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泓风这话分明带着几分单纯的醋味,听在轩辕泓云耳中却解成了另一番含义。如今塞北守军主将空缺,兵权掌握在这两个副将手中。父皇在世之时,就一再猜疑他独揽兵权,意图不轨,最后甚至想杀他以永除后患。难道新皇帝也对他有所猜忌?
不想连累两个旧部下,轩辕泓云忙道:“臣与他们只是旧日部属关系,并无什么深厚私交。”
轩辕泓风的声音突然阴沉了下来,冷笑一声道:“不是急着回去看朋友,那就是急着回去陪老婆了?”
轩辕泓云这才隐隐听出话中嫉妒之意,依曼与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这等隐私之事不便道出,可若被这独占欲极强的六弟误会,日后又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他心中默默措辞,斟酌着道:“依曼率真活泼,并非如传言中之人,臣一向视她如妹……”
“朕知道。新婚之夜你们大打出手,她声称早有意中人,至今也未与你圆房。”
轩辕泓风对他的隐秘竟然了如指掌!想到他必是在自己府中安插了眼线监视自己,轩辕泓云心中一凉,郁郁不快,面上却又不能带出丝毫不满,当下只是低头不语。
见他服软,轩辕泓风也收了冷厉之色,轻叹道:“朕便是怕你被她的‘率真活泼’所吸引。三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朕再清楚不过。五年前的朕,不就是顶着这么一幅面孔生生闯进了你的生活么?你敢保证你不会爱上她?”
轩辕泓云沉默不语。不可否认,新婚那晚他已对依曼产生了深深的好感,对轩辕泓风无法补偿的歉疚,他已在不知不觉中以对依曼的爱护来平衡自己的内疚。也许是爱,也许不是。可是他知道,若非依曼之心早有所属,他一定会顺理成章的爱上自己这个妻子的。
良久,他还是实言道:“她和当年的皇上确有几分相似……”
话未说完,便听轩辕泓风一声厉喝:“你抬头看着朕!”
轩辕泓云一惊抬头,对上了一双犀利迥然的眼睛,灼灼的视线直透人心深处。
“她不是朕!别把她当成朕的替身去疼爱!朕就在你面前,你当年的六弟还在这里!”
轩辕泓云苦笑道:“臣当年的六弟早已不在了,如今在臣面前的人是庆皇朝亿万臣民的皇帝。”
每一次的交谈,似乎都是以这样的僵持结束。
望着轩辕泓云告退离去的身影,王座上的人陷入了近乎懊恼般的沉思。
就这样你追我逃的任缘分擦肩而过吗?
他张开手掌,凝视片刻,猛然狠狠握起——在这手中,握着江山万里,却唯独没有他想要的那个倩影……
轩辕泓云一踏进府门,远远便听到依曼的声音:“那你们就乖乖给他让路了?太没用了吧?”
回答的声音很熟悉,是副将张昌宗,一个有着火爆脾气的年轻小伙子。
“他奶奶的,难道怪我们啊?还不是靖王爷故意找我二人的麻烦。”
“昌宗,在王妃面前不可无理。事情过去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再提了,免得王爷知道了生气。”这稳重的声音是于清盛。除了顶头上司的轩辕泓云,也只有他能让张昌宗乖乖住口。
轩辕泓云几步踏进客厅,笑问道:“什么事情怕我知道了生气啊?又是昌宗闯祸了?”
于清盛起身行礼,张昌宗却急着辩白清楚,忙不迭的嚷着:“我哪里闯祸了?王爷你冤枉我。”
忽而,迎面一团火红风一样的扑来,却是依曼直投入他怀中,撒娇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日落东山了。”
“是日落西山。”
“不要吹毛求屁。”
“吹毛求疵。”
依曼一跺脚:“讨厌,你就一定要在外人面前让我颜面扫地吗?”
“真难得,这句倒是用对了。”轩辕泓云笑着拍拍她的头,突然只觉背后两道冷厉的视线头来,转头看去,一直垂手恭立一旁的赫连正在怒目而视。
轩辕泓云也自觉失态,与依曼过于亲昵,忙推开了她,低声道:“别这样,你师兄看着呢。”
依曼杏目一瞪:“关他什么事?”
“你不是……”轩辕泓云顿时疑心丛生。这一个多月来据他旁观,赫连对依曼或许有情,依曼对他却是并无爱恋神色,与新婚之夜依曼口口声声所说的“痴恋师兄”大不相同。可若果是如此,依曼为何又要说谎呢?
厅中有客,轩辕泓云不便于此时追问此事,只得暂时抛开,改口道:“你不是说晚上要去街上看花灯吗?还不走吗?”
“哎呦,我差点忘了,那我走了,你们慢慢聊吧。”三蹦两跳的走出几步,依曼忽然转回,迅速的在轩辕泓云脸颊上印上一吻,落落一笑,这才离去。
背后传来张昌宗夸张的唏嘘声:“鸳鸯情侣,羡杀吾也!”
这一次赫连投过来的,是杀人的目光,锋利的如同暗夜闪亮的马刀。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令轩辕泓云一呆,直到依曼蹦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向两个副将,问道:“刚刚你们在说的究竟是何事?”
张昌宗立刻咋呼道:“王爷你有所不知,我们来你府上的路上,遇上了靖王爷。他奶奶的,这小子非但找我们兄弟的茬,还侮辱王爷你,他说……哎呦,姓于的,你踢我干吗?”
于清盛瞪他一眼,对轩辕泓云低声道:“我们受点委屈倒没什么,只是王爷对靖王要多加小心啊。”
轩辕泓云点头,无奈一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靖王轩辕驰是先皇三弟长子,自幼好武。那时轩辕泓风还在武当学艺,朝中轩辕家族的同代人中,轩辕驰的武艺被公认是仅次于轩辕泓云的。
仅次于,意味着只要有轩辕泓云在,他便永远只能是第二。
十八岁时,轩辕驰抛弃京城繁华舒适的生活,投入军旅生涯。请命前往西部边关时,他曾发誓要踏平西旻国,成就一代战神威名。带着这样的雄心壮志来到边关,可是他还来不及一展军事才华,西旻国便与庆王朝停战议和了。
来到京城和亲的西旻国公主被杀的时候,举国上下无不担心两国烽火再起,唯有轩辕驰一人暗自高兴。唯有乱世和战争才能成就武者的威名,生于和平年代对于一个将领来说,只能是一种不幸。
可是西部的战事终究还是没有爆发,接下来的几年,他只能在操练兵马中发泄积渝的怒火。就在他默默无名的消磨着时间时,北部边关却爆发了战争,一场延续两个年头的烽烟,成就了一代名将——轩辕泓云。
返京后的轩辕驰将自己一生的背运统统归咎于这个小他三岁的堂弟的存在,终于勉强平衡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对于轩辕泓云来说,这样的迁怒只能说是无妄之灾。好在虽然对方有着明显的敌意,迄今为止还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类似今天这般小小的挑衅,他一向只是视而不见,宁可息事宁人。
晚宴三人共进,才摆席不久,便有下人通报九王爷轩辕泓佳来访。
轩辕泓云暗自奇怪,九弟与自己并不如何亲近,赐婚一事又有愧于己,厚颜如他者这几月来也处处躲着自己。此时怎的突然来访?
还没叫请,轩辕泓佳却已经不请自入,嬉皮笑脸的和轩辕泓云见了礼,一屁股就紧挨着坐在了于清盛身旁。于清盛微蹙柳眉,尚未开口,旁边的张昌宗已经捋起袖子,跳上椅子,指着九王爷英俊的鼻尖开了骂。
“又是你!我家亲亲阿盛早就明确拒绝你了,你怎的不知道什么是死心呢!脸皮厚到这个程度,可以去砌城墙了!我第一百零三次正式通告你,我和阿盛两心相许,海誓山盟,鸳鸯双飞……”
于清盛拦他不住,又羞又怒,一张白净脸颊气到通红。
轩辕泓云与他二人共事多年,可谓生死患难之交,竟是于这三人关系丝毫不知。直到此刻张昌宗当众吼了出来,方恍然大悟。他生性迂直,乍闻两个好友竟然彼此喜欢,只觉心里说不出的恼火和厌恶。此刻九弟尚在,不便多说,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给我住口!”
张昌宗知他动了真怒,吐吐舌头,从椅子上爬了下来。轩辕泓佳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三哥动怒,迎着那深黑双眸,心里也不禁发毛。好在他厚颜功甚是深厚,停了和张昌宗吵嘴,便又去纠缠于清盛。任于清盛百般闪躲,张昌宗视线杀人,都权作不见。
轩辕泓云脸色愈沉,一顿晚饭不欢而散。
好容易赶走了轩辕泓佳,晚上于张二人便宿在轩辕泓云府上。
静夜,轩辕泓云独坐房中,拿了本兵书,却全然看不进去。叩门声传来,却是于清盛来了。
于清盛比轩辕泓云略长两岁,清然俊雅,心思细腻。他知轩辕泓云素来古板,虽碍于情面不好多言,心里必是不喜自己与昌宗之事,也正是为此,也才一直不敢让他知晓。
“王爷可还在生昌宗的气?”
轩辕泓云“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那就生我们两人的气了?还是要再加上九王爷?”
轩辕泓云扔下手中书本,劝道:“清盛,按理说我不该过问你们的私事。可是有些话我是要说的,昌宗任性胡闹,九弟孩子心性,你却素来成熟稳重,怎的也这般糊涂?你们……可都是男人啊!”
“那又如何?喜欢男人便是糊涂了么?”于清盛笑道,“王爷你识得我非止一日,从前你不知晓时,我于清盛是于清盛,如今你知晓了,我于清盛还是于清盛,没一丝不同。变了的,只是王爷你的目光罢了。”
他顿了顿,反劝道:“我知王爷为人正直,可你想过没有,这世上不是只有一种真理。你有自己衡量对错的尺准,我自然也有我的。这世上有多少人,便有多少种尺准。你又何必把自己的尺准强加于他人?这般固执,只能伤己伤人。放开心胸,跳出尺寸,方见天地之崭新,知洪宇之广阔。”手轻轻拍在轩辕泓云肩头,温厚的仿若兄长,“恕属下放肆,我今日说句心里话,王爷你啊,还是个固执孩子呢。有一*若能体悟了这些,才算是真的长大了。”
轩辕泓云沉默下来,脑中一片混乱。难道自己昔日所坚持的正义道德,竟是错了吗?为他所伤的人们,为人所伤的自己,难道竟也都是一场错吗?
依曼回来的时候,发现轩辕泓云还在等她。这小小的却出乎意料的温柔,让她有片刻的欣喜和感动。可是轩辕泓云却沉声道:“到我房中来,我有话问你。”
依曼挑挑眉,她已经猜到这个一本正经的男人要问些什么。而这些,也正是她早就想说出来的秘密。
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唇角勾起一个幸福甜美中略带羞涩的笑容,引来轩辕泓云侧目相看。
“怎么?被我的花容日貌迷住了?”
对于轩辕泓云没有似以往那般立刻纠正的举动,依曼得意的解读为自己又说对了一句成语。她轩昂的修眉扬起,那灿烂的笑容令轩辕泓云莫名心痛。
怎会忘记,十五岁的轩辕泓风也曾用这样饱含深情的爽朗笑容,为他那段压抑痛苦的少年生活添加了阳光的色彩。
鞭打,*,陷害,囚禁……
这些轩辕泓风对他犯下的错,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原谅和忘记。可是这一刻却统统模糊了,合上眼,脑海中闪过的全部是那暖入心田的笑容,渐渐的,再也分不清那是依曼的笑颜,抑或是十五岁的六弟……
交叠……重合……清晰……扩大……
回到房中,摒退了所有下人,又掩上了房门,轩辕泓云道:“依曼,有件事情,你要如实答我。”
“你问吧,我从来不说谎的。”很无辜的表情。
“你和赫连究竟是否是情侣?”
“不是。”这么痛快承认的依曼,已经忘记了刚刚对自己从不说谎的坚称。
“你为何要骗我?”
“那时我又不认识你,才不要和一个陌生人上床。所以就把师兄拉出来顶缸了。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拉长的声音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从被依曼告白到那娇艳的双唇覆在自己唇上,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
灼热的呼吸,青涩的索吻,分开的时候,少女毫不掩饰的爱意气息充分传达给了轩辕泓云。他迷茫了,那是幸福的感觉,却恍恍惚惚的并不真实。
“三哥,你喜欢依曼吗?”依曼期待的望着他。
缓缓的,却没有迟疑,轩辕泓云点下了头:“喜欢,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不是因为我是依曼,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仅仅因为我是我自己?即便我什么都不是,你也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爱我?”明明是同一个问题,她却问的很惶急。
“我从来不说谎的。”童心忽起,轩辕泓云学着依曼刚刚的口吻。
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依曼猛然投入他怀中,双手紧紧环在他腰间,安心的笑了。
“我知道,三哥,我相信你。你是个耿直忠厚的好人,以后我不会再让别人骗你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的,我会让你每天每时都过的很快乐很快乐的。”
听着这稚气爽直还有些强势的宣言,轩辕泓云不禁莞尔浅笑,淡然而温和。一如他回抱住依曼的胸膛,和此时流过他心底的暖流。
——如果你不是朕的兄长,不是一个男子,你会不会爱上朕?
那时无法回答轩辕泓风的问题,此时答案却萦满心底。
如果没有那一道伦理道德的高墙阻隔,他想他会的。
可是他不可能拆掉这道高驻心底的墙,所以他的爱只能给予墙这一边的依曼。不必惊天动地,不需旷古烁今,只要平凡的爱与被爱,就是他向往的幸福。
一直热情大方的依曼忽而闪过一丝羞涩,低声道:“三哥,我想和你作。”
那双星眸中闪烁的期待,激起了轩辕泓云的*。他把依曼的手握在掌心,一步步向床边走去。
满天的星斗静静闪烁,夜晚的树枝无声摇曳。晃动的灯影映在雪白的墙壁上,拉出两个相偎相拥的影子。
呼吸有些粗重了,意识在逐渐升温中渐渐迷蒙,微醺的感觉如同酒醉。
罗衫半解,反复轻吻着怀中美丽的人儿,轩辕泓云将手慢慢探入了依曼最后一层的遮挡下。手指一寸寸抚过那细腻的肌肤,最终来到胸部。
如骤遇的疾风暴雨,甜蜜的气氛在这一刻被忽然冲散。轩辕泓云猛地推开了依曼,脸色苍白。
“你……你是男人?!”
西旻国国主亲自指婚的郡主,又怎会是个男子?!
依曼却没有一丝惶恐,反而点头道:“是。我国国主一直膝下无子,我父亲是他的长弟。按照国律,如果父王有子,便可被册立为皇太弟,而他的儿子就是皇太子,国主百年之后,便可继承王位。父王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出生之时,父王却对外宣称是个女孩,所以没有被册立为继承人。也亏得他有韬光隐晦的先见之明,后来我两个先后被册立为皇太弟的叔叔,都无辜被指谋反,他们的儿子也是暴毙而亡,死的不明不白。”
缓了口气,依曼苦笑道:“我又不真的是女子,自然素来喜欢和男人交往。那些流言蜚语,也是因此而起。若不是国主指婚拒无可拒,我是绝对不会嫁人的。好在你是个好人,新婚夜轻而易举的便被我糊弄了过去。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终于还是喜欢上了你。”
依曼昂起头来,唇角带着一贯的倔强:“我以前从没有真心喜欢上什么人,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王爷,也不是因为你是我嫁的人,甚至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我喜欢你,无论你是男是女,我爱上的人只是你。你刚刚答应了,你对我也是一般无二的。”
怎会一般无二?轩辕泓云发下誓言的,是群主,是妻子,是女孩,却不是面前的这个男孩。
——即便我什么都不是,你也还会喜欢我?
这样单纯火热的爱,轩辕泓云作不到,心中竖起那一道高墙的他,又怎可能心无芥蒂的因为爱所以爱?
在轩辕泓云的沉默不语中,依曼紧紧咬起了下唇,力气大的几乎咬破。
轩辕泓云不忍的移开视线,逃避着依曼责备的目光,他整整衣衫,背转过身,向着房门走去。
握起的右手中,指甲深深陷入了肉中。依曼知道,今天若任由轩辕泓云离去,从此他便再不会回来自己身边。一咬牙,右手食指探出,向轩辕泓云背心丨穴位点去。
背后一阵风声袭来,轩辕泓云轻展身法,避开了依曼的偷袭。回首间,迎上了依曼倔强不减却受伤含泪的</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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