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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望画布上微张着唇的男人,提起炭笔,决定要把他的唇形修得更模糊难辨。

当我拾起画笔,我永远像在与不具名、没有形t的敌人对峙。虽然每当我完成一幅画,我便会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不过那只维持一朵花凋落的时间。

我会再度煎熬,再度想起他,一个眼神深邃得使人惶恐的男人,接着我会渴望把他的身影和在我身上残留的气味用颜料稀释,画上几十甚至上百张草稿,一个人把画布搬回家,再对它发呆……

这时隔壁传来一声东西掉到地上发出的巨响。闷闷的,像刚落地就被x1进地板一样。

侯阵宇并不是个轻手轻脚的人。搬进来一个多礼拜,我老是能听到隔壁传来踱步声和大声朗诵的声音。

他是暴躁的动物,我怀疑他迟早有一天会踏破地板,掉到楼下去。

对我而言这并无大碍,我发现这些噪音时,我的画早已上了游泳池底一样的底se,接近於天青se的蓝,淡得彷佛可以灼伤人的眼;当我留意到侯阵宇到家用钥匙开门的喀喀声时,画里男人眼睛里长出的花开成两簇yan红。

我退开几步凝视过剩的颜料流成洋红se的泪,侯阵宇在这时甩上门。

「嗯?你到了?没关系,你先点菜,我马上就到──哦,在路上了,这时间马路很塞,我正在用时速二十公里的速度前进。」

他说起谎来相当冷静。

而我才终於意识到外头已点上夜se。m0黑打开灯後,即使是温和的h光还是令我难受地眯起眼。

所以我坐下来,闭上眼,不知不觉睡着。漂浮在暧昧不明的意识中,想起下雨之前,我的头会隐隐作痛,宛如即将召唤来某阵大雨的仪式。

那gu钝痛彷佛要让我的头盖骨生出裂缝,像北极海上的冰层一样,从太yanx附近一路延伸到耳际附近的区域。痛的时间从十几分钟到几小时都有,有时候甚至可以痛上一天。

有人跟我说这是家族遗传x的偏头痛,治不好,也无大碍。说这话的是谁我记不起来,可能是某个白袍袖子有h渍的医生,又或者是我很久没有联络的母亲,还是跟我拥有同样痛状的某个人云淡风轻的建言。

等我被这gu疼痛唤醒,窗外的天se又换成酒店床单一样的白se。我站起身时有些力不从心,倾向一边晃了两三步才站稳。我的身t好像从最深处被挖空一样,不太对劲。

b起要用温暖的食物填补它,我最在乎的还是颜料将要用罄的事实。我甩甩头,想把清醒从脑海深处筛出来,打开电脑订完颜料和松节油,按下「送出」时,电铃正好响了。

我还以为美术社老板把货送来,打开门看见的却是侯阵宇不悦的脸庞。

「你居然──欸,等等,你嘴唇怎麽白成这样?」

──东西都是三天後才送来,我怎麽忘了?

还来不及赏侯阵宇吃闭门羹,我的眼前再度迎来夜se。但这次迎来的黑暗既温暖又坚实,使我放心且毫无保留地坠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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