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没有佩剑,但是见到他的第一眼,西门吹雪就知道眼前的人必定是一个绝世的剑客。
因为闻人羲的手是一双握剑的手,闻人羲的眼睛也是剑客才会有的眼睛。
西门吹雪的眼睛变得亮起来,那是棋逢对手时才会有的激动。
他说道:“但求一战。”
闻人羲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胜不了我。”他说道,“你用剑,你便胜不了我。”
西门吹雪的眼睛更亮了,他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搭在了自己的剑上。
“但求一战!”他又重复了一遍。
闻人羲不语,他只是从陆小凤的躺椅上抽了一根丝出来,一根长长的,又细又软的丝。
他应战了。
西门吹雪的气势已经攀升到了极点,他没有出剑,但是一旦出剑,必是杀招。他的剑气激荡,就像是奔涌的河流。
闻人羲很平静,他轻轻的绕着那根细细的丝,就像是少女羞涩的绕着自己的长发。他在激荡的剑气里停的四平八稳,就像是稳占在河流中心的磐石。
气氛一时间凝滞了起来。
陆小凤缩在一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突的,闻人羲出手了。那根软趴趴的丝线綳成一条直线,被他看上去很是漫不经心的抬手挥了出去。
去势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慢的有点可笑了,这样子的速度下,别说是像西门吹雪这样的高手,就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也能轻易的躲过去。
西门吹雪没有躲,他都没有拔出自己腰间的那把剑。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根丝线画着一个大到荒谬的弧度点在了自己的鼻尖前,他看的很专注,专注的就好像天地之间只有那么一根细细的丝线值得他注目。
丝线软了下去,在点到他的鼻尖之前快速的变回了原本绵软的模样。
闻人羲一放手,丝线就散成了粉。
不过是用来编制软椅的丝线,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内力那般凶猛的灌注而不碎。
西门吹雪看向闻人羲的眼神已经变了,若说刚才他将闻人羲看作一个平级的对手,那现在他眼里的闻人羲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峰。
“多谢指教。”西门吹雪说道,他的语气里,透出了一些敬佩之意,“只此一剑,我便已输了。”
闻人羲哪里会和西门吹雪“一战”呢,他不过是随便的挥了一剑,作为一个前辈给了习剑的后辈一些指教罢了。
剑练到了他这种境界,手中又剑没剑都没差,不过考虑到他以前教张放时,以指为剑张放老是悟不透,他才找了个和剑比较像的东西。
西门吹雪现在连半个字都不想说,他整个人都浸入了一种明悟的境界里,满心满眼里都是刚刚的那一剑。
是的,剑,当那根丝线被闻人羲挥动的时候,那澎湃而起的锐气与寒意,就像是一柄真正经过千锤百炼的绝世名剑。
怎么会有这样的剑术,有怎么会有这样的剑意!
他的眼里一遍又一遍的在回放着那慢的有些可笑的一剑,那大的有些扭曲的轨迹,看似随随便便就可以躲掉的一招,真正想躲时才发现自己无处可逃,每一条退路,每一个可能的生机,都被那诡异的弧度封的死死的,无论他向何处移动,那把剑都可以轻描淡写的点在他的咽喉上。
那种铺面而来的压力,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一柄已经在昆仑山上封存了千年,不需出鞘就已带着无边的寂寞与透骨的凄寒的上古凶器。
正面面对那股气势,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彻底的冰封起来,冷的,让他的手现在还在发寒。
但是除了那股寒意,他还看得到另一种气魄,一种纵千万人吾往矣的一往无前,一种无论多少年都不会磨损半分的铮铮傲气。
他想,那一刹那,自己已然近道。
那裹挟在看似随意的一剑里的,已不是剑意,而是剑道,是闻人羲在昆仑上一剑一剑挥出的道。
“我觉得你还是把花满楼接上来吧,西门庄主估计要在这里站到明天了。”闻人羲露出一个微笑,满身的锐气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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