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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一踢马刺,宝马扬蹄对空嘶鸣一声,便朝前方箭一般的疾驰冲去,冲入了那沙尘漫天,分不清面目的滚滚战圈里。
我怔怔的目送渐渐远去形影模糊的卧龙,直至他孤绝的独骑完全淹没进漩涡般的黄沙中。
泣血残阳的一道余晖打在青金的冷刃上,幻化出一丁猩红流光,扑面射来,我只觉双眼一痛,仿佛针刺,痛彻心扉。忙低首掩住面目,盖住眉眼的手指却止不住的颤抖。
“可怜的小妖,怕成这个样子。”青阳附耳柔情似水的嬉笑道,拉过我冰凉的手指凑近唇边轻吻了吻,如刀斧般锐利的视线却自下而上的斜睇着我,“可不可以告诉我呢,你现在是在担心哪个哥哥还是夏侯尚”
混乱无措的脑子些许的清醒过来,我惨然一笑,满目讽刺的睥睨向他。
“殿下的话我拒绝回答相较与那等无聊的问题,让我更加不解的是为什么殿下对陛下任性妄为的幼稚行为不加阻拦规劝刀剑无眼亦无情,如果不小心出了岔子,那我们两国的恩怨就会没完没了可恨可笑,身为国之统帅居然如此儿戏性命,视帝君的荣耀和职责于无物”
“住口你没有指责我们的权利”青阳突然冷下眉眼高声厉喝,“你居然说为你拼上性命的哥哥可恨可笑,幼稚儿戏你这张小嘴果然比杀人的刀子还伤人呢”阴鸷的捏住我的两腮,他咬唇忍了许久才将涌在嘴边呵斥的话咽回。
“哼”他深吸了口气,竭力平复剧烈起伏的胸膛,撇头远望向早已看不见身影的哥哥,泉水般的双眸里满是担忧和焦急。
我莫名的理亏,也沉默了下来,随他一起呆望着一切未知的远方。
过了一会儿,他淡雅的声音又蓦然念道:“呐,如果你这狡猾的丫头什么也不说,我会认为你是在为哥哥担心的呦。”
“”我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
“唉”得不到答案的青阳无力苦笑。一阵衣料摩擦的声响后,脖子上又一沉,我抬眼看去,只见青阳将一个紫色的香囊郑重的挂在我的脖子上。
“喏,我的也给你,这个的绳结旧了,给我换一个新的,我要那种黑色的金丝绦子才衬的好看,弄好后到时记得还我哦”
我擎起香囊,黑色的挂绳和翘起的四角有磨损的旧痕,应是长时间贴身佩戴的缘故,幽幽浮起的香里混合了某人熟悉的香味。我怔忡的看向一脸别扭样子,正在系扣子的青阳,不觉苦笑。
“你不必担心”
“嗯”
“我说你不要太担心哥哥。” 单手拄剑,半身倾出门外的男子回首似笑非笑的道:“哥哥不是鲁莽之辈,很少做无把握的事。虽然那边此刻乱成一气,好似凶险异常。但是我相信宿殿下和夏侯大将军不会愚蠢到敢对哥哥痛下杀手呢。况且哥哥一身好武功,经历大小战役数十次,一定不会落败的。一定。”
我看担心的是你吧。
我望着他紧绷的严肃侧脸,触动了某一处的柔软。
“你千万不要哭哦,我可没有安慰男人的经验。”我小声提醒他。
“笨蛋。”他回眸横了眼我一脸认真的我,不觉莞尔。
正在此时,忽听车外一肆独有的沙锣般粗嘎的声音高声喊道:“殿下,他们杀过来了”
我们同时一惊,忙赶出车门外翘首看去,只见铺天盖地的黄沙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卷来,其中遥遥领先在前面,且战且逐的两骑,正是巫马卧龙和夏侯尚
我急切的向前几步,凝眉聚神细看,但见跑在前面的夏侯尚并不恋战,频频驱策坐骑风卷残云般向这边飞驰;而稍落一步的卧龙就偏不让他遂愿,把手中丈八长钺挥动的有如妖异的舞蹈,密集的招式招招凌厉,招招狂暴。手持双锏的夏侯尚一边回身接招,一边策马狂奔,铮铮的气势竟也锐不可当。
一路纠缠厮杀的两人渐行渐近,笃笃笃急促的马蹄声如擂鼓般越来越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我的心上。
在夏侯尚越过卧龙一个马身的时候,卧龙突然举钺朝他千金坐骑的屁股上狠狠砍了一刀只听那马儿又惊又痛的惨嘶一声,扬蹄而立把背上的尚甩了下去。摔在地上的尚就地滚了一圈,顺势回身举锏也不甘示弱的向迎面而来的卧龙的宝马头砸去。脆弱的骨头不堪百斤重金锏的重重一击,碎裂的头颅顿时软了下去,拖着软垂的脖颈向前踉跄几步便颓然跌倒,卧龙反应迅捷的飞身跳下马。失去坐骑的两人又在地上摸爬滚打边跑边追的继续厮缠。
“尚卧龙”我怔怔的呓语,跃下马车便奋力向他们的跑去。
“你要做什么找死吗”没等我迈出去几步,青阳眼明手快的揪住我的后脖领把我提了起来。
“放开我让我过去我要让他们住手”我竭斯底里的拼命挣扎大叫。
我一定要阻止他们的相互残杀他们任何一个都不可以有事啊,否则,否则一切将再不受控制了啊
就在此刻,就听四周一连几声惨叫,在我们尚不及反应的时候,接着又听见侧青阳“啊”的一声痛叫,跟着我腰身一紧,眼前的景物乱晃,地面瞬间离我远去有人夹起我跃上了半空。
“什么人”青阳不顾流血的胳膊,拔剑出鞘,昂头怒骂。视线在接触到我挟持我的那人时,却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一句显然比上一句多了份莫名的惊栗。
我诧异的扭头看向四周,只见零零星星站在树木上浮在半空中的来者约有十几人,不是身着军装或者内侍轻铠的装扮,一色的墨丝软甲,日轮弯刀,所有人脸上都扣着一个乱齿怒目,狮鼻纠眉的狰狞黑铁面具。
“你们不是九真国军快给我放开她”怒吼的同时,青阳和几个侍卫飞身便杀了过来。
“老三,先带她走。”身侧一个悦耳醇美的嗓音威严有力的令道。
“是。”
夹着我的那人应了一声,抱起我便踏空遁逃而去。我从他肩头向下望去,但见一个手持偃月刀的鬼面人气定神闲的凌空一挥,竟同时挡住了以青阳为首数个人的进攻。
“滚”他极具穿透力的震天一吼,便把他们振飞了出去,接着又雷霆万钧的当空一挥,正一刀砍在了青阳的肩上
“青阳”
我失声尖叫,伸出双臂妄图抓住那虚幻的残影。挟持我的那人却没什么耐心的朝我后脖颈上砍了一记手刀,我只觉天也旋地也转,眼前一片暗红,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在昏厥前,最后记忆是高举在青空血阳下的偃月刀,和颓然跪在地青阳,及那如细雨般急速喷溅的漫天鲜红
真想此刻手中握有一把刀,一把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杀人狂刀。
微微颤抖的手握成拳,重重的喘着粗气,发髻和衣衫因为不礼貌的对待而一塌糊涂,跳脱出来的几缕乱发挡在额前,没有精力去顾忌形象,我胡乱的拨开它们,因为极度的愤怒瞪大一双赤红的兔眼,恨恨的瞪向围坐在眼前的四个鬼面人,在想象中暗暗将他们的头颅逐个割断,剖开他们的胸膛,扯出他们内脏,碾碎他们的手脚,极尽残忍的手段把他们凌迟了一遍又一遍
“嗯老三,她好像在瞪你”
一个木木讷讷的声音打破沉默,些许犹豫的喃语道。
“不对吧,我怎么看她好像是在瞪老大你呀。”
被唤作“老三”的那人趋身探过头来,向我的脸上仔细瞧了瞧。垂在狰狞的黑铁面具两侧的两串金铃随着他的动作摇曳生光,发出“叮铃”一声明快的脆响。
“她又瞪你了。看,她瞪了,她瞪了喔,又瞪过来了和我们家白一好像哦”
“唔,真的很像呢。”老三深有同感的点头,摸摸下巴更加靠近我,戴着黑丝护腕的手朝我的脸颊伸来。
我一瞬不瞬的瞪着他,在手指碰上我脸颊的瞬间突然动作,猛然捉住他的手,张口便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他失声惨叫,用力的推开我的头,抽回手指,按住流血的伤口又蹦又跳的直呼痛。
活该没咬掉手指算你走运。 我低声狞笑着擦去唇角的血渍,心中畅快无比。这时突然一声惊天雷平地炸起:
“歹毒的淫妇瞎眼睛烂嘴巴你不得好死啊你”撼天的怒吼震的我耳膜嗡嗡直响。
这悲愤沉痛的语调,贫乏恶毒的词汇,使人晕眩的盲音
“禹莲”
我蓦然瞪大了眼,循声望向最右角环胸而坐的壮硕男子。
“哼”被揭穿了身份,禹莲便干脆的摘掉鬼面具,明亮的杏目鄙夷的上下扫视着我,“淫妇,只见过一面就能凭声音猜到是我,我都要为你记男人的功夫鼓掌了呢。你该不是对我一见钟情,连我也想勾引了去哼,饥渴的淫妇我劝你省省吧无论是身还是心,我的意志和立场从始至终都很坚定地,你那小骚蹄子的样儿是媚惑不了我地”
“”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过去。几月不见,这位仁兄依旧语出惊人让我哭笑不得欲振乏力。嘴角阵阵抽搐,我别扭了半天方颔首冷笑道:“大人真是多虑了,大人英明神武百毒不侵守身如玉宛若处子,瑞凰至死也不敢有媚惑大人的无耻念头呢。”
话音刚落,便有人忍不住的哈哈笑了起来。
“二哥真是病入膏肓了,我说老大,你倒是给他治治啊。”被我咬伤的“老三”嘻嘻调侃道,也摘下面具抛在一旁,从怀中摸出一卷绷带自己包扎起来。
我闻言扬眉向他细细打量过去:禹家四子,药莲葵苍。听方才他们的对话这个人应该是排行第三的禹葵:一脉相承的相貌同禹苍有八分的相像,目朗神俊,面若皎月,绯艳红唇和如黛描画的双眸即便在沉默时也不自觉的微噙笑意,但与禹苍自骨子里弥散出的妖媚不同,透着一股冷漠的疏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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