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下,一只细白的手伸出,去接从叶尖落下的雨滴,玉色的小臂在昏暗的巷道中隐隐发着微光。江荏南倚在墙上,听着墙内小楼中留声机里传来的《忆儿时》——“回忆儿时,家居嬉戏,光景宛如昨”。
她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纯白的棉袜包着小腿,脚上蹬着一双玛丽珍鞋,绑带缚住纤细的踝骨,上面本来还有个蝴蝶结,被她拿小刀偷偷割掉了,她不喜欢那样幼稚的款式。
棉质百褶裙随着她的动作在膝头荡来荡去,上面穿着一件蓝竹布褂,袖口翻起,缝着三颗米粒大的珍珠充作袖扣。
两只乌黑的大辫子搭在胸口,如今的摩登姑娘都时兴烫水波纹头,便是没那么多钱去理发店电烫的女学生,也喜欢买了火剪自己烫,唯有江荏南依然老老实实地梳着旧式的发型,顶多是从幼时的双圆髻,变成了现在的麻花辫。
她的发辫扎得紧,额上便露出一排细绒的胎毛,为她添了三分稚气。江荏南额头饱满,眉毛舒淡,一双眼儿如杏儿一样圆澄澄的,衬出几许幼态。天生的浅瞳泛出琥珀的色彩,樱唇点点,脸不过巴掌大,在傍晚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可怜。
远处一道强光照了过来,荏南半眯着眼望去,一辆普利茅斯静静驶过,停在她身前,没溅起一点水花。
江荏南走向前座的车门,试了两下,却没有拉开,这才去开后座,果不其然,这次便没了阻碍,她用手敛着裙摆,小心地坐了进去。
江荏南不敢坐实,只浅浅占了皮椅的三分之一,两只幼白的膝盖虚虚靠拢,她把裙子小心压好,才悄悄转头看向侧边。
“大哥”,她轻声唤着,声音跟家里养的波斯猫咪咪一样怯生生的,又透着十分的乖巧。
那人没有立时答应她,只闲闲翻过一页报纸,扫了一眼腕上的陀飞轮,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是觉得自己回来的太晚了,一个乖女,这时候应该老实认错,她也是这样做的,可惜刚道完歉,就忍不住辩驳道,“今天同学们出板报,大家都走得晚,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她轻轻咬着下唇,有些稚气的样子,像极了咪咪困在毛线球中时气呼呼的憨态,恃宠而骄,直等着主人去哄它。
那双手的主人也是如此做的,他漫不经心得拍了拍她的头,随口哄着,“乖”。
荏南得了慰藉,便收起那点子小脾气,开始真的认起错来,“大哥,我知道这么晚应该打电话叫车子来学校接我的,可是大家都先走了,我一个人留在学校里等,会有点害怕,以后我一定乖乖提前告诉家里”。
没有什么比一个纯洁的少女可怜而真诚的恳求更能打动人的了,更何况这个少女全身湿淋淋的,胎发粘在额头上,一两屡不听话的发梢从辫子中微微翘出,还在往下滴着水,百褶裙浸了水,沉沉地搭着细幼的小腿,白袜中 叁w点点site 的一只松脱开来,堆在小腿上,露出一边泛着粉色的膝盖。
荏南知道她的大哥,平时最喜欢看她这样乖巧无害的模样,于是偷偷地望向他,悄悄观察着。然而她的打算却落了空,那人藏在金丝眼镜后,逆着光,她看不清表情。
忽然,他抬起手,揉了揉荏南的头,这次他哄得显然认真多了,将她的发揉得乱茸茸的,带着笑意斥道,“花言巧语”。
放下手时,掌心微微擦过她的耳廓,她急忙转开了脸,望向窗外,拨弄头发,掩饰自己立刻泛粉的耳垂。
贰、荷兰鼠
汽车停在洋房前,早有殷勤的佣人送了伞来,明明拿了两把,荏南却只作不知,如一尾小鱼一样钻进了大哥的伞下,换来那人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带着她穿过花园,向楼里走去。
她得逞一般地抿唇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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