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同那孩子的性命相比,都不重要了。
小孩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袖,他轻轻一挣,便也睁开了,便在小孩的哭声中向前迈了一步,眼角余光偏偏在此时瞧见了门后的一坛海棠花。
他分明记得,当他抱小孩回来的时候,门后是空无一物的,这似乎证明了,此时此刻,他正处在他人的监视之中。他知来人心思不纯,但同魔教教众相比,他更愿意相信苍父告知他的隐藏的人手。
门外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苍牧抬着海棠花放在了大门外,几乎是下一秒,一包东西便随箭一起扎进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苍牧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倾身去看,果然是一包草药,打开草药包,入目的便是一行漂亮的小字。
——此药分三次叫庆儿服下,他便可退烧,你欠我一个人情,日后再还。
苍牧皱了皱眉,指腹反复擦了三遍“庆儿”,终究将纸条毁去,急匆匆地为小孩煮药。
小孩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能抓着苍牧撒娇,叫他背着自己转圈圈。苍牧什么都依他,他一直在想如何应对小孩关于药从何处来的疑问,但小孩偏偏一直都没有问,只装作不知道。
待小孩大好了,苍牧又提了一次带小孩走的提议,小孩这次不知为何,却不再犹豫不决了,只低声回答:“我不会离开这里,如果你要走,你自己走便是。”
这答案并不出人意料,甚至是早有预感,但从小孩口中说出时,苍牧心中依旧钝痛。
他从很早之前,便知晓一切皆有定数,所有的事情都已注定,便不去争不去抢,连情绪亦吝啬投入。所以父母不慈,他不恨不疑惑,所以幼弟会继承家业,他不争不抢,所以师门缘浅,他不叹不怨。他身负正义,却也知晓变通,他看得通透,便会独善其身。
唯独这个孩子,他放在心窝里,想宠着。同宠爱幼弟不同,与血缘无关,或许只能道一句“缘分”。
他希望能带走这个孩子,带他走一条同两人本该走的路都不同的路,而当这个孩子拒绝的时候,他不知晓自己心痛的是自己的设想破灭,还是将要同这个孩子分离。
他擦亮了自己的剑,期冀着这个孩子能够变更主意,同他一起走。那孩子却极为固执,只蜷着双腿,坐在门槛,不发一言。
他想走过去,抱起他,但他知晓,他不能。他怕他抱了抱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若要哭,他便无从走。
他背对着那个孩子,走了一步又一步,身后未传来一声声响,后背却如锋芒刺入。
他知晓他看着他,亦知晓不能停,便越走越急,越走越慌,离开了那魔教。
苍牧前行了一日一夜,一日醒来,却发觉桌上压着一封信,信上犹带了几片海棠花瓣。
苍牧拆开了信,只见信上写道:
“庆儿私放你离开,此刻有难,若想救他,速回魔教。”
苍牧的手微微颤抖,他想不信这封信,偏偏做不到,便放下信,提剑策马扬鞭,一日夜的路硬生生压成了一天,深夜赶到了魔教,便见漫天火光,众教众静默,一人一身白衣,手中执剑,剑尖对准了小孩。
一时之间,头脑晕眩,天昏地暗,怒而吼道:“剑下留人,若要命,苍牧之命自可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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