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几人平日里也未少吃顺卿的白食,一时大意失礼,料来焦兄也不会怪罪吧。”丁寿打趣道。
众人哄堂大笑,推杯换盏,酒宴开席。
倌紡裙:玖伍肆贰肆叁玖零玖************宜春院。
玉堂春所居小楼上,王朝儒与苏三对坐而食。
美人当面,王朝儒食不下咽。
眼前玉人的确秀色可餐,可王三公子面前的东西是真的吃不下。
一碟萝卜条,一碗粗粝饭,王朝儒将筷子拿起放下,放下拿起,如是再三,就是不吃到嘴里。
玉堂春看着三郎这般样子,轻叹一声,将碗筷放下,向楼下唤了声“坠儿……”
小丫头噔噔噔跑上楼来,“三姐,什么吩咐?”
“去松鹤楼要几个菜送来。”玉堂春拔下头上的簪子塞给丫鬟。
“这……”丫鬟坠儿看着后面眼巴巴瞅着这里的王朝儒,低声道:“又要拿去当啊?”
玉堂春螓首微点,眼神催促。
不想坠儿却不接簪子,为难道:“我……我不敢,妈妈说再发现一次便打死我……”
扫了身后一脸希冀之色的王朝儒,苏三只好软语央求道:“好坠儿,便当是帮三姐一个忙……”
一阵香风,雪里梅拎着个食盒转上楼来,看二人推搡的情状便已了然。
“姐姐,别当首饰了,看妹妹与你和姐夫带什么来了。”
食盒打开,不过家常菜肴,一尾醋鱼,一碗炖鸭子,一盘猪肉烧麦,还有两大碗米饭,这些东西在往日王朝儒肯动一筷子都是心情好,此时却吭哧吭哧拼命往嘴里刨食,活像恶鬼投胎。
看着情郎毫无风仪的吃相,玉堂春手帕拭泪,心中泛酸,无以名状。
“姐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雪里梅蹙额道。
“是不是办法。”一秤金不知何时不声不响地站在楼内,惊坏了二女。
正在胡吃海塞的王朝儒更是受惊噎着了自己,瞪大眼睛猛捋脖子,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
“妈妈……”雪里梅对一秤金心中惧怕,小声支吾道。
“别害怕,妈妈不打你,花了脸盘儿没法接客。”一秤金看看没个吃相的王朝儒,圆润朱唇略微一撇,“三姐夫也别着急,慢慢吃。”
“你们两个随我来。”一秤金款步下楼,二女也只得跟在身后。
“雪丫头,既然你嘴里能省出食来,看来往日是吃得多了,今儿明儿两天就别吃了。”
“妈妈,这与妹妹无关……”玉堂春抢声争辩。
“是与她无关,她是替你受罪。”一秤金冷声将苏三争辩的话都压了下去,又对丫鬟坠儿道:“去把楼里的细软首饰都收拾干净,漏了一件扒你的皮。”
坠儿喏喏应声,低头不敢看玉堂春。
“妈妈,三郎三万余两银子都扔在院里,您又何苦如此催逼……”玉堂春悲声低泣,如梨花带雨。
“院内账目清楚,这一笔笔银子来去有踪,我何曾黑了他,他又起园子又盖绣楼,日日饮宴,夜夜笙歌,自己败个干净,怪的谁来?”一秤金反唇相讥。
“宜春院又不是养济院,几时白养过闲人。”香帕一挥,一秤金抱臂冷笑。
“三郎已遣家人回南京取银,您此时怠慢,却失了厚道。”玉堂春悲声哀求。
“一日三餐,老娘可短了他的。”一秤金美目一翻,诘问道:“他自己还摆着公子哥儿的排场,粗茶淡饭下不了口,又不肯放下身段求助那班酒肉朋友,这般境地不是咎由自取么?”
看着低声抽噎的玉堂春,一秤金叹道:“三姑娘,妈妈有自己的难处,也是逼不得已,勾栏之内从无只出不进的买卖,你若想养他,便挂牌接客……”
苏三猛然抬头,“不,我已与三郎永结秦晋,岂能再张艳帜,败坏王氏门风,此事断断不可。”
去他娘的门风,一秤金暗骂一声,冷冷道:“既如此,你们就慢慢挨日子,等南京送银子来吧。”
送走一秤金,玉堂春擦干泪水,强颜欢笑,上得楼来,见桌上早已杯盘空空,王朝儒捧着肚子坐在那里运气。
见了玉堂春,王三一声“三姐”还未唤出,呃的一声,一个饱嗝先被顶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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