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一丝一毫的味道都没有……”
那双殷红的眸子一边说着话,一边近距离地朝他靠了过来。
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真的长得太像“苏澈”的缘故,苏澈反而发现拽着自己头发的力度比起方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是谁……”
噩梦一般的声音在苏澈的耳畔再度响起。
没有选择的余地,苏澈只得忍着剧痛咬牙道:“我是苏澈。”
第7章
(07
苏澈的话音刚落,耳边便响起从安齐远喉中发出的一声低沉的冷笑。『』
随着声音的响起,几盏点缀在内室中的壁灯诡异地亮起。
借着烛火发出的光芒,苏澈终于得以看清这个跟他近在咫尺的男人。
即便下巴被湛青的胡渣覆盖,满头的密发也因多日未曾打理而显得蓬松杂乱,破烂的黑色衣袍挂在健硕得令人嫉妒的完美躯体上。饶就是这样的不修边幅,也丝毫没能掩盖住这个男人身上的狂霸之气。
苏澈至今也没弄明白,在以绝对的实力作为话语权的修真界,到底是怎样一种强悍的心理素质才能让安齐远对当时已经处于化神巅峰境界的自己露出那样丝毫不打算掩饰的赤/裸眼神?
或许唯一的解释是这个男人生来就跟“目中无人”这个词完美地联系在一起,苏澈在很久以前就隐隐觉得,这世上或许没有人能比安齐远更适合走魔修这条道路的了。
许久未曾见到这位所谓的“故人”,苏澈一时间有些走神。
可安齐远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只见他手指起落之间,自己的一身白色衣袍在中衽处被狠狠撕开。
布帛破裂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苏澈听来却十分刺耳。
“你!”
被扯破的衣袍自然而然地垂下,苏澈的左胸暴露在空气当中。
好在衣袍只被安齐远撕到了腰际,虽然下腹的皮肤略感冰凉,但身体的剩余部位却没有被继续暴露的危险。
还没等苏澈反应过来,便觉得肩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头部呈三棱形状的尖刺法器狠狠地扎到了苏澈的肩窝里。
苏澈原本就煞白的脸色此刻变得越发难看,但扎在皮肉里的三棱法器并不打算消停下来,而是在安齐远的刻意为之下,以极慢的速度旋动了一些。
“呃……”
苏澈难以自抑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伤口处随着尖刺的旋转立刻涌出大量温热的鲜血。『』血液顺着苏澈惨白的左胸一路流淌而下,逐渐润湿了堪堪搭在腰间的白色衣袍。
鲜血的味道充溢鼻腔,也不知多久没有被人这样伤过了,即便是自己的鲜血,苏澈在闻到这种腥甜的气味时还是难免阵阵作恶。
“你说你是苏澈?”
安齐远一边旋转手中的尖刺,一边慢慢凑近苏澈的脸颊。
“既然你那么想假扮他,那便应该一早就在自己身上制造出这个伤痕。”
安齐远话音刚落,刺在苏澈胸前的尖刺就猛地被拔了出来。
没了尖刺的阻挡,血液流淌的速度更快了些,失血过多的苏澈只觉得一阵强过一阵的晕眩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安齐远拍了拍苏澈遍布冷汗的脸。
“难道你不知道,我与苏澈在结丹之期时曾经参加过宗门大比,当时的苏澈正是被我用这把三棱尖刺扎到,从此以后就在这个位置留下了这样一个伤痕。”
苏澈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但听安齐远提起,倒也立刻记起了几乎是发生在几十年前比试场上的事。
虽说门派大比都号称是点到即止,但那次比试安齐远不知遭遇了什么事情,似是心情极度不好,上台的时候就阴沉着一张脸,甚至还没等裁判官发令就已经展开猛烈的攻势。
苏澈一开始猝不及防暂时居于下风,安齐远便趁着苏澈举剑防御的时候,猛地朝苏澈的讲来。
对于安齐远这样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让苏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在苏澈没来得及做出应对的同时,安齐远便用手中的三棱尖刺刺入了苏澈的左侧肩窝。
在三棱尖刺刺入的同时,安齐远还将自身魔气顺着法器灌入了苏澈体内。
虽说后来回过神来的苏澈一脚便将安齐远踢下了比试台,但被三棱尖刺弄出的伤口因被注入了与道修灵气完全相冲的魔气的缘故,一直过了很久才愈合。而愈合之后,就留下了一个恰如紫荆花一般的伤痕。
虽然伤痕无法消除,但时日久了也已渐渐淡了许多,平日里只要不仔细看也不会发现。
今日若不是安齐远提起,就连苏澈本人都差点忘记这回事了。
苏澈喘着粗气,头脑低垂着没有回话。
也不知是不是苏澈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引起了一直作为旁观者的杜遥的强烈不安,毕竟若是这个“青言”出事,别说是安齐远会在走火入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就是无赦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业也迟早要被毁于一旦。
杜遥强行施法冲破了安齐远的禁言咒,但杜遥毕竟只是元婴修为,虽说只是冲破禁言咒这样的小法术,但由于施法者是化神巅峰的境界,强行冲咒后造成的法力反噬也是不容小觑的。
果不其然,虽然杜遥解了禁言咒,但喉结处立刻泛出一片血红,刚一张嘴,便有一口鲜血从喉中涌出,尚未说话便已觉得喉咙如针扎一般疼痛。
“宗主……”
“这确实不是苏宗主的肉身,但内里却是……是苏宗主的神识……”
杜遥的声音已不复方才的清明,反而变得跟破铜罗似的,一说话就跟漏风的风箱一般难听。
但既然谎言已经由他开始,自然也只能由他来圆下去。
安齐远一听,果然脸上的神色有变。
但他毕竟还是有着与千万魔修一样根深蒂固的怀疑心理,虽然心中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却也还是不会轻易地人云亦云。
再度捏起苏澈的下巴,安齐远问道:“杜遥所说的可是真话?”
可惜如今苏澈在安齐远的一系列蹂/躏下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只看他眼睑半垂着,看样子不昏过去就已经不错了,回答不出安齐远的话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安齐远置若罔闻,依旧咄咄逼人地问道:“我在那次比试中虽然伤了苏澈,但我也受了伤。你若是能说出我受伤的部位,我便信你是苏澈。”
虽然苏澈的眼睛已经有些找不到焦距了,跟前的男人的五官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但安齐远的问题他确实是听到了的。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场许多年前的比试,苏澈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安齐远是直愣愣地往自己的剑上撞来的。
苏澈是右手持剑,当时的安齐远虽然有意伤他,但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命也给搭进去。苏澈的剑虽然贯穿了安齐远的左侧腰际,但却恰好避开了要害。
所以,安齐远身上的伤痕虽然是在一次比试中留下的,但却在左侧腰际有两道剑口。
虽然答案显而易见,但苏澈却没有立刻将它说出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
若是说出来,那便证明自己确实是苏澈,那么虽然能在安齐远的手下捡回一条命,但却会从此被当成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金 ...
(丝雀,彻底地失去所有的尊严。
若是不说,那便现在就死在安齐远的手里。
想到这两种可能性,苏澈一点也没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我……”
“不……知……道……”
在最后失去意识之前,苏澈靠着最后一丝神智,撑起千斤重的眼皮看了那向来嚣张跋扈的安齐远一眼。
忽然记起安齐远貌似在年岁上其实还比自己小上个六七岁,可现在却已经是化神巅峰的修为了。
平心而论,虽说苏澈在修真界已经被誉为不世出的天才,但安齐远却实在是一个天才中的天才。
况且,苏澈再怎么天才也已经“陨落”了,而安齐远却在修真之路上还具有无限的可能。
想到这点,没有了道修心法护体的苏澈,竟然也生出了凡人才会有的一丝丝嫉妒的心理来。
这个嚣张的臭小子……
苏澈在心中暗想。
总不能让你什么事情都如愿。
至少我苏澈死了也得死得干净明白,总好过做你的笼中玩物来得潇洒自在。
苏澈在那一瞬间是彻底想开了,眼神中本能地带上的恐惧也消散了。
苏澈就这样闭上了双眼,彻底地让自己重新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第8章
(08
看着苏澈缓缓地闭上眼睛,身体如破布一般软倒在自己脚下,安齐远非常难得地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ww
手上沾染的血液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那熟悉的雪白衣袍上溅开的猩红花朵,乍看下又如火焰,似乎有种要彻底吞噬掉眼前这人的趋势。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最后在这人眼里闪过的并非是他预料中的极度恐慌和卑微的乞求,而是一抹终于得以解脱的释怀?
盯着倒在自己脚边的人,安齐远已经迟钝甚至是曾经长时间停摆的大脑终于运转起来了。
这具身体上没有任何令他熟悉的气味,从方才验身的结果来看,这具身体的长相虽然与苏澈几乎是一模一样,但却实打实地并非苏澈本尊。
但若这人真是一个毫无修为可言的冒牌货,那在方才的生死一瞬,又如何会露出这样与常理不符的神情?
而且,既然这个人是被杜遥带过来的,那至少说明他十分清楚自己要冒充的对象,搞不好在见他之前还对苏澈的生平做了一番恶补。哪怕此人并不清楚他安齐远所提问题的答案,可就是瞎猜也应该随便猜上一个。
这样直勾勾地就回答说“不知道”的,如果不是胆子被吓破了,那便是嫌命长不想活了。
可苏澈最后的那个眼神,显然并不大符合前述的任一种假设。
安齐远眉头微蹙,这种明明发觉有些古怪,但却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的感觉让他觉得十分别扭。
但脑子运转起来的好处就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已经逐步被压制下去了,原本还有些浑浊的双眸逐渐清晰起来,理智也随之回归了。
杜遥见安齐远情况较之以前已经大好,也顾不上已经昏死在地的苏澈,赶紧上前跪地拱手道:“宗主赎罪。”
安齐远探究的视线依旧落在苏澈身上,但也冷着声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遥道:“宗主于一个月前走火入魔,有自毁修行重归混沌的迹象。”
“我宗弟子意欲阻拦,但奈何宗主法力强盛,我等实在是……”
为了阻拦安齐远自毁道行,无赦谷折损修士无数,简直比被正派清洗过还要惨烈。
“最后无奈之下,我只得由我布下阵法,外加用了整整五根芒星晶柱加持才勉强将宗主困于法阵中。『』”
“可如今芒星晶柱光芒锐减,属下便知晶柱之法力已逐渐被宗主之法力抵消。若再不想出应对之策,属下唯恐宗主一怒之下便毁天灭地……”
安齐远眼神黯淡,冷不丁地嗤笑道:“你明知我执念为何。魔修之人,如今执念不再,我若不自毁,也迟早会……”
“你当时又何必多此一举,还不如趁我走火入魔被困入阵中之时趁机夺我法核……”
杜遥一听浑身冷汗直冒,无论安齐远此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有意试探,他自认从来没有生出不臣之心,更不会做出弑主夺核的事来。
“宗主勿要多想,且听属下一言!”
杜遥道:“虽然在苏宗主渡劫失败陨落之后,西莲诸峰一带已经被彰龙门和若耶阁围得跟铁桶一般,但我宗安插在内里的眼线终于寻得良机将青阳洞的近况传递予我,属下一看,真是大大为之振奋!”
安齐远听说最新的消息与青阳洞有关,脸上的表情立刻缓和了一些。
“根据最新的消息,青阳洞众弟子在彰龙门和若耶阁的帮助下,正在西莲五峰一代秘密寻找着什么,不仅对近期出现异常的人都进行了一番排查,就连出现异常的动物植物也没有放过。”
安齐远一听,原本黯淡的眼眸立刻亮了不少。
“继续说下去。”
杜遥一听安齐远对此来了兴趣,心下越发笃定宗主的想法应该与自己的不谋而合,便赶紧道:“这便说明,青阳洞一定是有理由相信苏宗主并未真正陨落,或者说,苏宗主即便肉身已经陨落,但极有可能还在天地之间保存着几缕残存的神识!”
“只要找到苏宗主的神识,为他重塑肉身就不是难事。”
安齐远脸上虽波澜不惊,但在听到杜遥的话之后,心念动荡之剧烈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另外,青阳洞上下除了大肆排查找寻异常事物之外,好像还有肃清内部的举动。”
“我门有其他几个修为较低的眼线因漏了马脚,已经被斩杀殆尽。如今仅存的那人虽然还未被怀疑,但行事起来却要比之前更加小心谨慎,否则容易暴露身份。这也难怪他隔了这么久才将如此重要的消息传回我宗。”
安齐远一听,身体周围几乎都要凝出冰渣子来。
“这么说,就连青阳洞自己都认为,苏澈此次渡劫失败并非是天意难违,而是有人刻意陷害的结果?”
杜遥道:“目前虽有朝这个方向怀疑的可能性,但能左右化神巅峰的修士渡劫以及催动九天玄雷共凝的人,在这个世间若是存在的话,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杜遥的言下之意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如果就连安齐远都没有办法催动九天玄雷共凝,那就说明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在修为上一定远超安齐远。
可现今的修真界中处于化神巅峰的原本就只有苏澈和安齐远两人,其余门派虽然也有进入化神境界的修士,但也仅仅处于化神初期,整个轩辕大陆数一下,一个巴掌都用不完。
“此事定有蹊跷……”
安齐远眉关紧蹙,浑身蒸腾的杀气几乎要化出形来。
杜遥赶紧趁热打铁道:“若苏宗主渡劫遇难一事是人为所致,那便说明苏宗主是受奸人所害。”
“如今天无绝人之路,就连青阳洞的人也坚信苏宗主的神识应该并未完全消散。”
“若要论到魔修之执念,宗主不若赶紧先人一步寻到苏宗主残存的神识,再替苏宗主手刃仇人,岂不快哉?”
安齐远并未回应,只是在思忖片刻之后才将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黑袍扯开。
“让人送新的衣物过来。”
杜遥躬身而行,视线一直稳稳落在安齐远的脚踝处。
“是,属下立刻命人给宗主送进来。”
安齐远走了一步,似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倒在地上无人问津的苏澈。
杜以然知道安齐远这个眼神所包含的意义,赶紧说道:“此人虽犯了宗主忌讳,但毕竟是金陵苏家的人,血脉中也有与苏宗主同源的部分,最难得的是此人容貌与苏宗主如出一辙。”
若非如此,当初的青言也不会被安齐远看上,进而被掳回无赦谷来。
“若宗主届时能成功寻回苏宗主的神识,这具身体就是最好的容器,可以省去重新培养肉身的麻烦。”
安齐远一听,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便留他一命。”
“只是不许他再穿白衣,且头发也 ...
(不能是这般颜色。”
杜遥听言赶紧称是,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
谈话告一段落,意识已经恢复清明的安齐远随手一挥,安插在偏殿外的五根芒星晶柱登时碎成碎片。
没有了芒星晶柱的加持,法阵的光芒逐渐黯淡,布下的结界在地面上完全隐去。
就在法阵隐去的一瞬,布阵的杜遥受到法阵被破的反噬,口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谢宗主手下留情。”
杜遥堪堪擦去嘴角的鲜血,强忍着浑身如万蚁噬身一般的疼痛,躬身道谢。
见安齐远并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径直朝偏殿外走去,杜遥在为自己的小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肩窝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的苏澈,便三步并做两步要将苏澈抱上一起带走。
可就在他的手刚要碰到苏澈的时候,眼前忽然一花,安齐远的脸顿时出现在自己根前。
虽然有点意外安齐远的忽然折返,但杜遥还是十分知情识趣地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甚至是连个质疑的眼神都没有,只是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安静地垂手立在一旁。
安齐远抱起早已失去了意识的苏澈,转身往殿外走去。
刚行至伏龙门处,门外已经有数个收到杜遥暗号而前往等候的下仆。
下仆手中捧着安齐远日常的衣着用度,在付龙门打开的同时,下仆手中的托案上</br></br>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mi.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