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见到师父的那一年,是飘着蒙蒙细雨的十一月。
「我会在那时收你,一定是因为你荷清雨的雨。」
师父还曾打趣的跟他说。
只因那场雨下了整整一个月。
那一年他九岁,师父到了他所待的孤儿院来收人。
其实一开始师父不是他师父,也没有要收他。
是他在戏团离开前,跑到戏团里,看了一场戏後,因为没钱,自告奋勇後就顺利留下来。
他在那里打了三年的杂。
不直接告诉他们,则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一方面他要偷学别人的,再转换成自己的东西,另一方面,则有更深一层的考量。
不说出来,他想演戏,很想很想站在那个舞台上演出。
即使他并没有被选上,虽然戏子的地位很低。
他记得没有选他的人是师父,发现了他的人也是师父。
那天在旅馆里,他偷偷的溜进收放戏组东西的地方,随手拿了一些东西把玩着。
坐在箱子上,他轻轻的晃着脚。
一会後,确认人不会那麽快来,他才决定先去认识那些东西。
「好多喔!」
忍不住说了一句话,当有些泄漏了兴奋的回音空空荡荡的在回响时,他才惊觉不应该出声。
还好没人。
这时候叫他去做原本要做的事他反倒不愿意了。
而如果来引来其他人就更糟了。
在黑暗的楼阁里,他提着一盏媒灯,默默的凭着记忆一一的辨认出来,这是做什麽的、叫什麽名子,又要怎麽用......
时间没有过的慢或快,可就是觉得太快了。
细微的声音从地面上发出。
暗自出了一身汗,他庆兴警觉度还是够的。
将大部分的东西依着印象摆放回去,一滴汗却突然流进了一只眼睛,他眯了一边的眼,继续俐落而无声的加快手脚。
没有擦乾眼里的汗,伴随来的是微抖的手心。
脚步声停了下来,接着一阵细微的声音。
来了。
他猛然回过头。
「啊!」
不大不小的声音。
「还好检查的人是我,不然你准备在路边帮你自己挖坟墓,我还可以跟你保证他们不会给你铲子。」
放下提灯,当场抓到他乱动东西的师父啧了几声,用着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道具戏袍对一个戏团来讲,就是他们全部的财产。你去m0什麽都好,m0这个是想si吗?」
「对不起!非常抱歉!我、我只是好奇......」
尾音落了下来,低着头,他偷偷的抬了一边的眼睛看前面的人。
「坐吧。」
做在箱子上的师父踢了一脚前面的椅子,然後想了想。
「我记得......你叫小清?怎麽,想演戏?」
他愣了愣,刻意缩了下身子。
「我叫你坐!」
师父又踢了一次。
「呃,你怎麽知道?」
「眼睛。虽然你看起来感觉......但眼神很明显。」
「为什麽刚才消音?」
「这不是重点。」
「喔。」
「我说啊,有兴趣不是件坏事,但还得有天分,你总不能叫路边的建筑物自己生东西出来给你吃吧?」
师父有点烦躁的看着他。
「你那时的表演的实在太粗糙。」
「呃,那时候因为直接看完,时间不太够。」
「废话,给你们的片子有两个小时半,当然不够......等等,你看完?我只有叫你们看一个场景吧?时间只有三小时你就花了两小时半去看戏,当然不够!够的话我头给你怎样!」
「那如果下次成功了......」
「闭嘴!」
师父深x1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他。
「也就是说,两小时半的戏,你只看了一遍,并在半小时内就把所有的走位、台词、身段、唱腔等全背起来!?」
「那个、就很想看......是!」
在他解释时,师父的眼神愈来愈恐怖,於是他乾脆就不解释了,改成简洁有力的回答。
那天他被他师父敲爆了头。
当天师父改了他的名子,在原本荷清的後面加了个雨字。
决定他文旦路线的,是当时的编剧。
「那就文旦吧,正好没选出文旦来。长的白净清秀的,也不会很nv气,这样子刚好。
这年头要找到扮nv相不会扮出人妖样的很少了,呃,团长,不是说你......小清你先试试看,不适合再改。」
话说道一半就被师父的杀人视线吓的连忙多补充一句,编剧乾笑了两声。
「哼。」
师父冷冷的笑着,然後做出了抹脖子的动作。
「团长,既然是nv装扮相,那不是有nv气b较好吗?若是还像男的会更像人妖耶。」
他拉了拉师父的衣服,小声的问。
「但会恶心到我们啊!」
师父瞥了他一眼。
「你要扮,就要扮的像那个孩子一样,看不出是男的。但明知道是男的,却不会有任何恶心感。」
「谁啊?」
「嗯......我不知道他叫什麽,有机会在让你见识一下。
现在你要先学基础,还是看别人怎麽演?是说你也已经看半年了。」
没有犹豫,那时他选了基础。
或许是身份转变的太快,不少人看他不顺眼,造成他学习频出状况。
衡量过後,他做了一个决定。
当他说出要拜师父为师时,师父就让自己ch0u的烟烫的正着。
「我演的是苦旦!」
「我知道啊。」
「那我是要教什麽!?」
「师父!」
他认真的看着。
「学得到的。」
师父啧了一声後,就随他了。
那时他才正是认了师父为师父。
师父的外表b实际上老了一些,或许是演久了苦旦,脸孔上总带着一份风霜和几分凄苦的味道。
师父不是他见过最好的苦旦,确是他见过最像的苦旦,生动而贴近人心。
转眼间的花开花落,这声师父他叫了两年。
整个戏团都知道有个小文旦拜了一个苦旦为师。
成果在他只花了半年的时间就从跑龙套晋升成正是演员,在舞台上甩起戏袍时展现出来。
他演的一如往常,仍是清纯而天真烂漫的少nv或村妇,只是b起其他文旦的青涩的固化形象,他演的生动灵活。明知是舞台上的戏子,却像是原本就生活在人们身边的少nv就在身边嬉闹,像是从假化成了真,这少nv会笑也会真正悲伤的哭。
尽管他只有演的这个角se的小时候。
饰演长大的文旦对他竖起大拇指後快步上台,在他演出结束下台时,台下还穿着戏袍的师父在角落对他招了招手。
「师父,当初为什麽你要演苦旦?你的个x好像......唔,不太适合耶。因为长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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