,就连平时最喜欢折腾的一头秀发都枯萎成了干草状,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从前那个国色天香的小美人。
枯萎的小美人,意识到自己行踪曝光後,立刻缩了缩手,把脸别过去,含著眼泪,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有那麽几秒锺,叶定承认自己的小心肝抽动了一下,只是微微,抽动了那麽一小下。但很快,他就恢复了陌生的在医院里工作时的职业者表情。
“为什麽跟踪我”他不著痕迹地推开对方,退到了三尺之外的距离。
乔白低著头,瘦弱的身体因为淋了雨而冻的瑟瑟发抖,很傲娇地不屑道:“我只是路过而已。谁跟踪你啊”
“路过”叶定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不爆发出来。
世界上有这麽巧合的路过还这麽巧地在自己要摔倒时刚好就把手伸出来还有啊,你这是毛反应面对被你睡过的老子,你就这副反应
乔白点点头,睁眼说瞎话:“我的确是路过而已。好巧啊,定定。你在这里住吗”
“”
“定定,天下这麽大的雨,我可以去你家坐坐吗”
不想发火的,可是叶定却突然觉得心里难受的要命,一股莫名的怨恨堵在胸腔,出也不是,泄也不是。
不能发火,乔白的行为虽然可恶,可是不至於到发火的地步。
可是,怎麽回事为什麽心里这麽难受好想拿刀割掉他的咽喉,让他再也说不出话。
“不行”令人心悸的想法,让叶定心惊胆战,毫不犹豫地就拒绝掉。
“为什麽啊”被拒後的兔子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拜托你可怜一下我这只被雨淋湿的美少年好吗”
虽然早就见识过兔子的厚脸皮,可是叶定始终没法预测到他才刚说过“我给你最後的疼爱就是手放开”之类的圣母话後,就立刻又跑来见自己了。还有脸要求上楼坐坐。
叶定心想,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这完全是很正常的对话,根本不值得生气。可是他吗的怎麽回事啊,拳头真的很痒啊,真的很想揍爆那家夥的嘴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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