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孤狼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没让我得手,不然,我叫他一颗也不剩”
马正波的眼泪滚滚下落,过了好一会儿,他颤抖着说:“骏儿,不是叔叔不留你,你娘留下的三间草房搁了好几年,也该有个住人了,你已经长大,就回去吧”
孤狼二话没说,跳下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马正波趴在孤狼躺过的地方号啕大哭。
孤狼临出门时,恶狠狠地瞪了小龙一眼,头也不回,甩开大步走了。
就这样,不到十五岁的孤狼,就回到自己的家老娘留给他的三间破草房,过起了独居生活。
因为侄儿,马正波曾到哥哥的坟上哭了好多次,向死去的哥哥述说心中的苦楚,他告诉哥哥,侄儿能走到今天的地步是做叔叔的责任,可他确实没有能力来管教。
孤狼从叔叔的家门走出去,马正波又到哥哥的坟前大哭一场,他向哥哥忏悔,不是自己不肯收留侄儿,而是确实没法再收留他。
抗着自己的铺盖卷回家的孤狼,开始孤独起来,冷漠的日子一天天打着旋儿过去,报复的心理就一天天变着法儿膨胀,愚昧的野性就一天天由着性子疯狂,在卧龙村,谁都可以成为孤狼名正言顺的仇人,整个世界都是他随意狂想的欲望。
孤狼的出生似乎带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偏激;而这种偏激恰如恶魔般的使命,从村里到村外,再由村外到村里;他尽情骚扰,跺脚叫嚣,他的形象就像生产队大粪堆上插一根飘扬的旗子臭名昭著。
孤狼是谁也不敢惹也惹不起的滚刀肉,谁都要躲着他。
闲人给忙人让道是古人遗留下的光荣传统,而在孤狼这,光荣传统是过时的借条;走在路上,忙人再忙,也要肩着重担气喘吁吁地侯在一边,让孤狼大摇大摆地逍遥而过。
因为孤狼最大的本事就是一个字缠,所以;他简直就是小老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别看这个“缠”写起来很简单,可要是肯细细琢磨它的味道,竟有意想不到的威力。
旧中国天津卫的混混们就是拿这个“缠”起家的,就是拿这个“缠”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找财路,耀武扬威混饭吃。他们在裤腰上别着脑袋,上缠金银满罐呼风唤雨的强龙,下缠规规矩矩缩着脖子做事的老实人。
但孤狼比起他的天津卫老祖先,还逊色了许多,他的老祖先还有更绝的一招抗,抗打,抗踹,抗辱。
据说天津卫有个叫玻璃花的名混混,就是因为被踹瞎了一只眼睛竟一声不吭,被众混混们拍手叫好,捧为老大。这一毒招,孤狼还没有完全学过来。
孤狼的座右铭就是对敌人要一缠到底,就要像蛇一样箍在你身上死死缠住,缠得你干瞪白眼吐白沫,不给半点喘息的机会。
有人要是不小心惹了他,那真是吃饱饭撑的,撑出屁来;自己找不自在;
孤狼要是想惹谁,那谁就要呼天喊地叫爹叫娘,怨自己前世造了孽,阎王爷派现行小鬼来修理他,给他点颜色看看,叫他这生永不得安宁。
除非,你乖乖的怕了他,叫他一声狼哥狼叔狼爷爷,挑几句充满供奉的好话伺候他,或者,好酒好菜摆上桌,扯着衣襟拍拍马屁;否则,你的日子就要受了潮湿阴着天,他就像可怕的蛇信子随时都在向你示威逼近。
邻居徐老蔫家有一只崭新的手电筒,听说是他弟弟从上海给寄来的,徐老蔫仔细,再黑暗的夜,他也不舍得拿出用一用,摆在家里柜顶上当人来人讲的炫耀品,后来,手电筒被孤狼盯梢上了,哼你不舍得用,那我替你用于是,不知怎么着崭新的手电筒就易了主。
徐老蔫说话有点结巴,尤其遇到特殊情况,就更不成丝溜儿,他硬着头皮去找孤狼,讷讷道:“我手手”
孤狼狼眼一瞪,把徐老蔫瞪得差点扒到地上,后面的话就成了省略号。
“你手什么手手长在自己身上,怎么痒了还是痛了俺给你治治”孤狼强硬的话语配着那双光芒四射的狼眼,在徐老蔫眼前打着漩儿。
徐老蔫一看一听,早就吓成扒皮刀下过年猪的模样,缩着脖子,得了认栽吧闹大了,不但手电筒要不回来,就连自己的手也让孤狼感上兴趣,还是溜吧想着想着,手电筒不要了就一溜烟跑出孤狼得意忘形的视线,回家躺在炕上,茶饭不香,为那只珍贵的手电筒,他足足难受了十天。
孤狼还会实行一个拴一个的连坐政策,一人有罪,全家都是罪人,一人得罪他,全家都得罪他。他那双总是憋屈的狼眼会每时每刻发出恐怖的光,射得你去发慌,去求饶。他那双干枯的狼爪每时每刻在你面前张牙舞爪,像弦上的箭随时都可以出击,就连收养他十年之久的亲叔叔也不例外。
卷一奸狼枭虎 十善恶终有天知晓,二狗丟鸡惹人怜
老辈人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大凡世间之事;没有绝对;只有相对;物物相克;山山相攀;天高却有天外天;孤狼再猖獗,也有背运的时候,也有他无法选择的克星。
孤狼的狂狠硬缠成了他炫耀的本钱;人怕出名猪怕壮,孤狼因为缠得过火,自己为自己掘了个无法摆脱的陷阱。
在卧龙村,孤狼是横扫天下无对手,在孤狼面前;大家缩着脑袋做人;孤狼趾高气扬为所欲为的心态得到充实;然而;他忽略一个人;一个家在卧龙身在外的人,这个人以至于后来成为孤狼怕得要命的人。
孤狼是狼,这个人偏偏叫虎。
在偌大的动物界,虎是威风凛凛的森林之王,别说一个小小的狼族,就算再厉害的动物家族也要对老虎俯首称臣的,而狼充其量只是虎王脚下匍匐着唯唯诺诺的小卒。
狼怕虎理所当然,不足为怪,怪就怪在卧龙村谁也不敢惹也惹不起的滚刀肉,怎么会怕这只虎呢
虎姓包,叫包大虎;比孤狼大三岁,是县水泥厂的工人。
包大虎虎虎生威,听名字就有十足的底气;再看那立起来像黑铁塔似的身材,比李逵威武,比鲁智深伶俐,光凭视觉和感觉,足以把对手的心理防线彻底摧垮。如果一运作起来,那可要刮七级山风,要飞沙走石的。
孤狼十六岁那年,村东头胡二狗家仅有的一只老母鸡丢了。在乡下,丢一只鸡一只鸭本来不是稀奇事,而这只老母鸡是二狗娘的救命鸡,在戒备森严的情形下丢的,所以,大家伙既愤怒又感到不可思议。
二狗娘年轻时就体弱多病,上了岁数,确实是老太太拜年儿,一天不如一天。一到冬天;顽固的哮喘病把身体咳得仿佛是冰窟窿里的麻杆;随时都有倒伏的危险,全仗从老母鸡的鸡屁股里掏出来的鸡蛋来维持生命。
可是,这只鸡突然间丢了,丢得实在太蹊跷,神不知鬼不觉
二狗媳妇秀英是个细道人儿,怕那鸡晚上有什么闪失,所以,每当吃晚饭前,就把鸡窝的四周用破麻袋罩得严严实实,鸡窝门也用一块需要吃奶的劲儿才能搬得动的大石块堵着,堵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丢鸡那天晚上,秀英心里总是一团乱麻,就像有事似的,山里的夜猫子多,专门干些偷鸡盗鸭的勾当,她怕夜猫子夜半登门,于是,出去溜达了好多次。半夜时分,秀英又去了趟厕所,回来躺进被窝;觉得不放心,就爬起来披上衣服,打着灯笼,沿着鸡窝边仔细巡视一遍。
可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鸡窝就唱了空城计。
首先发觉鸡丢的是秀英。
那只老母鸡有个有趣的特点,也许感激于秀英精心呵护,所以,一听主人开门的声音,便咯咯叫两声,像是向主人问安,而今天早晨却没有。
秀英开门时没注意,等拿草做饭时,忽然想起今天怎么反常,没听见鸡叫,她心里“咯噔”一下慌了神,把草扔到地上,就奔向鸡窝。
秀英在鸡窝口“咯咯”叫了两声,鸡窝里没有任何反应。她在附近拣根小棍,在鸡窝的一角扒开一道缝隙,把小棍伸进去,上下左右搅动着,她越搅越快,越快心越慌,结果别说触到什么,连被骚扰的声音都没有。
秀英知道坏事了,就大呼小叫地把正在酣梦中的二狗吵起来。
二狗揉着惺忪的睡眼,躺在炕上,不满意地叫道:“吵什么吵不让人家睡觉啦”
秀英几步奔到炕前,带着哭韵儿说:“你还睡懒觉,鸡都丢了”
一听鸡丢了,二狗一激灵爬起来,眼睛也亮了,连衣服也顾不上披,跻拉着破鞋闯了出去。
二狗挪开大石块,哈下腰,把手伸进鸡窝来回掏,什么也没有掏着。
“完了完了”二狗一边叨咕着,一边跻拉着破鞋重新返回屋子,把秀英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还差点动了手,秀英蹲在地上,委屈得直哭。
二狗娘也被吵醒了,听见儿子在骂媳妇,知道鸡丢了,她下不了炕,就用拐棍敲着炕吆喝:“狗儿呀别骂秀英了,丢就丢了吧娘不吃。”
秀英的饭也没做成,和二狗炕头一个炕稍一个发大闷。
卷一奸狼枭虎 十一银金拾粪南沟里,鬼火荧荧惊虚汗
天亮的时候,邻居们来了,一边安慰二狗夫妻俩,一边帮着沿鸡窝周围寻找线索,看是不是夜猫子干的,结果什么迹象也没有。
邻居们最后得出结论说,不要冤枉夜猫子了,如果是夜猫子所为,那一定有老母鸡挣扎的痕迹,一定有散落一地的鸡毛。
不是夜猫子,就是人干的,是人干的,那偷鸡的人是谁呢
老母鸡丢了,本来秀英心里就难受得断了肠,这回儿二狗还一个劲儿埋怨,甚至还想动手敲人,她觉得实在太委屈,就傻了似的坐在大街口,边哭边骂:“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吃了不得好死吃了叫他嘴里冒脓眼里生大疔”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从秀英的骂声中,知道二狗母亲的救命鸡丢了,眼神里纷纷流露出最大的同情。
胡二狗吓得连忙把婆娘的那张臭嘴堵住,给拽回家。
其实,在卧龙村,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小九九,都知道谁是最大的嫌疑。
谁呢当然是孤狼呀别说一个卧龙村,就是周围十里八村的,除了孤狼,还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胆量和能耐,把鸡悄悄偷走,还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既然把嫌疑锁定在孤狼身上,就该去找呀可整个卧龙村都沉默了,悄无声息,去找怎么去找别说只是嫌疑,就算把人按在手底,证据确凿,也没有人敢指着孤狼的鼻子兴师问罪,甚至连背后窃窃私语都要鬼鬼祟祟。
终于,卧龙村常年用一顶早就没了颜色的西瓜皮帽扣在头上的刘银金偷</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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