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赵野笑了,摸了摸原婉然的头。“总算还记得老公。”
他生得极好看,湿漉漉的眸子惯常蕴三分慵懒闲适笑意,看人时深深看进人眼里,於是随便打声招呼也显得别有情意,令人受宠若惊,像此时言笑晏晏,换个女子能错觉他对自己一往情深,芳心化成水去。
原婉然拜他为了韩一恫吓过自己所赐,脑袋清醒,不至於自作多情,只是苦笑:哪个女子能忘了所嫁的那个人?何况她一嫁嫁俩,同时给一对义兄弟做妻子,那就更难忘了。
她拢紧衣襟坐起身,身上多处跌伤跟着作痛。“你大哥呢?”
赵野见问怔愣,随即笑了。他笑很多时候未必是真高兴,这回倒是嘉许地弯起眸子。
“你能把大哥放在心上就好。大哥跟我後来分到不同军队,很久没他的消息。不过他不是准备回家,便是在回家的路上。”
赵野说得成竹在胸,她好奇问:“你怎麽知道?”
“我们说好了,无论如何,哥儿俩要活下来回家团圆。”
原婉然无言以对,战场上刀枪无情,性命说没就没,仅仅靠他俩兄弟对彼此的承诺,哪儿能作数呢?
可是她一声不吭。一来赵野大她几岁,从市井闯荡到沙场,这点道理不至於不明白,可是他无视常理坚信韩一,尽管不切实际,却是情义深重,她不忍心扫兴;二来他俩已成夫妻,能凑和着过便凑和着过,反正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的心事,尤其不中听的心里话,烂在自家肚子里便好。
赵野摸向她为了防范蔡重暗袭、特意穿上几件衣裳而在胸前层层叠叠的衣襟。
“这时节又不冷,做什麽包成粽子?把衣服都脱了。”
原婉然眼皮一跳,不冷也没必要脱光衣服的,难道赵野想办那事?
经过白日风波,男女情事令她恶心;再者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胸部那儿的淤青一目了然是男人手痕,赵野从前怀疑过她和蔡重不清不楚,如今实话实说,他能信吗?
她强撑着笑,“我不热,心静自然凉。”
“胡说,”赵野温声道:“你瞧你,额间一粒粒冒汗,快脱。”
为了拒绝,她老着脸皮道:“相公,夜了,你旅途辛苦,今晚好好休息,那件事来日方长。”
“娘子无须挂心,为夫不累。”赵野仿戏里的小生文诌诌唱了一句,嗓子醇厚宽亮,叫原婉然意外。
可惜她火烧眉毛,无心赞赏,一心把难关挺过去。
“不行的,我月事刚过,身上不乾净。”
赵野漫不在乎,“那种事女人身上来了也能做。”
不能,衣服不能脱。原婉然把头摇得波浪鼓似的,急切间记起嫂子向兄长撒娇战无不胜,实在没办法,硬生生向赵野甩过一记眼风,尽量娇滴滴轻嗔。
“你就不能体恤人家吗?”
到底媚技生硬,她那一记秋波过於使劲,与其说抛媚眼,更像瞪人,白白转得眼睛发疼,鼻音没拿捏好,半途劈岔。
不过赵野对她一番唱念做打显然很是受用,他先是一愣,稍後捧腹哈哈笑。
原婉然低头举起袖子半掩胀红的脸,嘴唇抿成一条线。
“我怎麽不体恤你了?”赵野低低笑着凑向前些,屈指轻轻弹她额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圆盒,“这药活血散淤,抹了你身上的伤好得快。”
原婉然如遭雷殛,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你怎麽知道?”她福至心灵盯住赵野高挺的鼻子,恍然大悟,“下午那人是你?”
赵野但笑不语。
“我和蔡重是清白的,”她澄清,随後察出话里有语病,连连摇手,“不,我和他说不上清白不清白,呃,话也不是这么说……”情急之下笨嘴拙舌,简直要被自己气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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