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後悔（2 / 2）

「後悔有什麽用呢？人生有两次吗？」

是阿，後悔有什麽用吗？人生只有一次，对吧。

「我当初不愿意改掉那些坏习惯，便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这样，虽然还是会後悔，但想想曾经那些辉煌事业，又不是太後悔了。」他躺在病床上，那是我跟他在十年後最近的一次对话，「你也二十七八岁了，应该懂吧？」

「应该懂这种……明明就会後悔，却又不能後悔的感觉吧？」

莫名的，这句话会让我想到采晴的侧脸，那张咬着笔的恬静侧脸。

「明明要後悔的，可是我跟自己说过，愿意承受这些代价，所以我也後悔不起来……」

我知道叔叔说的是自己的烟瘾、酒瘾，他本来就已经过重了，身上毛病一大堆，还要ch0u烟喝酒，毫不节制的饮用食物压垮身子的器官跟机能，导致他某一天过後腿就不能走了，只能躺在床上，偶尔让婶婶，或是那时候已经长大的堂妹一起推着轮椅，带他到处走走，享享天l之乐，即使如此，他依然笑的很和蔼。

「沐昕阿，人生就是要活的无悔，所以就算这样了，我也不後悔，至少我还有家庭，而你才要好好思考，不要让自己也变得後悔了。」他笑着，转过头去看着夏海高楼间的余晖，「以前夏海不是这麽多高楼大厦的，你可能忘记了，但对我而言这才是陌生的夏海，但我相信，如果哪天我又回到过去了，我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吧。」

「为什麽？」

「因为我回去了，不一定带着记忆，我一样会国中就开始喝酒，高中开始ch0u烟，然後工作，吃胖，在快四十岁终於跟你婶婶结婚，生下小晴，那时候你也一样站在这边，我也一样躺在这边，你若再问我一次後不後悔，我想不管重来几次，我都会对你说。」他和蔼的笑起来，有些苍老了，「不後悔，因为是我选择的。」

而现在，我站在这个还年轻的叔叔前面，心中百转千回，我想，如果我什麽都没有做，过了十几年，他依旧会跟我说他不後悔，而那时候的我，会不会後悔呢？

我想会吧，我一定会很後悔，很後悔的。

但表面上不显露山水，我只是好奇的问道，「所以你这次怎麽受的伤阿？」

「车祸啦。」他说起这件事情还配了几句脏话，「妈的勒，我骑车过个十字路口就被撞了，还是绿灯欸、绿灯，现在人骑车真得是越来越不安全了g，幸好我胖，被车子撞飞才断了一只脚。」

「哦……那车子？」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见他消遣自己排解郁闷。

「对方全赔阿，还要赔我躺在床上这几个月的薪水，看他们好像也蛮有钱的，自己认错就花钱消灾。」他啧啧了两声，「要不然，g，我就直接告上法院，私下在找人盖他布袋，哦哦哦，说到这个，你还没吃中餐对吧，去冰箱拿一下，里面有事主送来的水果，其实还挺甜的。」

我点点头，又听他在念叨对方有钱，态度还不错之类的事情，心下觉得跟长辈相处就是这点麻烦，而我虽然不是外表这个年纪了，却也不能一下子就熟络的跟他聊在一起，总觉得扮演自己也意外的麻烦阿……我拿了颗苹果，在厕所洗了一下，就坐在病床旁边用水果刀削起皮来，那边叔叔却突然安静下来，我抬头，见他望着我。

「啥？」

「不是阿，怕我太吵阻到你削苹果。」他看我摇了摇头，饶有兴趣看着我用右手提水果刀削着皮，左手转着苹果，「你削苹果技术不错吗，你妈教的阿？」

我原来想点头，後来一想等等传过去我妈也不知道，不就奇怪了，只能摇摇头，「之前学校有家政课，老师教的，我无聊练习几次就蛮熟悉的。」

没多久，一棵削好的苹果被我切成两半，递了一份过去，心中却想着自己还不太熟悉小时候的身t，刚刚有好几次施力不对差点削到手指头，幸好反应的快，思量着是不是该做一些重量训练来掌握目前的力气，尤其是写字矫正这件事情……进几天我已经被这只右手运笔的难度惊吓到了，想不到一样的路要走两次，虽然有过经验，却容易让我急躁起来。

虽说yu速则不达，我却还是会无端的烦躁起来，但好的方面也是明显让训练变短，弯路走的少，整t而言我还不太习惯年幼的身t，但这视力却让我非常满意，未来我已经忙到需要随时带个蛤蟆镜来翻找文献了，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清楚的世界跟景se，这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人生可以後悔吗？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