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篁眼珠一转,偷向无痕使一个眼色,又笑:“只是儿子排场大些,除了古琴伴奏,还得宣一个歌伎,一个舞伎,歌舞相伴,娘许不许?”
“都随你,都随你。”太后仍笑:“只是你排场大了,若奏得不好,可是要罚的!”
皇帝也笑:“你有什么招,尽管用便是,若好,朕就把这架琴赏你,若不好,朕可要重重地罚,到时可别喊冤。”
凤篁笑应:“这可是皇兄自己说的,到时可别又不舍得了。”他起身让无痕坐到琴案边,自己则在边上站着,接过内侍递来的胡茄,见无痕示意已一切准备好了,便将胡茄凑到唇边,幽幽地吹起。
胡茄的音色辽远深长,却不像箫那么呜咽,而是带着几分苍凉。与无痕的琴音缠在一起,便平添了几丝欲语还休。皇帝听了,心中一动,还未来得及辨明那是什么感觉,就听到一个女子声音随着乐声飘然而至。
“长安月下,江南桃花……”横波步步生莲,旋转着舞入室内,在凤篁身边站定。她一身窄衣显得体态风流,却偏偏背对众人,只在转身间留一个侧影,让人总也看不清她的面容。“一半清醒一半醉,一半迷惘一半懂……”一字一句,不悲不切,不怨不伤,只是寂寞刻骨。
“一半的相思……最断肠……”那个“肠“字,拖得悠远悠长,如女子的思念,长长久久,永无止境。
伊诸轻盈地舞入场中,跳的正是刚由西域传来,长安最流行的足尖舞。舞者踮着足尖,将全身重量都交给趾尖承受,舞姿轻盈飘逸,仿佛人间留不住,随时会随风而去。
皇帝见伊诸舞姿动人,便细看她几眼,谁知竟越看越觉得像凤篁——那种像,不是眉眼间相似,而是一转身,一回首,一皱眉,一扬唇间总有凤篁的影子,明明捉摸不住,却总在不经意间一闪而过,再也忽视不了。
横波的歌,又柔柔婉婉地追了过来:“欲猜侬何处,又怕人思量,夜夜静看长安月……”伊诸舞到皇帝面前,又是一个回眸,有如千言万语道不尽,唯有夜夜静看长安月。
“梦里见侬笑……”歌声至此低徊而尽。伊诸滑步转到横波身边站定,两人齐齐向堂中众人一福,立即翩然退去。
无痕指尖一勾,在琴上拨出最后一个音,袅袅而散。凤篁见皇帝神色怔忡,便知有戏,偏故作无意地问:“皇兄,臣弟的胡茄学得不错吧?”
皇帝眼神闪了闪,淡淡笑道:“比你的琴弹得好。”却挥手就令内侍收琴。凤篁一扬眉,赶忙拦道:“皇兄慢来,你可说过要把这琴赏给臣弟的!”又向榆林道:“皇姑,你说句公道话,我的胡茄到底奏得怎么样?”
榆林眨眨眼:“我要说了,定有人说我偏心,还是不说的好。”她向皇帝皇后那一席再看一眼,忽又笑道:“皇上是圣明天子,赏罚分明,行事最公道不过。篁小子若真吹得好,皇上自然会赏,也不用旁人多嘴——皇后娘娘,你说是不是呢?”
皇后微笑着答:“皇上和信平王是骨肉兄弟,别说一架古琴,就是再贵重十倍的东西,只要王爷喜欢,又无关社稷,皇上哪次不给的?赏不赏的,只是兄弟间的说笑,咱们何必当真?”
皇后的话绵里藏针,一句“无关社稷”又挑得众人想起去年凤篁被皇帝逼得近乎家破人散,不得不让出储君之位才保住枕边人的惨相。无痕心中火起,只是他城府深沉,面上一点也不带出怒意,仍然笑得谦和无比,起身向太后榆林皇帝皇后等人团团一揖,道:“娘娘说的是大实话,连我也忍不住要为皇上打个抱不平。这些年,咱们王爷从皇上那儿拐来的宝贝究竟也不少了——我说王爷,你这么伸长手只顾从皇上那儿要东要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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