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拒绝,陆洐之搀扶他,一步一步缓慢走。乔可南嗅闻他身上恬淡好闻的胡后水气息,他揪住男人衣裳,刚被击打的脑部一阵抽疼、晕眩,直到躺上后座,失去意识前一刻,乔可南强调:“哥,先不要报警……我得再……想想……”
陆洐之一愣,只见青年已然昏迷。
★《走错路ii之蜜月》05志明与春娇 07
陆洐之探手一摸,在他脑后碰到一些黏腻的潮润,悚然一惊,丝毫不敢耽搁,把人用安全带系好,赶紧开车。
一路昏暗,陆洐之握著方向盘的手微微发颤,青年仍有呼吸声,这是他仅剩慰藉。直到急诊室前,乔可南被人放在诊疗床上推进去,检伤时陆洐之才知他伤得有多重──脑后挫伤,脸部割伤,胸口、腰腹一片骇人青紫。
陆洐之倒抽口气,医生问他:“患者和你什么关系?”
他想了很久,近乎咬碎一口牙地说:“表弟。”
“……一表三千里的表。”乔可南醒了,他一阵目眩,想吐,一旁护士经验丰富,送上呕吐袋。
人醒了,就好办。陆洐之去挂号,护士给乔可南上药,他疼得抽气,乌黑眸底满是水气,眼角殷红,看来可怜。陆洐之一回来,便不管他人目光,直接上前握住他的手,沉声道:“忍著点。”
“我想再晕倒。”乔可南揪著他的衣,声音哽咽,像个孩子──不,他确实是孩子。
在陆洐之眼中,他就是孩子。
他疼入心、爱入骨的孩子……伴侣。
可他人在这里,甚至无法开口承认他们关系,怕医生歧视,或怕要求联系亲属。他们是双方仅剩的家人了,世界末日,也只有他们俩相依相偎。
陆洐之叹息,轻抚他的背;医生给他局部麻醉,脑后做缝合,乔可南不时抽颤,可怜得紧。
医生问:“要不要报警?”
乔可南:“不用。”他得再想想。
台湾急诊室都有通报系统,但会视伤口情形;枪伤那是跑不掉,挫伤还好。
他是律师,尽管身兼乡民,不过依然清楚动用法条产生的后果,对提告他人,他必须思虑得更加谨慎。
陆洐之气狠狠:“谁干的?”
乔可南吹口哨。
若非他是伤患,陆洐之真想把他摁倒,揍他屁股,让他只能哼哼叫。“怎不开车?”
乔可南:“油没了,加油得绕一大段,麻烦。”
陆洐之:“……”
他吐一口气,极力平复心绪问:“为何坚持不报警?”
乔可南缄默不语,他们一般很少谈案,毕竟事关当事人隐私,保密是基础条件,不过事已至此,他把志明与春娇的故事简单扼要告诉他。
“我猜……春娇把孩子拿掉了。”
于是神圣志明神逻辑再度启动,怪天怨地就是不反省自己,最终把矛头对准他。
陆洐之沉默一会,说:“不是你的错。”
乔可南一愣。
他言下之意藏得那么那么深,不料陆洐之竟掘出来了。
陆洐之:“当事人做出任何选择,都是他们自己的责任,你不需要为此感到歉疚或什么。那人做出这种行为,我不可能容。”他掏出手机:“亲爱的,报警。”
男人说这话时,语调依然强势,可他坐在诊疗椅上,弯著背脊,乔可南窥见到他一点发旋,里头有根白发。他瞅了一会,忍不住伸手拔,陆洐之莫名:“你干甚么?”
乔可南:“哦,看到脏东西,不小心太用力,拔到头发。”
其实这年纪长一两根白发很正常,不过陆洐之对“老”的迹象敏感得很,乔可南自然不触他逆鳞,除了偶尔吵架,气不过,会骂他食古不化的老东西以外。
他接过电话,把那薄机握在手里翻来覆去,叹息:“如果我能处理得更好……那男人只是太想要孩子,这也不是什么大错,偏偏脑残。既然知道了问题症结,我应该争取双方和解,就算离婚,也不该靠法官强迫决定。
“当然,一码归一码,他袭击我这事的确是他不对。”
陆洐之快气不过来。“你想争取诺贝尔和平奖吗?还是什么世界第一圣母……不,圣父宝座?”
乔可南盻他一眼。“我要不圣父,至于躺在这里听你念我?”
陆洐之一口气噎住,憋得不行,乔可南见他一脸气苦,眼眶都快渗出眼泪来了,便晓得自己一时嘴快,说过了头,连忙更正。“我就讲讲,不是故意……你别往心里去。”
早八百年前的事,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了,当初决定搁下,乔可南就没打算再取回,刚刚真是一时逞强嘴硬。急诊室人来人往,今晚好几宗撞车事故──家长、保险员、警察聚成一伙,差没开桌。一片负面气场下,陆洐之刻意撇过头不去看他,这就够乔可南挠心抓肺的了。
乔可南揪揪他衣摆,讨好道:“哥,我错了……”
陆洐之静默著,如一座亘古山脉,直到很久才叹气回答:“别拿这事噎你哥,我受不住,心里又恨又疼,不懂当初怎会那样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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