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我到院子里一看,白帽喇嘛只有十来个人在家,却不见葛朗的影子。
我心里有事,急忙溜出寺院后门来到镇里。
离的老远,我就看见已有成群的喇嘛围着工作队的小楼叫骂不止。
而小院周围的气氛比昨天还要紧张,大门紧闭,门口的卫兵也不见了。
我绕到后面看了一下,见小院通往外面的电话线已被扯断,连电线杆都被连根扳倒了好几根。
小院内外,连个汉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我心中暗自发笑:昨天丢一个,今天又丢一个,不由得他们不发毛啊。
特别是没了央金,汉人就像掉了条膀子,他们和喇嘛更说不上话了。
这场灾他们是躲不过去了。
不过,这才是开场锣鼓,好戏还在后面呢。
我正暗自动着心思,忽然远处人声嘈杂。
远远望去,青柯寺方向人头攒动,尘土飞扬,大群的喇嘛吵吵嚷嚷的朝这边涌来。
走近了一点,我看清走在前面的正是葛朗。
他虽然面呈倦色,但神情兴奋,挥舞双手大喊大叫。
葛朗的身后,大群的喇嘛中间,两个粗壮的喇嘛肩上扛着一根粗木杠,摇摇晃晃的抬着一坨白花花的东西,好像是一头刚宰杀完褪了毛的大白羊。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暗喜:佛爷保佑,我们心想事成。
真有倒霉鬼撞到我们的网里了。
喇嘛们来到近前,把工作队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群情激奋,高声叫喊,要工作队长出来答话。
我假装惊讶地凑上去,见他们用杠子抬来的竟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尸首。
从尸首白花花的肤色看,肯定是个汉人。
这人个头不高,身体很健壮。
他的头一半被砸扁了,更加恐怖的是,他岔开的两条大腿之间血肉模糊,男人那玩艺儿不知被什幺东西生生拧掉了,留下一个大血窟窿。
我故意装出疑惑的样子看看葛朗,他小声对我说:刚才小喇嘛到寺外的腾格里海子取水,在海子边的寺墙下发现这个汉人的尸体。
发现时身上就一丝不挂,血和脑浆子把寺院的院墙都弄脏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马上有人高声插嘴喊道:汉人欺人太甚,三番五次亵渎佛祖。
这肯定是汉人派来寺里作恶,被佛爷劈死的!葛朗神秘地对我说:“寺里已经传开了,昨天的事得罪了汉人,他们要毁寺灭佛了。这人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探子……”我们正说话之际,大群的喇嘛已经围住了工作队的小院,不停地朝院里高声喊叫。
还有人跑到院门口,把院门捶的砰砰响,叫着要工作队的人出来说清楚。
忽然,我听到小院的大门哐地打开了,我抬头一看,瘦瘦的工作队长出现在了门口。
身边跟了几个持抢的汉人。
他眼圈红红的,眼睛不停地瞄着地上赤条条血淋淋的尸首,嘶哑着嗓子,要喇嘛们安静下来。
大概他看出葛郎是个领头的,就走到他旁边,指着地上的尸首说:“这是我们工作队的秦司务长,前天去南林木采购粮食,昨天应该归队,却没有回来。没想到在路上遇害了。”他向葛郎提出要见杰欣活佛,说一定要查出秦司务长遇害的真相。
他的话没有说完,葛郎就黑下脸来,大声呵斥道:“你放屁!你们的人去买粮怎幺会光着屁股死在我们院墙下?昨天那娘们用的脏东西你们还没说明白呢!看你们就不像好东西!装善人装了几天装不下去了?你们到底想干什幺?”听着他的话,周围的喇嘛重新鼓噪起来。
不但骂声连天,喊打喊杀,而且开始有拳头落在那几个汉人身上了。
我心里暗自得意,好戏开始了。
看看这边的火已经点起来了,我悄悄撤身,挤出人群,朝那个已经成为我们的联络点的小饭馆踱去。
贡布已经在小饭馆等我。
我们慢悠悠地喝着茶,欣赏着不远处热火朝天的混乱场面。
不断有喇嘛从青柯寺方向赶过来,加入围攻小院的队伍。
还不停的有人从镇内镇外涌到小院四周,站在旁边看热闹、起哄。
连附近的房顶上都站满了人。
这中间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那都是我们的人。
我们已经给弟兄们布置下去,瞅空子下手,再给汉人加加码。
看他们到底有多大定力,能在甘登赖到什幺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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