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摔的腿?”
他方才探窗而望,就见院子后面明显是个练武场的把式,这就说明主人家不是天生的残废。都说交浅言深,江怡声想,怎么一看到老周就觉得眼熟呢,很亲切,莫怪书上说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自己是跟人家一见如故,嗯,这个问话——不算“言深”。
怎么摔的腿?老江的这一“问”,仿佛是把老周多日来积蓄的满肚委屈——通通给问大发了!
周慈转两转轮椅,趋身近前,男人不声不响的,突然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老江。
江怡声大吃一惊,猛然低头,结果就看到老周那双红了的眼睛。
他“呵”了一声,表示一下惊讶,然后江怡声心平气和了:“嗳,怎么哭了?”
周慈没有哭起来——单就红了眼睛,大眼睛长睫毛,目光汪汪,江怡声骤然打眼一看,就见人家是个落网羔羊一样的模样——又可爱又可怜,江怡声心说,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用可爱形容呢!
大男人一声不吭地抱住小腿,一把将裤管捋起来,露出里面上了夹板的伤处,周慈仰起头,轻轻的、小声地说了一声:“别人断的。”
一想到这个“别人”居然是自己口口声声唤的“好儿子”,周慈就恨不得杀了十六岁的自己——捡条畜生回来,是条白眼狼!
养不熟的狼仔。周慈暗自笃定,自己现在——宁愿相信一面之缘的,也不愿意再信自己人——他信自家人,信怕了。
——眼前这个一面之缘的老江,周慈心说,不会错——这次他不会错,是个可靠人。
可靠人一时闻言,随即就凝神定睛,江怡声仔细审视了老周,就见伊俊美过人、天生带着习武之人的豪迈气概,此刻老周仰头冲自己眨巴两下眼睛,江怡声心说他这个样子怎么忒眼熟呢……嗯,是一种“杜仁希”式的撒娇。
仁希啊,自己跟仁希他们失散多年,也找了这么些年,人海茫茫,所谓“大海捞针”也不过如此了。江怡声轻轻叹了一声息:“唉……”
——声音里的惆怅遗憾和惘然,令人动容。
周慈动容地伸手抓住老江的双手撼了两撼,声音的激动止也止不住:“老江,你也可怜我——我自己都可怜自己。”
这话说的,江怡声听得笑了,好像是不由自主、又好像是情不自禁,男人抬手放在老周的头顶上,江怡声摸了下。
——只是轻轻一下,却仿佛摸到了周慈的命门,周慈躲似地把一张面孔深深埋入对方的大手掌里,他热泪盈眶,真是迟来的关爱啊——太委屈了,怎么就没人像个长辈一样这么轻轻抚摸自己呢!
江怡声慈眉善目说了声:“可怜的老周。”
老周抓着老江的手不放,不让人家告辞。
周慈仗着人家好欺负,机心可笑地直奔主题去了:“老江,你这是——哪里落的脚?要不,你住我家吧——或者,我去你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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