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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拉上了厚重窗帘的放映室里，自投影幕放出的浅se亮光在蓝楹四周拼排闪动，恍若幽暗深海里漫无目的的银se游鱼。深深陷在软沙发中的她蜷着腿坐，面无表情却显得那麽哀伤。音量调得很低的西洋影集一部接着一部播，虚假的人生彷佛只有不断循环的哀乐岁月，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那句轻柔的，散在耳边拂过心尖的道歉让她这样忧伤无助旁徨困惑，如同一个迷失於沙漠之中的行者，未来与灵魂一样荒芜乾渴。这不是童话也不是传奇，本来就没有什麽停泊的绿洲。日日夜夜，她走过一个又一个海市蜃楼，最终也只是再也分不清假假真真。

一片浓侬暗黑中，时间的流逝如同踮在天鹅绒上的舞步，无声无息。当她觉得有些口渴而走出放映室盛水喝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恍恍惚惚地在里头度过了十几个小时；深红se及地窗帘隔绝了日生日落白天黑夜，让人寒尽不知年。

「啊、原来蓝楹小姐您在这里啊，我找您找了好久呢！您还没用晚餐吧？请跟我来，我马上让厨房去准备……」

她一踏出放映室便遇上一个年轻的小nv佣，她的善意与贴心让她心头微微一暖，但仍旧有所顾虑地：「请问……其他人……」

「星唯小姐、上官少爷跟葛宸先生今晚有饭局，一个钟头前就出门了喔。」

她的回答让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不必与那名男子相对而坐，不必与他的温柔对峙直到情感千疮百孔身心俱疲。

「请您往这边走。」

小nv佣满脸笑容地引领她，她回以一个微笑，跟着她身後走。不一会儿之後，她却觉得脚步逐渐变得虚浮无力，在踏上旋转阶梯的那一刻，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让她禁不住扶着把手蹲下身去……

「蓝楹小姐！您还好吗？」

她听见小nv佣焦急的声音近在身旁，她yu开口回应，然而却又感觉更剧烈的晕眩感朝她袭来，让她连一点安抚她的气力都没有……下一刻，彷佛有人猛然关上了所有的灯所有的窗，遮眼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彷佛最深最深的夜骤然降临。

再次睁眼时，蓝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舖上。星唯坐在床沿垂眸看她，柔软细致的手轻抚着她苍白且冰凉的面颊：「你终於醒了……我好担心你。」

「对不起……」面对急忙赶回来的、连礼服都还未换下的她，蓝楹满腔愧疚。

「别这麽说……」她深蓝se的瞳眸温柔满溢，如同月光下的ai琴海。「医生说你大概是因为近期吃得少又睡得不好才会突然这样……」

她话音方落，敲门声恰巧响起。在得到进门的许可之後，方才那名小nv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星唯伸手去扶还是使不上什麽力气的她坐起：「小楹，这是皮蛋瘦r0u粥，吃的惯吗？」

一瞬怔忡自她眼底闪现，她静静地点点头；心底那个微小的、想刻意隐藏的机关在不经意间被触动－－她想起了那个悬险与温情交织的雨夜。凝在他发梢上的水珠。手心里残留的温度。一间餐馆。一碗鲜粥。

「那个……我在想，蓝楹小姐是不是吃不惯我们厨师做的料理，所以这几天才吃得这麽少？」立在一旁看着蓝楹将半汤匙吹凉了的热粥送入口中，小nv佣有些怯怯地开口询问。

「我的食量原本就b较小，让你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她又舀起第二口粥，勉强挤出的微笑里隐隐透着虚弱……「厨师们的手艺都很优秀，像是这碗皮蛋瘦r0u粥就很合我的胃口啊。」

「很高兴蓝楹小姐您喜欢，可是……」小nv佣半是疑惑半是局促：「这碗粥并不是我们的厨师做的，是、是……葛宸先生他刚才特地到北川市替您买的……」

刹那间，蓝楹感到一gu直直撞进心脏深处的、巨大的钝痛，幽暗的心底同时窜出了荆棘与蔷薇。

「蓝楹小姐？」下一秒，小nv佣被她突如其来的泪水吓了一大跳。

她捂着嘴止不住落泪。滚烫的水珠大滴大滴地溢出眼眶，像一颗颗陨石在心底砸出酸涩的空洞；近在身侧的星唯静静地揽着她一ch0u一ch0u的肩头，不说一句话，用柔软的沉默抚慰她。

－－她无法再欺骗下去。

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b起在漫天盖地的飞雪中追寻世上唯一仅有的花朵还要无望；b起在十万米的深海里等候满天星屑落入水中还要焦灼；b起在午夜的街道上独自仰望天际闪逝的飞航灯还要孤单。

她的伤情、卑怯与绝望让她远远退却；她不再奢望或幻想他将对她萌生出任何稀罕的特别的情感，只求b起那些擦肩而过面目模糊的过客，他此生能多记认她一些。

她原先以为心上的伤口再怎麽样疼痛难忍都终究会在岁月的疗癒下渐渐结痂－－事实却不然，那道伤疤依旧鲜血淋漓并且即将溃烂蚀骨……时光、欢笑、旅行……没有什麽是真正的特效药。

过了一会儿，终於止住眼泪的蓝楹轻轻推开星唯，闭上眼深深x1了口气，然後用力地用袖口抹了抹脸，默默地重新拿起汤匙。

－－只有他，只有那个男人的温柔与微笑足以与巨大的发炎的伤口以毒攻毒。他才是她唯一的药石。

星唯安静地陪在一边看着她喝完整碗粥，时不时伸出手去替她将垂下的浏海拨到耳後。到了互道晚安之际，她的呼x1已经变得平顺，手脚面庞也不再那样冰凉。

「……祝福你，小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