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玉玦的人来讲,更是具有返老还童的奇效。”
安吉拉心里突然掠过几分寒意,“义父,长生玉玦是什么?”
“是一种可以让人长生不死的奇功。当年创下这门心法的人,一定是想与天地同寿。可惜啊可惜,区区人类,又怎能比得过造化天工?所以这门看似完美的心法,有着致使的缺陷。可叹我当年贪念太重,否则想一想它的原主人为何不修习此功,就能猜到里面的弊端了。”
原主人……不期然间,安吉拉突然想到林紫苏的话。
——“我们的仇怨比这更早,大概是在四百多年前。你家祖师爷抢了我派掌门的东西,还杀人夺宝,让我派几乎断绝传承。这份大仇,你说我该不该报?”
四百多年前——
寒意丝丝,像无数条吐信的毒蛇,瞬间钻进了安吉拉的七窍。
而老者的话语,依旧在持续,像蛇类最爱的饵类,一步步将她勾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为了除去功法弊端,这些年来我想尽各种办法,甚至来到西方大陆,寻找各类中世界巫术与黑魔法,却都没有效用。好在老天总算待我不薄,让我找到了其他替代的办法:每过一百年,找一个合适我的魂魄,以魂魄之力来滋养我衰朽的身体,延续性命。”
安吉拉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修行了长生玉玦,身体还会衰朽?”
“傻孩子。”老者语气慈爱一如温和长辈,却让人无端觉得毛骨悚然:“这门心法只能长生,却不能不死。我的力量虽足够强大,身体却依旧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老,当肉体彻底消亡的那一天,我也将不复存在。”
“那你养大我,是为了——是为了——”安吉拉终于意识到了话语背后的可怕含义,不禁全身都哆嗦起来。
老者淡淡道:“就像普通人类会按季进补,春补黄芪,冬补甲鱼,我养你,自然是为了进补。”
无视已经瘫成一堆的安吉拉,老者像忽然想到似的,又闲闲补了一句:“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因为当年刚刚发现这门功法的弊端时,我曾一度走火入魔,怨天咒地,这份怨气直接影响了我的功法。所以,充满怨憎与仇恨的魂魄,对我来说是最为滋补的——安吉拉,你知道么,你父母身上的致命伤,是我下的手。那几个正道弟子,也是我引过去做戏的。”
“你!你这个恶魔!”安吉拉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但因老者威压甚重,虽然心里恨到极点,却生出不半分报仇反抗的念头,只想逃——马上逃,逃得越远越好!
听着身后急促无措的奔跑声,老者下垂的嘴角微微一扬。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原本奔向天台出口的安吉拉,突然生生改变了方向,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往栏杆边拖去!
“不——不要啊!义父,饶了我!”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安吉拉险些魂飞魄散。她尖叫着,双手不断在地上用力抠挖,希望奇迹发生,她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除了折断的鲜红指甲与血肉模糊的指尖手掌 ...
(之外,她什么也没得到。
不过两三秒钟的功夫,她就被拖到栏杆缺口的地方。五十六楼的长风吹起她的裙摆,像一朵无助的小花,随时会被碾落成泥。
安吉拉哭得一塌糊涂,精致的妆容糊成一团。她还想再求饶,老者淡淡看了她一眼,眼中嫌恶之色一闪而逝:“真丑。”
这是她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语,之后她便被那股大力抛了下去。肝胆俱裂的恐惧中,她不断下坠——下坠——
老者微一抬手,颜色各异的三魂七魄立即从被活活吓死的安吉拉身上抽离出来,飘到了他身边。吞下这糖果一般色彩缤纷的魂魄,像是枯木逢春一般,老者原本皱纹密密、到处都是老年斑的身体,奇迹般地一寸一寸恢复平滑,重归白皙。斑白稀疏的两鬓也迅速变得乌黑浓密。
与此同时,安吉拉的身体则因被强行抽离了魂魄而急速风化。最终,她坠地的下方只留下一条裙子、一双高跟鞋、一些首饰,身体则完全被风吹散。这些看上去像是某个女子当街脱光裸奔的痕迹,让发现衣服的市民纠结了许久。
而在顶楼,已只剩下一名望之不过三十的壮年男子。
最后看了一眼那处缺口,他微微一笑,转身走下天台。只有声音,依旧像刚才那样苍老:“你不是说为了报恩不惜性命么,这也算得偿所愿吧。”
数百米外,酒店餐厅。
林紫苏突然打了个寒颤。
晏行岚立即关切地握住她的手:“怎么,冷么?”
“不……刚才突然心悸了一下。”林紫苏只当那是错觉,不太在意:“也许是餐厅的冷气开得太足了吧,没关系。”
对面的清疏见几天不见,颇为欣赏的美女居然已经有了男朋友,不禁半是打趣半是酸溜溜地说道:“我可是瞒着门中长老,好不容易偷了空子过来的。你不是问我最近发生了什么吗,先别忙着秀恩爱,快听我把话说完。”
林紫苏有点后悔找这只人形大灯泡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要说快说。”
“凶什么凶,难道你刚才不是在秀恩爱?”清疏无辜地眨了眨眼。
林紫苏刚想刺他,却听他正色说道:“你们也是为了这场拍卖会而来的吧?那你们知不知道这场拍卖会的主人是谁?半个月之前,他找到龙门,许诺每年提供我们十万块红脂暖玉。作为交换条件,要我们对他的一切行动保持缄默,不要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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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大结局 紫白飞星
(“十万块红脂暖玉?”林紫苏先是条件反射地计算了一下自己需要花多久才能炼制成功,继而才意识到里面的疑点:“他哪里来这么多的数量?别会是先抛个饵,想使拖字诀绊住你们吧?”
清疏眼中掠过一抹激赏:“我也是这么想的。ww可门派里偏有几个老顽固不肯听劝,说要先接触接触再说。没办法,我只好跟他们过来了。对了,我虽然把你的事告诉了他们,但巨利当头,几个老顽固不以为然,所以我不想将你介绍给他们。省得受气。”
这话里的回护亲昵,让晏行岚再次眸光深沉。林紫苏却没有注意到,径自皱眉思考:“不妨告诉你,这拍卖会的主人叫文建,与我们有仇。我本以为他是想在拍卖会上设局来对付我,但没想到他半个月之前先就拉扰你们龙门了……照这样看来,他肯定有其他图谋,我们必须加倍小心。”
清疏端起红茶啜了一口:“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如今道门越来越隐秘,不像古代时动不动就有掀起腥风血雨的藏宝图啊、阴谋诡计啊什么的。好端端的,他会有什么企图?不过,我曾暗地里调查过这个文建,却一无所获。”
“他与瓦伦丁家族有关,但却不知道他在族里是怎样的身份地位。”林紫苏说了一点知道的情报。
“啧,竟然是那个超级世家,难怪我查不到。这下水就更浑了。”清疏苦恼道,“不是我自贬,但和他们一比,龙门简直就是只小虾米。他们为何要打我们的主意?”
“总之,见机行事吧。”
说好双方在公开场合见面,依旧装作互不相识,清疏才先行离去。见他走了,林紫苏推了一把晏行岚:“走啦,回去换衣服,赴宴。”
晏行岚却一动不动,就那样定定看着林紫苏。被他看得发毛,林紫苏刚要问他又怎么了,突然福至心灵,顿觉哭笑不得,赶紧解释道:“我和他真不熟。”
晏行岚依旧不说话。
被他搞得没办法,林紫苏只好使出杀手锏,瞅准没人注意这边,在他唇上飞快地啄吻一下,再次强调:“只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晏行岚展颜一笑,如春风拂柳,情漪点点。但却掩不住那既腹黑又腹黑的偷笑。
林紫苏这才恍然大悟:“你故意的!”
被小小戏耍了一回,她气咻咻地站起来,本想就此离开,突然想起请柬还在小晏身上,顿时僵住了。
——算了,大不了下次让你主动,姑奶奶就当找了个牛郎来伺候。
林紫苏在心里恨恨说罢,鼻孔朝天地向晏行岚翻了个白眼:“保镖,还不送我回房?”
偷香成功的晏行岚很识趣地从善如流:“是,主人。”
他清楚得很,偶尔玩玩小情趣可以,但要是不知分寸把林紫苏惹火了,那他的苦日子可就来了。好不容易才魂魄归体,可以真真切切地拥抱到所爱之人,他才不要被迫做和尚。
下午六点,拍卖会准时开始。
会场选在香江某个著名的大教堂群楼。穿过欧式铁艺花栅门,走过绿如茵毯的草坪,看着随处可见的圣女像与十字架,林紫苏只觉荒谬之极: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内情,谁会想到一个与华夏道门有莫大干系的修士,居然会选择其他宗教的场所来做事?
但感叹之余,跟随在接引小姐的身后,走进教堂后面的小楼时,她突然发现了某个不对劲的地方:刚才下车时她匆匆一瞥,停在教堂附近的至少也有几十辆豪车,按说那些人都该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怎么这楼里竟一个人也没有?
林紫苏看了一眼晏行岚,见他也正转头看向自己,眸中隐有忧色,便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这里有古怪,大家小心!”林紫苏飞快地提醒了祈临等人一句,刚想捉住接引小姐的手腕问个明白,不想伸手却捉了个空。接引小姐的身体倏然消失,唯有一张剪成丨人形的符纸飘然落下。
看见符纸的瞬间,晏行岚脸色大变:“纸傀儡!紫苏回来,他是——”
像是被人踢断了电源的唱机戛然而止,小晏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就彻底无声。林紫苏疑惑地回头一看,顿时毛骨悚然: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刚才小晏、小帝、祈临,以及几个黑麒麟得力干将所站的地方,竟已空无一人!整个一楼厅堂空空荡荡,除了静默无语的基督受难壁画之外,什么也没有。
想起以前小帝传授自己的道门知识,林紫苏不禁心中一沉:看这情形,自己是落进茅山道门的迷踪阵法里了。这是文建做的吧?道门对传承十分严格,他既会茅山道门的法术,那多半就是茅山的弟子吧?
再回想起小晏看见请柬时的古怪,林紫苏心情愈加凝重:小晏说他师出茅山,当年快登上掌门之位时被人陷害,难道,这人就与文建有关?但小帝又说他是鬼灯上任掌门刘伯温的仇人,这其中的关系,还真是复杂……
林紫苏思索之际,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机敏地扫视了一遍周围,她按小帝教的八卦罡步,推算着方位向前走去。迷踪阵必须破阵才能解危,否则只会束手待毙。
但刚走了没几步,她小心翼翼迈出的步子便踢到了一道有质无形的墙壁。试探性地敲打几下,见那墙是以灵力设成,林紫苏便试着放出一点灵力,想找到薄弱之处加以破解。
没想到灵力刚一射入,大地便剧烈动摇,整个天地为之旋转。等震荡消失,重新站稳的时候,林紫苏震惊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教堂小楼里,而是来到了某个类似华夏古代的地方!
只见周围朱檐高墙,御街长柳,桩桩件件都是古代特有的建筑。身边更有身着官服蟒袍、骑马乘轿的官员来来往往。林紫苏不但能清楚地听到他们讲话,甚至还能闻到新做的马车从自己身前驶过去时、传来的刨花桐油味道!
——莫非自己又触动了哪个阵法、以致穿越了时空?
林紫苏心中刚生出这个念头,旋即又否定了:穿越时空需要消耗的能量极其恐怖,连四大道门都承受不起,文建没必要用在她身上。而且,自己一身露肩晚礼服的打扮,放在古代肯定是比青楼花魁还“妖冶”的打扮,要是当真回到古代,古人们见到自己不喊打喊杀,治她个有伤风化之罪才怪。但这些人来来往往,神泰自若,眼神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可见,是看不到她的。
那,这副情形代表着什么呢?幻影?还是……?
林紫苏正猜测之际,忽然四周的景像又是一变,来到了一处庄严宏伟的大殿。看清前方丹樨高阶后纯金打造、刻有飞龙的龙椅,林紫苏立即意识到,自己来到了金銮殿!
这时,有两人一前一后,从厚帘遮掩的甬道里缓步而来。走在前方、身着明黄龙袍的那人说道:“方爱卿,你说朕就这样放燕王回去,真不要紧么?他在孝陵前对着先帝墓碑长哭半日,指桑骂槐,痛骂朕削蕃之过。实在让朕丢尽了脸面!朕委实不甘心放他走!”
“陛下,燕王在皇陵前骂的那些话早被他安 ...
(排好的人传遍天下,此时您若是下令杀了他,那反而坐实了他所说的、您趁先帝爷尸骸未寒、便逼灭亲室的不孝不仁之举啊!您唯有将他放回封地,再伺机寻找他的罪状,到时便是杀了他,也能教天下人心服口服。方不致有损陛下清名。”
“可恨!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跑去皇陵大哭大闹吧!他又岂会不知,朕不过是以削蕃为挟,要他交出身边那个姓刘的谋士,但他却推三阻四,说什么那是个无心富贵功名的出家人。可笑!这天下都是朕的,朕索要一个出家人,他竟敢拒绝!”
“陛下息怒,依臣之见——”
似真似幻的影像到了这里,又是一变,来到一间门窗紧闭、仅有一支红烛的密室。
皇帝仍是刚才那身龙袍,面前的却不是长须儒巾的学士,而是一名鹤氅道冠的道士。道士衣上多有破损,手背上也隐有血痕,显然是被强行捉来的。
“朕再问你一次,你真不愿将那件东西交给朕?”
“陛下,贫道实在不知您所指的是何物。”
“呵,都到了这一步,你还要给朕装傻!朕知道你手中握有长生不死的秘籍,此物唯有帝王能享。你若肯识趣交出,朕一定封你为我大明朝的国师,将你的道观立为本朝第一观,世代享受朝廷俸银。此等荣耀,你仍不知足?”
道士眼中闪过几分无奈,叩首道:“陛下厚恩,贫道惶恐。但贫道门派子弟单微,累代仅一人一传。实在不敢奢望此等天恩,亦不知所谓长生不死秘法,陛下是从何处听来。贫道不敢辩解,但还望陛下想一想:若贫道手中真有此等惊世骇俗之法,那贫道的历代先祖师爷,又为何没有长生人间?”
皇帝被他的话气了个倒仰,神情一戾,刚要说话,却听屋外有人惊慌地尖叫:“陛下!八百里加急军报!燕王的反叛大军离皇城仅有百里之隔,传言明日便要攻城!”
皇帝脸上烦燥愈重:“刘伯温,你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自从朕派锦衣卫捉到了你,你主子燕王的军队就跟疯了似的,不要命地往皇城打。他肯定也是为了你身上有长生秘籍吧!朕暂且最后饶你一次,再给你两个时辰,好好想清楚了,是命重要,还是秘籍重要!就算燕王已兵临城下,朕要杀你殉城,仍是易如反掌!”
要胁罢,皇帝拂袖而去。道士在原地伫立片刻,唇角现出一丝苍凉的苦笑:“是我错了……不该不甘一身学识修为埋没,想要为鬼灯门挣个名声,趁乱世挑了一位必登极位的王爷辅佐。想要崭露头角,却成了自动送入狼口的肥羊……道门又如何?修为再高又如何?一个帝王欲倾举国之力对付你,那就同碾死一只蚂蚁无异!希望这次逃出去后,我终能找到一方净土,安心修行,不再有名利之想。”
说罢,道士吃力地抬起受伤的手臂,结下一个玄奥古朴的法印。法光之中,他身体一点点透明消失。
片刻之后,发现屋里人消失无踪的卫兵,惊慌失措地报告了皇帝。很快,宫殿里响起了皇帝的咆哮:“废物!饭桶!一个受伤的人都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朕养你们做什么!不如都杀了干净!”
几道血光飞溅,众护卫应声而倒。执剑染血的皇帝粗喘几声,大步跑了出去:“别想逃!朕一定要得到长生,一定!”
此时,叛军即将攻城的消息已传遍宫中。宫人们都忙着四散逃命。杀红了眼的皇帝见状更是愤怒:“朕待你们不薄,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去死!统统去死!”
他疯狂地挥舞着长剑,刺入一个又一个宫人的身体。血花飞溅,那份疯癫可怕,即使林紫苏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也忍不住胆寒。
突然,皇帝的长剑像是刺偏了似的,擦过一名太监的身体,朝着她的脖颈斩来!
虽然知道这只是幻境,但林紫苏还是下意识地闪让了一下,敏捷地旋身躲到一根红木柱子后面。
一剑刺空,皇帝“咦”了一声,眼中的血色与杀意竟褪得一干二净:“竟能有人识破幻像中的杀招?你有资格见我。”
余音袅袅,幻境刹那间像打破的镜子一样散成碎片,变回刚才的空旷的厅堂。林紫苏注视着四周熟悉的基督壁像,只觉得一阵后怕:如果刚才托大没有躲闪,那自己是否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布下幻阵的这人暗蕴杀招,个中心机实在太过可怕!
回想到刚才幻境中所见的那一幕幕,她眼神变幻不定,脚步却是不停,走过已然消失的灵力之墙,向尽头的房间走去。
进到房间环视一遍,周围的情形让她心下稍安:除了小帝之外,其他人都在这里。但,只有晏行岚是清醒的,祈临等人都是昏迷不醒,不知中了什么招。
见她现身,晏行岚松了一口气。注意到她的担忧,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只是昏迷过去了,身体没有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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