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祖七拉住:“好一匹千里良驹!我方才便一见倾心,正想问这是谁的坐骑?”祖七指的是郑方圆送苏子鱼的宝马。通体暗红,气质神骏雍容,体态匀称精壮,彻头彻尾的一份大礼。原来那郑方圆和奉明一般心思,他自己是武将出身,这些年看苏子鱼在佛寺生活得优哉游哉,当着慧远面不好直说,其实心里是不大愿意小鱼儿就这么长伴青灯古佛的。如果说奉明想让苏小哥走仕途,那郑方圆就是想让苏小哥建功沙场。所以,一得信儿苏子鱼离了庐山东林跑到洛阳,立刻高高兴兴送来宝马良驹。苏子鱼挺喜欢这马。不过他单纯就是喜欢马本身而已,根本没考虑到马的用途,也没考虑到什么千里良驹。走过去拍拍马身,乐呵呵道:“我的。难得你喜欢,可惜是我叔叔才送的,否则我就送给你了。”祖越名牵过自己的马来,也拍着马脖子,朗声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可没那心思。你看我这匹翠龙如何?”正是年少雄心,怎能不好名剑宝马?苏子鱼哪会看什么好坏,一本正经的盯着祖七的灰马,翠龙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于是他眼睛也跟着发亮:“好马!”祖七以为他真是看出门道才说好的,满意的抿嘴一笑:“你那马叫什么?”他要不说,苏子鱼压根想不起还要给马起名字。眼睛一转,突然灵光闪现:“红玉,我的马叫红玉。”奉勤下巴掉了。苏子鱼的心理没几个能懂的。普通人哪会在畜生身上用自己亲人的名字,避讳还来不及。可苏子鱼偏生不同,他觉得给喜欢的动物取喜欢的人名那是感情的证明。所谓众生平等倒是在这里得到了充分体现。祖七不明就里,以为纯粹是按毛色取名的。不住赞道:“其色墨红,质如佳玉。好名!子鱼高才。”奉勤打了个冷颤,用不可思议的盯着祖越名,心道这祖家公子虽然薄有大名可眼神真不好,咱家二爷横看竖看都跟“高才”二字沾不上边儿啊。苏子鱼跟谦虚二字才是真沾不上边。接受人家的夸奖半点不脸红,欣欣然翻身上马对奉勤道:“我跟祖七出去聚聚,你们别跟来。”奉勤想说什么,被奉喜一把拦住,指着几坛酒陪笑道:“可爷拿不了这许多酒啊。”苏子鱼犹豫一下,勉强应了奉喜跟着,俩人骑头并进中还一边向祖七抱怨,家里管得太多,出门都不让自己清静。祖七略微想了一下,觉得这实在不像结拜兄弟间的相处,一时看不清虚实并不作评。苏子鱼嘴上叨念几句,遂转问起祖越名入都的缘由来。一些小事在他无可无不可,心里其实没多计较。上次在魏华存手里吃过亏后,司马兰廷的话他已经不是一门心思对着干了。“皇上授我‘上骑都尉’,我是入都领职受爵的。”祖七年纪尚小,并无寸功就能封到正五品之职,不知引得多少人羡慕。虽因他盛名在外,主要还是靠祖萌之福。可惜,苏子鱼对这些品衔封号没啥兴趣。他跟从小立志抱负远大的祖越名不同,对保家护国沙场建功既不向往也不羡慕,只对朋友能否留在洛阳陪他感兴趣。祖七以为苏子鱼怎么都会恭喜自己两句,没想到对方毫不惊羡,有点摸不着头脑。听他问起也只得答道:“留在洛阳有什么意思?受职之后便要转赴边关,在洛阳最多能呆2个月左右。”苏子鱼颇有点惋惜,又对祖七能离赴边关生出些艳羡。他听闻西方诸国风俗景物与中原大不相同,早就生出过游走四方的心思。心中一动道:“我师祖近来有意派僧侣团去往西域诸国交流佛释之道,就是路途遥远险阻太多,如果能跟在开赴边关的军队后面想必会顺利很多。”随即讲起道安的传道经历来。两人一路讨论,到达洛水河畔不过巳时正。长河浩荡宽广,山光水色之间的洛水宛如一幅丹青长卷,连绵不尽的浪涛在秋日阳光下泛着粼光。寥廓浩渺之象让人心旷神怡浮躁立去。三人正寻河畔的船家,远远有人呼喊祖七的名字。放眼望去,一艘华舫游船正徐徐靠近,船头几位锦衣华服的士人公子笑语而立。苏子鱼听身旁祖七招呼道:“巧了,原来是你们在此。”为首一人相貌俊秀身形挺拔,一身儒雅文质彬彬却不失阳刚福威之气。在他身旁之人面白似冠玉,貌盛桃花,双目黑白分明流转之间顾盼生辉,让一望之下只觉似明珠灼灼眼前。饶是苏子鱼心无外物,又见惯了“美人”,仍看得目不转睛。奉喜急忙凑上来给他解释道:“来人是贾谧,他和王爷之间素来有些过节。在他右边的是潘岳。”七十一宝马香舟(二)“潘岳?就是什么三大美男里的潘岳么?”奉喜差点忍不住翻白眼:“不然还能是谁。”这么漂亮的人儿,只要有眼睛的都猜得到。苏子鱼又仔细看了看,船离岸边还有段距离,也不怕人说他没礼貌。然后凑到奉喜耳边轻声说:“没我哥漂亮。”奉喜讪讪一笑,司马兰廷为人酷厉,在他面前时时得承受迫人的气压,他们这班从小跟到大的老家人对着那张美轮美奂的脸,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心里只觉得惶恐,怎么想得起那些风花雪月的评价。当然,司马兰廷对苏子鱼不酷厉。苏子鱼就算给他哥一个天下第一的“美名”也合情合理。船靠近后,贾谧带着潘岳腾身而起,落在祖越名旁边。三个人像久违的朋友,击掌大笑。互相拍拍肩膀,潘岳埋怨着:“你到了洛阳也不说声,还瞒着我们来游河。快快上船,今日定要好好罚你。”祖越名是个好酒的,但即使心里无惧表面上也得假意求饶:“我昨日才到,原想拜会一个过生日的朋友就联系你们,可巧就遇上了。”遂向二人介绍苏子鱼:“这便是我那位过生日的朋友,长沙苏子鱼。”二人向苏子鱼施礼,苏子鱼知道两人并不怎么看重他,但风度礼仪无懈可击,也一本正经还了。施过礼潘岳眼睛一转看到奉喜牵着的暗红骏马,眼睛一亮,忍不住赞道:“好马!”再看向苏子鱼的眼神也亲切很多。祖七继续介绍:“子鱼是成武候的六弟,东林慧远的弟子。”前头那句话便罢了,后面那句话将两人隐藏的轻慢态度霎时消除得一干二净。清谈之风此时风靡在大晋南北的文人雅士之间,而谈佛论道正是主流。像慧远这般俊逸清明,不食人间烟火的圣贤高僧乃是人人倾慕的偶像。其效应就等于司马兰廷之于王胖子烧腊铺的王飞燕。热情陡升,两人竭诚邀请苏子鱼上船同游。苏小哥皮笑肉不笑,有吃有喝有热闹,何乐而不为。趁空向祖七挤眉弄眼,祖越名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禁失笑。他知道苏子鱼在深山寺庙里长大,并不和寻常的士族子弟般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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