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死。”
蕙卿和刘易安走出鸣泉宫,晨曦初现,残月将隐,远处隐约传来却正是最寒冷的一刻,喊杀声隐隐约约地传来,城中正在肃清可能心怀异志的柔然兵。因为听不清,才格外令人心悸。
“……他是我亲手杀的,每一步都是。”蕙卿抬起双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些没拭尽的血,凌晨的寒气中,十指清凉如水。
若是平日里,刘易安一定会想也不想地将她指尖合在自己掌心,为她取暖。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面庞隐没在呵出的雾气之后,突然间变得那么陌生。
刘易安沉吟:“建康的事……我没想瞒着,是他让我不要说的,我并不知道……他损耗了这么多功力……”
“不,不关你的事。其实我心里隐隐约约,一早就明白,我一直记得被救出宫后,耳边有纶音佛语。”蕙卿低语,“是我自己决定了辜负他。”
她微微一顿:“也辜负了你。”
刘易安道:“哪有……”
蕙卿惨然一笑:“我当初未嫁之时,便将你一腔深情置之不理;后来害怕他行事偏激不得善终,便断然弃他不理。我这等凉薄无义之人,一生只图眼前苟且,上天安排我嫁了李希绝那恶人,本倒是正好凑作一对互相祸害。不知为何,却沾惹了你们两个,将你们害到这等田地。”
刘易安轻喝:“别说了!你一个弱女子,求自保又有什么错?”
蕙卿微笑道:“表兄,不论我做什么,你总归是觉得没错的。”
刘易安看着她苍白的笑容,恍惚中有些回忆起幼年时的她,永远这样轻言细语,喜怒哀乐都纤细朦胧,难以捉摸。
帮他温书习字之时,不论刘易安有多么蠢笨,也从不动怒,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来,跟我再读一遍。”
她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嘉言慎行,完美地像是从那些追悼先贤的文章中走出来的。刘易安曾经觉得,自己一生的使命便是呵护好她,让她能永远如此完美无缺。
但,也许他也从不曾想过,活成一个随时会碎掉的瓷娃娃,她内心将是何等的惶恐。
刘易安自母亲身故后心性打磨得沉稳坚毅,不论遇到什么大事,都会先想好要如何处置妥当。便是有些心绪激荡,也都是事过境迁、尘埃落地之后回忆起来,也最多是一樽清酒便浇去了那片块垒。
这一时刻,几十年的历炼再半点不存,他一把将蕙卿搂进怀里,埋首在她发间痛哭。
“你没错,你当然是没错的。若是你做错了什么,那便是我不够好,当初我便应该将你劫了去,后来这些事,便再与你无关了!跟我回家吧!我们回家!这天下我从来没想争,他若是死了,也是他自己的因缘!”
刘易安哭的凌乱,说话也颠三倒四,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蕙卿知道自己要说的话当真是特别残忍,却不得不说。
她抚了抚肚子,在他耳边道:“他想要这个孩子,我决定生下来。”
突然间,蕙卿听到一声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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