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1 / 2）

顾氏的联系，杳无音讯。

而谈雪这个名字唯一一次出现在她的记忆里，正是那一次爸爸妈妈在家里爆发争吵，这个好听的名字被妈妈一次又一次地提起。

那是爸爸妈妈唯一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在她面前吵架，而吵架的内容似乎就是关于这个女人——谈雪。

年幼的她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当年轻貌美的母亲抛下父亲和年幼的她，嫁给了英国的贵族。

今天这一场景，从前她未曾想象过。

谈翩淮从背包里掏出一沓文件，交到顾翩翩手里，“爸爸说过，如果有一天遇到紧急的麻烦，爸爸却没办法帮忙，就来找你，这些东西是爸爸一早准备好的。”

顾翩翩手也有点抖，她让负了伤的谈翩淮坐下，自己也坐下，快速翻看着那些东西。

最上面一层是一份血缘关系鉴定书，也就是dna鉴定，上面证明了顾正嵘与谈翩淮的父子关系。

再下面是一些生活照，包括谈翩淮高中毕业时顾正嵘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在毕业典礼时与他的合照。

合照上的中年女人眉目端正，但有些憔悴，带着帽子。

她问道，“这位是……你的母亲谈雪？”

提及谈雪，谈翩淮望着那张照片，眼眶猩红，“是的。”

“那谈阿姨现在也在江城？”

“我母亲上个月过世了……肺癌末期。”

顾翩翩心一震，“抱歉。”

谈翩淮面容悲怆，但竭力克制着，沉声道，“照片里那个女孩，是我的妹妹，谈扇棋。”

她

再一次被震惊，微微张口，“她也是……”

“扇棋也是爸爸的孩子。”

顾翩翩头疼欲裂。

原来在这世上，她并非没有兄弟姐妹，并非孤立无援，她竟然有一个即将成丨人的弟弟，还有一个豆蔻年华的妹妹。

谈翩淮只比她小两岁，然而爸爸……竟瞒了她这么多年。

“母亲原不准我和扇棋任何一人出现在江城，打扰姐的生活，但是爸爸失踪的这段日子……母亲病情突然恶化，走得匆忙，扇棋还小，才刚上高中，我恐怕我一个人照顾不了她，不得已才来江城……”

谈翩淮语气委婉，脸上的神情却难掩悲伤。

他顿了顿，接着道，“而且，我一直关注新闻，前些日子楚家大少一直在为难顾氏，想必你一个人应该也很难。”

“爸爸还说过，我的姐姐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如果她知道我的存在，一定会待我很好，不会计较我和扇棋私.生子的身份。所以，如果有一天姐姐需要帮助，我也一定要尽力而为。我16岁生日时，爸爸将顾氏集团3％的股份送给我做礼物……我想，如果这能够帮到姐一点……”

3％的股份？！

顾翩翩心跳加速。

宋寅成曾经说过，他派人查了很久，发现顾氏除了控股和上市股份，竟然还有5％的股份下落不明。

而现在得知有3％在谈翩淮手中，那么剩下的2％会在哪里？

她点点头，“爸爸的话……我们都要听。翩淮，你很懂事，你来找我是对的。即便爸爸暂时失踪，姐姐也会竭尽所能照顾你和扇棋。”

她渐渐平静了些，觉得身上担负着如此重任，惊慌失措是徒劳的。这才将重点回归到谈翩淮一身的伤，“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你和人打架了？”

谈翩淮面色凝重，“是俞总监派人打我。”

她大惊，“俞亭？她为什么找人打你？难道她知道你是爸爸的孩子？”

“那倒没有。只是昨天……我无意中撞见她在茶水间与副董办和我一起实习的黄灿窃窃私语，我听见她命令黄灿在给你煮咖啡时放一种药，我一心急，想拿手机录下来她们的对话，被她发现了，她逼我立刻辞职，我没答应，今早上班的路上就……”

她心里了然，想了许久，还是拨通了季绍霆的电话——

电话只嘟了两声便被接起。

“翩翩？”

她匆忙地道，“你忙吗，如果可以的话，一小时后季氏医院见。”语毕直接挂断电话。

谈翩淮忙摇头，“姐，我的伤没什么事，你去开会吧。”

她笑笑，安抚他，“姐先陪你去医院，晚些……姐夫也会来，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你和扇棋的事情，都要告诉你姐夫，因为今后姐姐要为你和扇棋安排新学校、新生活，这些都需要你姐夫的帮助，翩淮，明白吗？”

谈翩淮点点头。他从小便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少年坎坷，心智早慧。顾翩翩的一字一句，他一听便懂。

“但是，有关爸爸送你的股份……这件事不要让你姐夫知道。”

……

季氏私家医院。

薄荆南亲自给谈翩淮做了检查，又亲眼看着护士长给他上药包扎。

薄荆南几乎翻了一百个白眼，把眼睛都快给翻抽筋了。

为了这么一点不伤肝不伤肺的轻伤，季绍霆竟然大动干戈给他电话，逼他亲自出诊？！

他是季氏的私人医生，如果真的是帮季家大少奶奶看病，那也就罢了！他认！

可是竟然是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屁孩？而且就受了这么一丢丢皮外伤！

管他和季大少奶奶有几毛钱关系！

“年轻人，不要那么冲动，打架斗殴什么的，以后改了吧。”薄荆南不耐烦地讽刺。

顾翩翩沉着小脸，“他不是和人打架弄伤的。”

谈翩淮拦着她，“姐，算了，医生也是好心。”

……

季绍霆出现时谈翩淮已经穿好衣服，见到他十分紧张，生硬地叫了一句，“……季先生。”

顾翩翩觉得场面好尴尬，忙拖着季绍霆的手将他拖出病房。

她紧张兮兮的样子总是叫他觉得格外可爱。

他挑眉，似笑非笑，“里面那个小白脸是谁？”

075 我又不是母老虎,季少在家里还是很自由哒

？

顾翩翩皱着眉瞪他，“你瞎说什么！什么小白脸，他是我……弟弟。”

季绍霆平静如死水的俊脸上终于起了一点点波澜。

……

顾翩翩把整件事一五一十全对他说了，包括谈翩淮发现俞亭要求实习生黄灿在她咖啡中下.药这件事。

紧接着又把谈翩淮带来的血缘关系鉴定书以及生活照之类的都给他过目滗。

顾翩翩一直默默盯着他的脸，却怎么也看不透他对这件事情的反应。

良久，季绍霆轻笑，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半开玩笑道，“季太太，我是不是该恭喜你，这么轻易就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弟弟妹妹。特”

什么鬼？！

如此意料之外如同惊雷一劈的大事，他就只有这么一点点轻描淡写的反应？

顾翩翩有点烦他，不悦地嘟囔，“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要谈翩淮和我重新做一次血缘鉴定吗？”

他凤眼微眯，轻笑，“那倒不用，那孩子长得和你很像，一个挠刻出来的。”

一个挠刻出来的……他刚刚还说什么小白脸！

她低声抱怨，“你怎么好像早知道似的？”

季绍霆似是百无聊赖地玩弄着她的头发，“我又不是先知。”

她叹气，张了张口，却又纠结得要命，忙又住了口，将原本的话咽下去。

反复几次，欲言又止。

而这男人都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你就一定要我低声下气地求你吗？”她觉得季绍霆明明知道她有事相求，可总是这样一幅优哉游哉的姿态等着她伏低做小。

“什么？”

她叹气，“翩淮和扇棋都从京城来到江城，两个人都还是学生，我这个做姐姐的自顾不暇，也不知道怎么帮他们才好……”

他直接打断她，“季太太，把废话都给我省省，有话直说。”

顾翩翩咬唇，小眼神幽怨，“我想拜托你给翩淮安排一所大学，他原是京大的高材生，跳级读到大一，还有扇棋，她刚要上高中……”

“噢。”季绍霆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拇指在她下巴处抚动，几乎是将她抵在墙壁上，声线低沉蛊.惑，“如果我帮了你这个大忙，有什么报酬没有？”

顾翩翩红了脸，轻轻推他一下，“你别玩了，这是医院，别的事……晚点再说。”

她一时间还真的很难习惯季绍霆这样的态度。

他似乎是在……调.戏她？

为什么一个高冷面瘫的男人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这世界上的男性.生物好复杂，她真的是不懂。

*

两人再次回到病房时，谈翩淮已经休息了一阵，似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对着季绍霆认真地叫了一声，“姐夫。”

季绍霆很给面子地笑笑，“好好养伤，其他问题交给我和你姐姐。”

顾翩翩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扯了扯季绍霆的袖子，“翩淮和扇棋刚来江城，没有地方可住，能不能暂时和我们住一起……”

季绍霆立时就很不给面子地蹙了眉。

顾翩翩还没紧张，谈翩淮已经忙不迭开口了，“不用了不用了，不麻烦姐夫，我和扇棋在城西租了套小公寓，租金才几百块，很实惠的。”

顾翩翩的心止不住地疼了一下。

江城是国际性金融中心，地价寸土寸金，哪里还会有租金几百的房子，翩淮口中的“小公寓”一定是新闻上报道的那种又老又旧常常墙体开裂的筒子楼。

同样是爸爸的孩子，她顾翩翩从小万千宠爱穷尽奢靡，没想到她的弟弟妹妹竟然受着这种苦。

好在没等顾翩翩眼眶泛红，季绍霆已经提出了中和的方案——

“我在季宅附近的精品物业里挑一套公寓，这几日叫人收拾出来，你和你妹妹周末就可以搬进去住。”

顾翩翩脸上的表情总算缓和一点，谈翩淮察言观色着，也不敢轻易拒绝，良久，低声道了句谢谢。

护士这时拿了几瓶药水进来，给谈翩淮挂上。

吊水不知道要多久，男孩子很不好意思地劝那两人先回去。

顾翩翩想了想，温声道，“那姐姐先回去，留个司机在这陪你，晚点叫人送饭菜来，你吊完水就叫司机送你回家。明天好好休息，别逞强来公司了，过两日我得空就你和扇棋。”

小男生懂事地点点头，“姐、姐夫再见。”

*

迈巴.赫车内。

她刚刚得知自己有两个同父异母的亲生弟弟妹妹，内心起伏太大，一时间难以平静。

盯着车窗外看了很久，心里反复地想着同样的几个问题，真的很想听到爸爸的亲口回答。

之前她求着季绍霆帮忙找找爸爸，然而也一直都没有消息。

她一直在发呆，季绍

tang霆也没有干扰她。

直到车子绕出二环快到季宅时，他才伸手拢了拢她脸颊上散落的发丝，“你心情不太好，先回家休息。我今晚有应酬，晚些回去。”

顾翩翩怔了怔，忽然问，“什么性质的应酬，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季绍霆瞳孔微微抽.动，显然有些意外，“普通性质，喝酒唱歌玩牌，很无聊，你不会喜欢。”

顾翩翩低低的扑哧一笑，凝视他，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极为无辜地问，“我今天就很想去这种无聊的聚会，不可以吗？”

她心里很乱，觉得担忧，但更多的是迷茫和不知所措。而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只有季绍霆，此时此刻，她不知为何竟生出一股想要黏着他的心情，不想一个人回到家里。

季绍霆没有拒绝，但明显露出不太愉悦的神情。

顾翩翩忽然调皮一笑，大胆地轻拽住他灰色的领带，脸也离他近了一分，“怎么？莫非你们的应酬会叫许多‘公主’，所以不方便我参与？”

季绍霆瞳孔狠狠抽.动一下，长指捏了捏她的下巴。

她眨了眨眼睛，调皮地笑笑，心里知道这是他拿她没有办法的意思。

*

然而司机竟然将车子驶入了‘花都’的大门。

这是顾翩翩第二次来这个名为高端私人会所实则各种藏污纳垢的夜.总.会。

她看了看季绍霆。

关于遇到季绍霆那天的记忆……非常清晰。

当晚她在顾氏濒临清盘的重压之下，第一次现身花都，求遍了那些曾经从城东排长龙到城西只为送一束花给她的公子哥。她低声下气，受尽委屈，而那些人要么落井下石，要么避之不及。

最终被灌了一肚子的洋酒，还被老男人占便宜。

直到季绍霆如神祇般从天而降——

之后的日子，如此种种，纵然艰难，但拥有这个男人后，却渐渐有了些底气。

季绍霆哪知道她肚子里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揽着她的腰。两人一同进入包厢。

包厢内的男男女女见到这颜值颇高且举案齐眉的一对显然有点愣住了。

王少哈哈笑着打趣道，“季少今儿也是够了，竟然带着新婚娇妻一起来，究竟是怕被咱们灌酒，还是生怕咱们玩儿得太尽兴呢！”

其他人纷纷应和：“就是的，带着老婆来是几个意思，咱还玩儿不玩儿了！”

季绍霆对着这种起哄向来是视而不见的态度，面无表情。

顾翩翩见到这阵势大约也明白为何季绍霆不愿意带她一起来，想想还是尽量表现得大方一点，免得季绍霆面子上不好看，何况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季太太，那些公子哥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再叫她输了脱衣服之类的。

她笑嘻嘻地道，“各位该怎么玩还怎么玩，我又不是母老虎，季少在家里还是很自由哒。”

而身后的包厢门再一次被推开，冷气呼呼灌入——

顾翩翩下意识回头，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旁人又开始起哄，“哟，这又一个砸场子的！裴少，带着女朋友出来玩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站在门口的阮妙彤小鸟依人般挽着裴曜臣的手臂，微微笑着并不出声。

裴曜臣轻笑，“没办法，这阵子胃不大好，妙彤小姐不让多喝，今晚专门监督我。”

一人笑得暧.昧，假装听不清，调侃着，“裴少怎么了？肾不大好？！”

……

阮妙彤清纯脱俗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对着季绍霆和顾翩翩点头示意，声音温柔似水，“翩翩看起来气色很好，怎么还没去度蜜月？是绍霆太忙了吗？”---题外话---阴魂不散的阮小姐出现惹……

翩妹纸会不会吃醋呢？

076 季少竟然被个19岁的小姑娘吃得死死的

？

阮妙彤温柔关切的声音顾翩翩听起来觉得……莫名反胃。

全江城人都知道她与季绍霆只是登了记，连婚礼时间都还没有最终确定，她竟然问为什么不度蜜月？

她亦只是笑着，上下打量着阮妙彤，发现她虽然站了起来，但腿有些跛。

“不但他忙，我也很忙，顾氏刚刚恢复元气，每天的运转我都要亲自盯着才能放心。还是谢谢阮小姐关心，倒是你自己……不是说几个月都不能走路么？运气真好，这腿伤康复的速度着实惊人。”

但凡听得见顾翩翩声音的人，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冷嘲热讽岛。

两个女人的对手戏，裴曜臣看了一会儿就倍感无趣地走开和别人玩骰.子去了。

季绍霆脸上看不出情绪，搂着顾翩翩纤腰的手臂却略紧了几分暇。

阮妙彤极好脾气的模样，脸上仍挂着得体的微笑，一点也不跟顾翩翩计较，“是呢，前几日曜臣请了美国的几位骨科专家回来，综合会诊的结果还是建议我多活动，虽然现在走路有些不便，但医生说这样会好得快些。”

“噢。”顾翩翩眨了眨眼睛，“那恭喜啦。”

这边暗枪暗火，那边旁的人已经开始肆意高歌，其中一个二世祖招呼着门口的三个人，“季少、季太、阮女神，你们仨唠啥呢，唠了这么久！快来唱歌啊，来来来！”

一群人嚷嚷着请阮妙彤唱歌。

阮妙彤是他们那个时代里众多名媛中的女神，不但擅长唱歌跳舞，琴棋书画都是样样精通。传说各路男神都追求过她，又纷纷败下阵来，后来被季家大少一举拿下。

阮妙彤是个极好脾气的，顺着大家的意愿便拿起了麦，点了一首《千千阙歌》。

她的粤语发音婉婉动听，包厢内的气氛瞬间上了一个高度。

有几个男人喝得微醺，开始起哄让顾翩翩唱歌。

在场的男人心态都差不多，这顾翩翩是曾经的首富千金，史上年纪最小的江城第一名媛，如今嫁给了季绍霆，旁人虽不敢惦记着，但既然有机会，听听第一名媛唱歌也是极好的。

顾翩翩起先懒得搭理，后来阮妙彤热心地为她解围，“翩翩还小呢，脸皮薄，诸位别为难她。”

起哄的人也并不罢休，“老实说，咱们圈里平常也少有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因为季少，咱也接触不到江城第一名媛，翩翩妹子，给个面子唱一首呗？”

阮妙彤刚刚出尽了风头，顾翩翩本是毫无兴趣与她争风吃醋，但是这些二世祖个个都是在南方八省举足轻重的人物，她也不好太过生硬地拒绝叫人尴尬。

于是便扯了扯季绍霆的袖子，冲他眨了眨眼睛。

“季少！您说吧，让不让唱！看样子翩翩妹子只听你的！”

季绍霆轻笑，“想唱就唱呗。”

顾翩翩故作惊讶，夸张地道，“季少居然不介意我抛头露面？”

男人捏了捏她的手，“一首歌而已。”

众目睽睽之下，顾翩翩却出乎人意料地将唇贴近季绍霆的侧脸，一只小手圈住他脖子，唇瓣一张一合，在他耳畔说悄悄话。

“季先生，你确定？我一唱歌，你的这些朋友……保不齐都要爱上我的！”

她眨巴着眼睛，笑得天真无邪却又妩.媚勾.人，像只有九条尾巴的小狐狸。

季绍霆像是被她逗笑了，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但笑不语。

阮妙彤优雅地坐在一旁，看似无意，却默默旁观，心绪复杂。

顾翩翩起身，直接走到最前方的点歌台，熟练地坐上高脚凳。

她点了一首耳熟能详的《len/tree》。

“i‘sitting/here/in/the/boring/r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