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在她疲惫的差点扯不住缰绳的时候,她看到了前方的顾尔雅。他似是在等她,坐在马背上挡在路中央。她拉了拉缰绳,她的马跑的慢了下来,但却没有停下。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纵马从他身边跑过。
只是就在两人几乎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突然伸出了靠近她那边的那只胳膊。然后,她就被他这样一拦一揽,只觉身子从马鞍上一路滑到马屁股,随即身下一空,眨眼间便被揽到了他的马背上。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她还维持着原本拉缰绳的动作,眼睛却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马已经一路向前跑远了。
“如果这马跑得快一些,从马上被扯下来的就是你了。”反应了一会儿,她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才是太轻了,我这一只胳膊就能把你提起来。”得到关心,他还是蛮开心的,但见她一脸疲惫,连说话时都是带着倦意,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盖在了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之后,才轻轻拽了下缰绳调转马头。
眼见着前方一男一女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落在后面的两个人皆是无言以对。
待到所有人都成功会合之后,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秦商已经在顾尔雅怀里睡着了。越近云沂越是风凉,为了方便赶路,所有人都没有带多少行李,殷阮把自己身上那厚实的披风解下来递给顾尔雅,示意他给秦商披上。顾尔雅道了一声谢,又在睡着的秦商身上裹了一层披风。一旁的林和希撇了撇嘴,脱了自己的外衫罩在了殷阮身上,不待殷阮拒绝已经纵马跑远。
连夜赶路,接近边关的时候已是凌晨。
秦商醒来的时候,一行人刚刚好越过了祟朝的边境。睁开眼时,她看到的正是破晓时第一缕阳光。东方天际被一点点染红,金色的光芒洒在关外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伴随着塞外风沙被刮起的微响和身后骑兵们整齐的马蹄声,秦商此生见过的最震撼人心的场面不过如此。
而环抱着她的少年却丝毫没有留意到那耀阳的日光。少女醒来时微微直起了身子,她的发髻早在睡着时就被怕她睡得不舒适的尔雅解开了,如今她只要稍稍仰起头,披风的帽子就从那柔顺的长发上垂落下来,尽皆披散在肩上的发丝被清晨的微风吹起,拂过身后少年的脸庞,留下一抹余香。
轻而易举的就能撩动人心。
“还有多久到?”看了一会儿眼前美景,她终于微微扭过头问起了这个问题。
还在呆呆望着她的顾尔雅愣了一下才答道,“快了......”
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一行人已经接近了云沂的领土。
横在鹒犁和祟朝中间的必经之路上,云沂是个兵家要塞也是两国之间的和平保障。只要两国还不想开战,云沂若是出了事,这两国其实比云沂自己还要来得着急。如今云沂国内出了叛乱这种事情,不仅是祟朝派了军队过来支援,鹒犁也派了二皇子图格亲自带兵助战。
“灼华!”两方军队会合的时候,图格很是热情的迎了过来,然后用秦商听不懂的鹒犁语言对着顾尔雅说了一通话。
顾尔雅平静的听完,随即用中原回答道,“二哥还是说中原话吧,公主殿下没接触过鹒犁的语言。咱们说什么,我不想她听不懂。”
“哦......”图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说你怎么突然想与祟朝联姻呢,还去当那送上门的女婿。历朝历代,哪次联姻不是公主嫁到咱们鹒犁。”
顾尔雅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始排兵布阵。当年他攻下云沂之后,就再也没回来管过这里。如今云沂国内的一派势力谋了兵权,又杀了他当年留在这里的几个臣子,大有占地称王甚至煽动两国开战之意。对待这种事情,根本无需多费心思,武力镇压即可。
作战策略几乎是随随便便定下的。云沂的格局很是奇怪,骑兵三日内可以从国度的北边赶到南边,都城则与北面边境相邻。鹒犁的军队兵分两路从西北两处要塞攻入,祟朝的军队则负责东南两边。至于顾尔雅自己,则是直取云沂都城。
“疯狗,你行吗?”兵分四路之前,顾尔雅不忘担心的问了一句。
虽然生在将门又出 ...
(身庄山,但是这一战确实是林和希第一次领兵。听了这挑衅性的话语,林小哥第一次没有反击回去,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毕竟,殷阮是跟着他这一路走。
瞥了眼秦商担心的表情,顾尔雅免不了又多交代了几句,“你自己死了没关系,别连累姑娘受了伤。”
“知道了。”不耐烦的吼了一句,林和希干脆翻身坐上了殷阮的那匹马,低声说了句“抱歉”才将其护在自己怀中,然后带兵离开。
这一次镇压叛乱是约好时间进攻,既简单又粗暴,没有各种计谋,只有单纯的武力压制。以武力碾压的方式踏进云沂境内,自然也不存在安营扎寨留人在云沂外面的事情,所有人必然都会与军队一起前进。但是同时带着两个姑娘攻城,就算是再有神通的将军也难免照顾不周。殷阮跟着林和希走后,顾尔雅这边就剩下秦商一个人了。
“穿好这个,等攻城的时候,你只要在我怀里不动就好。”把自己的盔甲都穿在秦商身上之后,顾尔雅只穿了一身轻薄的劲装。这一次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他根本不担心成功与否。这是一场碾压式的战争,待鹒犁的军队打通北边这条路,他只需要带着人直接攻入都城杀了那个带头叛乱的人就足够了,甚至无需与军队交战。但是即便如此,身边有自己最重要的人在,他还是比任何一场战争都要来的谨慎。
“你真的这么担心,还不如让我带着她。”莲及悠悠然的来了一句。
“不行。”虽然他也承认在场武功最高的绝对不是自己,但他就是不信任将怀中女子的性命交到任何人手里。
“还没有多喜欢呢就这样了,彻底陷进去那天可怎么办啊......”再一次看着那一男一女离开自己的视线,莲及觉得自己看的牙都疼。
而另一边的顾尔雅又吩咐了自己的几个下属,“去林和希那边看着点,保护殷姑娘。”
“是。”下属领命离去。
秦商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事实上,她并没有多么担心自己的安全,她只是一直放心不下殷阮。她身边的女孩子本就不多,殷阮算是唯一一个称得上好朋友的。刚刚经历了静好的死,现在的她对殷阮难免有些担忧过度。
“没事的。”早就看破她的心思的顾尔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重视的人就是我重视的人,你不想让谁死,我就绝对不会让她死给你看。”
那施锦呢?秦商几乎要脱口而出了,但是此情此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变成了,“你别这样......”
她说的极小声,顾尔雅只当没听见。
子时三刻,北面的鹒犁军开始进攻。
寅时刚过,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顾字大旗从云沂国门一路插到了都城的王府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这几个人在一起相处真的是好和谐好有爱→_→ 比之前那一场好戏的时候,真实又温馨多了。
【魔王真是温柔啊。对待自己喜欢的人温柔到骨子里,对待爱人的姐妹,也是在(一定程度内)出自真心的关心。跟秦商有关的人和事,他都放在心上了。】
第70章 追悔莫及
(攻城的一路上,顾尔雅只让她闭着眼睛依靠在自己的胸前。『』而她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一路上,她感受到的只有不时的颠簸,还有顾尔雅与下属说话时胸腔的震感。偶尔睁开眼抬头望去,她能看到的也是少年下颌骨那流畅的线条。
他今年也才十八岁,他还没有真正的成熟起来。就像是她曾经想颜央那样,他还在成长,她只觉得每一天看他,他都与前一天不一样,只待时光慢慢雕刻。总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大人,会被时光打磨成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那时的他与她,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不费吹灰之力的胜利。
当一切喊杀声都消失的时候,秦商再一次睁开眼,看到的是云沂王府门口的顾字大旗。
尽管这宏伟如皇宫的王府曾被歹人霸占,但是一些下人们还是能够认出几年前攻下这云沂的,真正的云沂王。士兵和仆人们迅速将府院收拾出可以歇息的地方,而当秦商将自己的身子浸在温度适中的洗澡水中时,她才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是个公主。
洗了澡弄干了头发,换上一套崭新的衣裙。清清爽爽的她来到前堂的时候,顾尔雅还在与云沂这里的几个城主商量着国中大事。他还穿着那身已经染上鲜血的衣衫,半倚在椅子上,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撑着脑袋,手指的骨节不时的摩挲着自己的太阳丨穴。
默默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说的不过是一些战后遗留问题时,秦商果断的走过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不就是一些琐事,都找你们王爷说什么。那不是有个文官,这些不要紧的事以后都找他商量去。”她指了指刚想去洗个澡的黎笙。
那几个城主并没有认出眼前少女的身份,但是看着王爷一见她就露出了笑容,便也心下了然。依着她的意思皆去找黎笙商量事情,可怜黎笙避都避不开。
“看你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我要是再不开口,你就要让他们滚出去了。”走出门之后,见顾尔雅一脸笑容的跟在自己身后,秦商面无表情的解释了自己的举动,让他最好不要多想。
“我知道。”他的笑容未减,“可我还是高兴。”
她没再说话。
三日后,整个云沂的所有叛军皆被镇压。ww鹒犁军队派人来说明了一下战况和结果之后,图格就直接带兵回了鹒犁。至于祟朝的军队,照理也是该班师还朝的,但却因为主将的原因又多停留了几日。
林和希受伤了。
“他竟然用手去挡箭。”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殷阮仍是心有余悸。那时的她一直闭着眼睛,只能听到周围的喊杀声。只是没了视觉的时候,听觉总是异常敏锐的,她能在兵刃相撞的时候听到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但就在她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的时候,却被林和希用力的按在自己怀中,紧接着便是士兵的惊呼声。而声音微颤的他告诉她不要睁开眼,她便直到战争结束后才睁开眼睛去看他。
然后看到了他被箭尖贯穿的右手。
“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说到这里,殷阮不由自主的看了她一眼。
秦商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就在将近两年前的时候,在狩猎场的那场意外,她和她都目睹了施锦为虞苏姜挡箭的场景。而且偏偏都是右手,对于练武之人很是重要的右手。
“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看出他们是亲兄弟。”瞥了一眼已经重新包扎伤口然后睡着的林和希,秦商觉得自己一开始对他的嫌弃都减了几分。
女人就是这样容易感到的生物。只要男人对她好一点点,或者表现出一点点深情的样子,就足以抵过一切,甚至抹去之前的坏印象。
“你不会......”她看了看殷阮,想从好友的脸上找出一丝被感动的想要以身相许的迹象。
“我后悔了。”回答她的是两行清泪。
夜已深,月光淡淡的撒在两个并肩而坐的女子身上。秦商瞪大了眼睛,不解身边的人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而殷阮只是抱住了双膝,将脑袋深深埋在双臂之间,痛哭出声。
“我真的后悔了。”女子说话的声音中带着哽咽和无以言喻的悲伤,“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
只这一句话,秦商就知道她绝对不是在说林和希。而唯一能让殷阮后悔的意欲了结生命的人,只有一个。
慕容济。
也许是林和希挡箭的事情让她联想起了与慕容济初遇的那一天,也许是林和希的情意让她想到了那个傻皇帝为自己做过的一切。两年前那噩梦一般的事情又浮现在了殷阮的脑中,而这一次,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那一晚,我本来是想了结自己的性命,可是他却突然来了。我准备赶他走,然后再喝了准备好的毒酒。可是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无论如何都不离开一步,还问我到底想干什么。最后,我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只有跟他坦白。”说到这儿,殷阮已将自己的胳膊抓出了一道血痕,秦商怎么想让她松开手都没有用,只能任她用这种方式减轻精神上的痛苦。
“那时的我已经觉得生无可恋,我的一切都没有了。而罪魁祸首就是我自己,因为我的存在,我的丈夫亲人都接连离世。他拦着我不让我死,我就疯了一样说他才是罪魁祸首让他给我陪葬。而他,他竟然答应了。他说就算我不让他跟我一起死,他也活不了几日了,索性陪我一起......我倒了两杯酒,一杯没有毒,一杯有毒,听天由命。可是还没等我选,他已经把两杯都喝了,然后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叫侍卫进来把我带走......等我终于被放出来的时候 ,他已经下葬了......我后悔了,我为什么从来没告诉他,其实我......我早就接受他了......秦商,我是不是一点良心也没有,我对强抢我进宫的人,对间接杀了我丈夫的人竟然真的动了心.....”
泣不成声。两年来,殷阮第一次对人说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非但没有卸下精神上的重压,心上未曾痊愈的伤口却像是再次被割裂一般鲜血淋漓皮肉翻飞。
曾经为此纠结了那么久的秦商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也完全没有放下心结的感觉,只觉命运弄人,喉间也是一酸。而就在她轻抚殷阮的背时,一扭头的瞬间,竟瞥见了不知何时走到门外的林和希。他的手上还缠着厚厚的布条,五指蜷缩着似是想要不顾疼痛而握紧。但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趁着殷阮站起身之前便走回到屋内。
有缘自可度,无缘莫强求。可是有缘无分又该如何?
缘分弄人。
第二天,没有再多留几日养伤的林和希率兵回朝。
殷阮还在房中平复心情,秦商则又闲了下来。
一个月后。
“我教你几招。”同样空闲下来的顾尔雅主动提出了这件事情。
秦商没有拒绝的理由,或是说,她也很期待。她知道自己现在开始学武根本学不来, ...
(只能学一些致命绝招之类的,关键时刻用来保命。毕竟任是谁都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保护着她,靠自己才是硬道理。
女人的身体素质天生要比男人弱一些,有一些需要要靠力气来取胜的招式,根本不在顾尔雅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在熟练了他教给她的那几招之后,她提出了一个一直以来的心愿,“我想学过肩摔。”
对于打人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过肩摔更爽的了。但是在这个时代,过肩摔还不叫过肩摔。她费了一番功夫让所有人理解了她说的是什么。但是这门功夫其实没什么特殊的技巧,无非是肩对肩四两拔千斤,只要熟练即可。
第一次,她用力过猛,险些把顾尔雅的手腕扯脱臼。
第二次,她很是轻柔,顾尔雅趴在她背上趴了许久。
第三次......
第四次......
“嘭。”落地的重响不断的在院子里响起。一次又一次,顾尔雅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被她摔了多少次,每一次他都在落地的时候尽量抬起头,但是仍是免不了磕碰。直到最后一次,后脑勺着地,他躺在地上揉着自己的手腕和脑袋,冲着她虚弱的眨了眨眼,“消气了没。”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她这番举动其实只是泄愤而已。虽然不知道她在气些什么,但是能以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发泄出来,他觉得再好不过。最怕的就是,冷言冷语尽是嘲讽。
“我只是在无理取闹。”冷冷的说完,她从他的身体上跨过走向另一个院子。
“又生气了。”从地上站起身之后,顾尔雅活动着后颈努力想着最近发生了什么,或是谁的忌日快到了。
“七夕要到了。”见他一脸想着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的表情,莲及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又是一年七月初七。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是第三更了吧?】本文差不多可以改成宠文了→_→ 魔王真的做到了我之前所说的那种丧心病狂的宠。
第71章 前尘影事
(云沂的都城相较祟朝最繁华的津京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里兼容了中原和鹒犁两种文化,在街上随处可见身着异族服饰的少女和温文有礼的中原男子。之前那场镇压叛乱的战争只用了两个时辰,丝毫没有影响到云沂百姓的正常生活。如今七月初七将至,都城的大街上自是热闹非凡。
“七夕发生过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吗?”陪她上街的莲及好奇的问了这个问题。
七夕......来了这里这么久,只有两次七夕让秦商念念不忘。一次是初见颜央,另一次还是见到颜央。第一次是一见倾心第二次是命运扭转之时。现在想想,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沉默了片刻,她没有回答。
“你故意拿他撒气,他可是不会在意的。”见她不说话,他继续说了下去,“那孩子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几对有情人。他娘亲,我,还有颜轻歌......我们这些人的经历给了他教训,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性子,只要认定了一个人,就会没有保留的对她好,无论你对他如何,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因为他不想变成我们这个样子。”
“想听吗?这些事。”他问道,“虽然他一直认为这是一些很恶心的故事。”
“我想知道他和颜央的故事。”她选择了对自己最有用的一条信息。
“也好。”寻了个茶馆,两人坐在偏僻的角落要了一壶茶。莲及这才开了口,“那我给你讲一个关于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年,他叫颜轻歌。出身公侯之家,祖母和外祖母都是长公主,祖父是镇北将军异姓王。母亲是公主,父亲是丞相,后来又世袭国公,家里只有一个嫡长子便是他。别国的使臣在国宴上看了他一眼</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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