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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漕运衙门。
漕运总督洪钟与总兵陈熊共同接待着一位不速之客。
「老夫久闻丁帅大名,奈何缘悭一面,不想今日登门枉顾,有失迎迓,还请
恕罪。」洪老大人笑容满面,恨不得把脸都贴上来。
「缇帅坐镇京畿,身膺重任,向不轻出,出必有因,本爵愚钝,不知区区淮
安有何事劳烦缇帅大驾?」相比洪钟,陈熊的态度是不冷不热。
丁寿正在同满脸乐开花的洪钟套交情,听了陈熊不咸不淡的问话,放下酒杯,
干笑了声,「爵爷明鉴,下官此番南下,确是身负皇命。」
陈熊眉毛一挑,「哦?可方便透露一二?」
「什么方不方便的,拿去看就是。」丁寿从袖子里拿出一道黄绫,直接放在
了桌上。
陈、洪二人没想到这位爷这么不见外,直接在酒桌上就宣旨,忙不迭起身就
要下跪,被丁寿一把一个拖住。
「这是太后懿旨,都不是外人,二位传阅下也就是了。」丁寿扔嘴里一个炸
丸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二人相视一眼,只得重又坐回,脑袋并在一起拜阅懿旨。
「丁帅领了南下采买的差事?」陈熊愕然抬头。
丁寿刚咽下一口香酥凤脯,烫得直吐舌头,缓口气道:「太后圣寿迫在眉睫,
咱们做臣子的总得上些心不是。」
洪钟茫然点头,陈熊觉得自己是不是出镇时候久了,有些跟不上形势,怎么
宫内中使的活计现在归<img src&“toimgdatajg&“ >衣卫承包了。
「敢问丁帅的差事办得如何了?」洪钟干笑着没话找话。
「去了趟扬州
,两手空空。」丁寿一拍桌子,没好气道。
「扬州也是大明一等繁华之所,就没丁帅看得上眼的东西?」陈熊有些好奇。
「好东西太多了,没钱啊。」丁寿无奈地两手一摊。
「啊?」二人异口同声,陈熊瞪大了眼,洪钟翘起了胡子。
丁寿站起身来,绕着酒桌开始兜圈子,「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扬州
城真是个销金窟,什么东西都好,什么东西都贵,就是有十万贯也不够消遣的。」
自来熟地揽住二位大员肩膀,丁寿嬉笑道:「何况我还没有十万贯。」
「啊!」二人齐声应和,心头同时涌出一个错觉:他是在索贿么?
二人的反应让丁寿有些无趣,加重了语气,继续道:「听说这淮安有运河漕
运之利,南商北贾,店肆林立,奔走阗咽,人烟稠密,富饶更在扬州之上,二位
又是当方土地,日进斗金,想必没有下官这些苦恼。」
这孙子是要钱!!二人可以确定了,心中大骂:当了这么多年官了,从没见
索贿这么明目张胆的,含蓄点会死啊!当官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丁寿还怕这二位没明白,「我是说……」
「缇帅一路辛苦,先到客房歇息,有些事容后再议。」
洪钟心道:你别说了,你有脸说,我都没脸听了,官儿不是你这么当的,宝
贝儿!
丁寿满面失望怏怏不乐地离了宴席。
「寡廉鲜耻,小人得志!」陈熊是武勋世家,对这种骤起新贵充满蔑视。
「漕帅,此人深蒙两宫恩宠,圣眷在身,就不要计较这些小事了,你我合计
一番,用多少银子打发他。」洪钟劝道。
「凭什么给他银子,漕运衙门和<img src&“toimgdatajg&“ >衣卫井水不犯河水,本爵又没有把柄在他
手里。」陈熊怒喝。
「轻声些吧,爵爷,如今漕银大案在咱们头上压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呀!」洪钟说到这,猛然省悟,「他该不是冲着漕案来的吧?」
「不是。」陈熊郁闷地摇头,「几位部堂没有信传来,看来他真是南下采办
的。」
「那就好,别再掺进什么牛鬼蛇神了。」洪钟长吁口气,如释重负,疲惫地
说道:「爵爷,少年得志之人都受不得轻慢,此人背靠刘瑾,独掌缇骑,又蒙陛
下宠信,万万得罪不得,不如趁此交下这个朋友。」
「要去你去,我不去。」陈熊一捶桌案,恨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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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洪钟等人安排的客房内,丁寿哼着小曲,对着一面光可鉴人的铜镜整理鬓
角。
扫了一眼随手撇在桌边的懿旨,丁寿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浮想起刘瑾的一番
交待。
「寿哥儿,陈熊武勋世胄,三代督漕,平日眼高于顶,连咱家也不放在眼里,
你若插手漕案,纵有明旨他也会处处掣肘,让你举步维艰,不若明修栈道,暗度
陈仓,或可事半功倍,收意外奇效……」
果然被老太监料中,席间一番试探,与洪钟一意逢迎不同,陈熊面上客气,
却骄矜倨傲,崖岸自高,这么个自命不凡的人物,看他不顺眼的人绝不会少。
丁寿往雕花大床上一倒,人心,真是好玩得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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