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朝长到了18岁,在沿海的某一所大学里读到大学二年级。她生的美,性格又张扬,一面受人爱护,一面又难免受人嫉恨。可她也不在乎这些,她那时同教法语的教员打的火热,外头的人说她,她也不管,总归说的过分了,她父亲自然会压下去。
她承这些优越和爱护,过的无忧无虑。嘴碎的说她早晚要去嫁给那个洋鬼子,她也不以为然。她虽然自幼受这种簇拥,却开窍的很晚,暧昧对她而言,是一种很有趣的消遣,并没有逾矩,也没有不堪。
“我不过是想好好学法语罢了,”雪朝嘟着嘴同她哥哥争辩,“你也知道那些女孩子,除了想着嫁人,并没有什么正事做,便知道编排我。”
她哥哥虽然面上训了她几句,扭了脸却同她父亲说好话,“她年纪小,便放纵一些。”
合钟明却忧虑,租界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他原本是各方逢迎的,德国人的好处也给,俄国人的便利也通,才能相安无事这些年,可是风云朝夕变幻,清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了。
每年都有一批又一批的商人从富庶一方变得穷困潦倒,这不是商业的好年头,也不见得是金融业的。
赶巧有人同他提了亲,求亲的少爷年龄合适,品行据说也端正,是个很好的人选。聘礼是南方八省的金融便利,成了姻亲之后,关税、盐税,所有的收入,都会存到合家的银行。八省的商业和财政,这是笔天大的买卖。
洋人的生意之所以难做, 便因为各国的势力永远有冲突,永远有计较。可是南方八省不一样,是一个铁蹄下面的,只要军政府不倒,他的生意就不会倒。
他儿子劝他,“我们原本就是做战乱的买卖,到了那边,也不一定就能做起来。”
合钟明知道做哥哥的舍不得委屈妹妹,他自个儿也不舍得。可是这年头,处处人心惶惶,处处都是战乱的买卖,更何况垄断一方财政和一般的生意,是不一样的。
可他还是心软,叹了口气,遂了做哥哥的意思,“再拖一拖,”他又挥挥手,对他儿子道,“管一管你妹妹,这一回不嫁,也要有下一回,在这么胡闹下去,早晚要出事情。”
可世间的意外,并不会等你成熟了才来。
合家有户交好的人家,大少爷素来喜欢远游,这回听说是从西藏回来,在家里办了舞会,邀请雪朝过去。
雪朝虽然不喜欢他妹妹,对这个人,印象却还不错,她素来喜欢跳舞,便欣然赴约。
那位大少爷对她也很热络,虽有些年没有见了,说起当年的事情,也很温情,同她说了会话,又拿出个礼物,笑道,“我既然出去玩,便带了东西给你。”
雪朝讶异地接过去,又笑着谢他,她从来都喜欢拆礼物,多大年龄都一样,瞧她这样欢欣的样子,那位大少爷也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反而他身边的妹妹阴阳怪气地说了声,“我怎么没见到礼物?原来心思都花到别人身上去了!”
雪朝看了她一眼,在别人的舞会上,却没有同她计较,只是自顾自地开了礼盒,然后“呀”地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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