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如果真的是她,那她当时的造访便是确有其事,并不是用来接近自己的借口。
换言之,两人的一再偶遇,也都只是再单纯不过的巧合,纯粹是自己误会了她。
在会客室等待的时间里,毕崇琰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会客室的门在这时推了开来,进门的正是卉敏。
怎么会是他?
她看着毕崇琰,表情明显感到意外。
尽管强烈怀疑,她还是开口确认,“是你找我?”
以为他来意不善的卉敏,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一开口就是道歉。
“之前的事很抱歉,是我个人的误会。”
静了半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挤出一句,“……算了。”毕竟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事。
清楚自己之前的失礼,毕崇琰对于她如此轻易便原谅自己不无意外,尤其是对她没有认出自己是当年的那个男生。
不过他也无意再为之解释什么,直接进入主题,“程小姐认识住在复兴国宅的刘太太吧?”
卉敏先是感到奇怪,跟着才迟疑的问:“有什么事吗?”
“她是我的当事人。”
“当事人?”她很意外听到毕崇琰这么说。
“刘太太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是她先生被杀的事吗?”
“对,目前的案情对刘太太很不乐观。”
卉敏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虽然同情刘太太,但在案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也无法为她辩驳什么。
毕崇琰话锋一转,“不过你的证词也许能替她洗脱嫌疑。”
“我?!”卉敏掩不住诧异。
“刘太太说案发当天曾跟你通过电话。”
“对。”那天的事她还有印象,只是不明白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是你主动打的电话?”
“对,因为刘先生长期对刘太太施暴,所以我那天才会打电话过去关心刘太太的情况。”事关一个人的清白,卉敏回答得很小心。
“还记得通电话的时间吗?”
“差不多是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到六点半左右才挂电话。”
“那就对了。”刘家的电话并没有来电转接到手机的功能,这样一来就能证明那段时间刘太太确实不曾出门。
卉敏虽然不清楚什么对了,不过听毕崇琰的语气,自己显然是帮上了忙,心里多少也替刘太太感到开心。
“只要你向检察官说明,应该就能洗脱刘太太的嫌疑,这也是我今天过来找你的目的。”
说明、目的?
她这才明白,毕崇琰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过来,她还在奇怪他怎么会特地来道歉。
这样一想,她忍不住要怀疑,他该不是因为要请自己帮忙才开口道歉的吧?
只是看着毕崇琰正直的神情,卉敏又觉得他不是这种人,或许是因为心底始终对他存有好感的关系吧!
因此,对于他的道歉她仍是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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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离开法院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谢谢你的帮忙。”毕崇琰道。
“哪里,其实也没什么。”
他取出车钥匙,友善的说:“我送你回去。”
卉敏直觉婉拒。“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毕竟先前的误会才刚解开,多少仍有些尴尬。
但在毕崇琰的坚持下,她最后还是同意由他接送。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送她回去,而是先带她去吃晚餐。
当休旅车在一间餐厅门口停下来时,她对一旁的毕崇琰说道:“其实真的不需要这么麻烦。”她能理解他是为了要答谢自己的帮忙。
不想让她有负担,他体贴的说:“就算没有跟你在一起,我也需要吃饭。”
跟毕崇琰一块吃饭是卉敏没有想过的事,当两人一块在餐厅里坐下来时,她心里无可避免有丝欣喜。
只是为免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将注意力专注到刘太太的事情上。
“刘太太应该没事了吧?”她不确定的问。
“根据你的证词跟通联纪录,应该能让检方采信。”
卉敏听了才算安心,跟着随口问起,“那我需要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上法庭作证吗?”
“除非是刘太太被起诉。”
“那就好。”
“不想上法庭?”
“一般人应该都不想吧!”她直觉回道。
“看来我不能算是一般人。”
他随口的玩笑提醒了卉敏。“对喔,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你就刚好要去法院。”
他想起那时要不是有她的退让,自己恐怕赶不上开庭,结果在那之后自己的表现却是极为差劲。
见毕崇琰沉默,卉敏也不觉想起之前的误会,因而有些尴尬。
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圆场时,却听到毕崇琰主动说起,“在协会里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可能得花点时间才能说服你。”
她一时没能会意,问:“说服什么?”
“要你跟我去趟法院。”
他的说明让她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能帮上刘太太的忙,她也很高兴。
“之前我的态度并不是很好。”毕崇琰坦承不讳。
卉敏这才会意过来,跟着直率地脱口回应,“怎么可能?就算再怎么讨厌你,也不可能拿别人的清白开玩笑。”
毕崇琰怔了下,很意外讨厌他这种话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卉敏则察觉到他微怔的神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补充解释,“不是,我是说我很高兴能帮上刘太太。”担心他误会自己真的讨厌他。
原本只是单纯感到诧异的毕崇琰,因她的急忙解释扬起了嘴角。
坐在对面的卉敏因为不清楚他心里究竟怎么想,只能不大好意思地陪笑。
他不禁要承认,自己犯了身为律师最忌讳的偏执毛病。
重逢以来自己一直因为过去对她的印象而执着地认定,两人的数度偶遇全是她刻意接近,因而产生那些不必要的误会。
结果她非但轻易接受了他的道歉,对他的来意也没有丝毫刁难,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对她的观感。
第五章
隔天,照护协会接到毕崇琰助理的电话,说他考虑接受协会内部法律咨询的工作。
卉敏在听到这消息时,心里猜想他应该是因为对自己感到不好意思,所以才考虑答应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协会确实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协助,因此她拿了些资料过来,要当面向他解说。
人到了毕崇琰的办公室门口,她正想向助理说明来意,对方已先一步认出她来。
“麻烦请等一下。”
“好的。”
小米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钮,通知办公室内的毕崇琰,“老板,照护协会的人来了。”
“请她等一下。”
小米结束通话后,卉敏不安的问:“我是不是打扰到毕律师了?”她觉得自己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想不到却得到小米奇怪的回答,“老板应该会很高兴吧!”
高兴?
她不由得多看了助理一眼,而对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一会,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她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贵妇人从里头出来。贵妇人尽管上了年纪,外表看来仍是雍容华贵。
小米跟着对卉敏说道:“你可以进去了。”
“谢谢。”她这才往办公室走。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头的毕崇琰见到代表协会过来的卉敏没有太多意外。
“抱歉,我好像打扰到毕律师了。”
然而就像小米说的,他脸上并没有受到打扰的不快,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没事,过来坐吧!”
因为感到不好意思,卉敏坐下后随口攀谈道:“刚才的太太也是毕律师的客户?”她好奇像那样的贵妇人也来找律师。
毕崇琰看了她一眼。
只是想随口找话聊的卉敏见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探人隐私,连忙要改口解释,“抱歉,我——”
“我妈。”
或许是因为对她的印象改观,见她急忙想解释,毕崇琰倒也无意要隐瞒。
话到一半的卉敏先是意外,跟着才理解为什么那样一个贵妇人会出现在这里。
“*真关心你。”她料想毕母是过来关心儿子的工作情况。
毕崇琰只是苦笑。
注意到他的反应,她不确定自己说错了什么。“我说错了吗?”
他看着卉敏,没有开口说话。
就在她以为他应该是没有意思要回答时,却听到他说起,“她是为了办理跟我爸的离婚而过来的。”
“什么?”卉敏诧异,脱口而出。
他不难理解她的反应,事实上他也没料到自己会对一个外人提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对她不再防备,也或许是因为自己心情郁闷,更或者什么也不是,单纯就只是她问了所以自己回答。
卉敏望着毕崇琰,想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却见他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疑惑了几秒才像会意过来似地问:“你开玩笑?”
虽说心里不免意外他会跟自己开玩笑,但是想想也对,有谁会把自己的家务事随口对外人提?
料想他应该是无意多谈私人的事才会开这样的玩笑,卉敏正打算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却见他看着自己的脸上并没有笑容。
她不觉怔住了,跟着下敢确定的再问:“是真的?”
按理说他该要不悦地皱起眉来,然而卉敏的反应却让他觉得眼下的情况莫名地有趣起来,在他心情郁闷的此刻。
“你说呢?”他注视着她,静待她的反应。
下一秒,卉敏简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人家父母闹离婚,她居然说是开玩笑?法律咨询的事这下要没搞砸才真是奇迹。
她迟疑了几秒才语出安慰地硬拗,“呃、其实……离婚这种事找自己的儿子是可靠些。”
毕崇琰为卉敏无厘头的回答怔了下,接着在她困窘的表情下扬起嘴角。
或许她是想安慰他,虽说找了个很烂的理由。
见他扬起嘴角,卉敏这才松了口气。
担心再下去又说错话,她决定直接切入主题,“早上协会接到电话,说毕律师考虑要接受协会法律咨询的工作,所以我拿了些资料过来跟你说明。”
毕崇琰没有多说什么,收起了嘴角的笑意,顺势接下她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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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卉敏跟心兰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因为年底立委选举将届,各家电视台全是有关于选举的报导。
“真的好帅喔!要是我男朋友该有多好。”心兰痴迷地盯着电视萤幕,里头是现任立委毕崇民竞选连任的新闻。
三十二岁的他出身政治世家,长相帅气加上又未婚,非但是炽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更是政坛上的明日之星,拥有光明的大好前景。
卉敏故意伸手*向心兰的额头。“我**看你有没有发烧。”
“讨厌啦你!”心兰拍掉她的手。
“政治人物就跟电视明星一样,靠的都只是包装,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谁也不知道。”
心兰却不在意。“反正长相是不可能变到哪去。”
的确,对于这点她是无从反驳。
“要是我也住在那个选区肯定选他。”
“可惜你——”卉敏正要接口,视线不经意捕捉到萤幕里出现在毕崇民身旁的那名贵妇人。
“怎么啦?”心兰不解地问。
“我认得那个太太。”
心兰跟着转向电视萤幕,毕崇民的父母就站在他身旁。
“你说*?”
卉敏意外的喃喃自语,“原来他哥哥是立法委员。”
心兰一听,好奇地想知道她在说什么。“谁啊?你说谁哥哥?”
卉敏注意到电视机里的毕氏夫妇双手交握,感情看来十分热络和睦。
原来他爸妈根本就没有要离婚,他果然是因为不想跟自己谈私人的事才开那样的玩笑。
尽管察觉到被耍了,她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有选择不谈的自由。
一旁的心兰等不及,又追问:“你到底在说谁啊?怎么会认识毕崇民的妈妈?”
卉敏这才解释,“是帮协会担任法律咨询顾问的律师,那天到事务所去的时候正好就遇到*妈。”
“你说他弟弟是你们协会的律师?”心兰掩不住惊喜。
“应该是吧,他们兄弟的名字只差一个字。”
“帮我介绍,叫他帮我介绍!”她非常期盼当面一睹心上人的风采。
“介绍什么啊?又不是很熟。”
“反正也差不多,认识就行了。”
这句话听得卉敏翻白眼。
心兰进一步探问:“那他弟弟呢?长得怎么样?像不像他哥哥那么帅?”
“有钱人都娶漂亮的老婆,生的小孩能差到哪去?”卉敏嘴上这么说,下意识里却不自觉比较起两兄弟。
虽然说翠崇民因为身份的关系,举手投足充满明星魅力跟风采,但是比较起来她还是喜欢毕崇琰的内敛。
“也是,那这样好了,弟弟就留给你,哥哥介绍给我。”
对于好友的奇想,卉敏根本不敢奢望,毕竟之前才有过那样的误会。
“我看你还是作梦比较快。”
心兰虽然也知道,仍是忍不住埋怨,“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有梦最美?”
卉敏吐槽,“那叫白日梦。”
“至少也是梦啊!”
“是,随便你高兴怎么说。”
她虽然也想相信梦想,但或许是社工人员做久了,人情冷暖看得多了,对于生活里的现实已有一定体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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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里,卉敏趁着下班前过来跟毕崇琰拿份咨询的资料。
办公桌后方的毕崇琰将准备好的资料交给她,并没有招呼她坐下。
理解他的忙碌,卉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加上自己也只是在下班前绕过来拿份资料,并没打算逗留。
“那我先回去了。”
就在她收起资料准备离开时,原本忙碌的人匆道:“不忙的话一块吃饭吧!”
“嗯?”突如其来的邀约让她诧异了下。
虽然说两人因为法律咨询的工作而有所接触,但也仅止于公事上的往来,毕竟不到相熟的地步。
而今他突然开口邀约吃饭,卉敏不无意外。
她惊讶的反应毕崇琰自然看在眼里,事实上就连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开这个口,只是已经说出口的话他并不打算改口,“还是要回协会?”
卉敏直觉回道:“没有,拿完资料就要顺便下班。”
毕崇琰没有再往下说。
她这才意识到他是在等自己的回答,连忙接腔,“喔……好。”
他没有再说什么,动手阖上手边的文件,起身穿上外套准备离开。
就在两人相偕离开后不久,小米也收拾东西就要下班,而毕静雯正好在这时到访。
她礼貌地叫人,“毕小姐。”
“崇琰在忙吗?”
小米回答,“老板已经下班了。”
毕静雯顿感意外,原本她之所以会选在这时间过来,是要避开弟弟工作繁忙的时段,以便有时间跟他谈宋佳琪的事,也顺便了解一下父母的情况。
“是去跟客户见面吗?”她直觉的想。
“老板没有说。”
听到小米也不清楚他的行踪,她更加不能理解,按理说如果是约了客户见面,助理应该会知道行程。
虽然意外弟弟提早下班,但是既然没碰到人,她也就打算离开。
只是还没转身,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于是停下来问:“崇琰最近很忙吗?”她想知道他跟宋佳琪迟迟没有进展,是否与工作有关。
“还好。”
小米的回答并不在毕静雯的预期,她跟着想起宋佳琪说曾经来过电话被挡驾的事。
“宋小姐说你接过她的电话?”
小米想了下,回答,“对。”
“是你告诉她崇琰在忙?”
听出她语气里的责问,小米连忙澄清,“老板那时是这么说。”
确认是弟弟的意思,毕静雯更加不能理解。
小米见她没有说话,虽然不清楚情况,仍试着替老板解释,“可能是因为老板最近刚接下协会的工作,所以时间比较调配不过来。”
“协会?什么协会?”
“家庭救助照护协会,老板替他们担任法律咨询顾问。”
毕静雯乍听还没有什么想法,但仔细一回忆,就想起宋佳琪说过的话——
总机小姐说她是什么照护协会的社工。
“刚才老板是跟协会的程小姐一块离开。”
“什么程小姐?”她心里暗忖,难道跟宋佳琪提过的是同一个人?
“是协会的社工人员,一开始就是她来拜访老板的。”
虽然说曾经从宋佳琪那里听过有这么一个人,但她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直到这会又听小米说起,才觉得有蹊跷。
毕静雯沉默了几秒,才对小米确认,“你说家庭救助照护协会?”
“对。”小米不清楚她再三确认的用意,只能老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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