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渡走过一排书简,正凝神寻找着什么呢。听见花询的问话,她向花询身后走来。
清香扑鼻,淡淡萦绕。白衣轻动,裙摆散波,把花询挡在了架子与她之间。她伸手在花询头顶处取了一卷竹简,抽开绳子。
“你看不明白的书。这里是天下花经、花谱放置处,甚至这里记载了千千万万种花类生死病亡之事。凡花道有名者,必在此塔。”花渡抖开书卷,注目浏览起来。
“那,花渡你是这里的主人么?”花询抬头去打量塔阁。
“这玲珑塔的主人另有其人。”
花渡把手里的竹简扫完,重新安放好,走到另外一边去,又取了一本。
“那那个人呢?”
“死了。”
花询看着花渡的侧脸,在塔内照明的灯火下,有些薄凉的冷意。这两字吞吐得轻缓,听不出半点喜怒。但小孩子的敏感直觉,却让花询感觉这玲珑塔塔主与花渡必然有什么关系,即使不是什么至交好友,也该是相熟的熟人。
花询心中胆怯,她怕惹花渡不悦的。
“嗯?”花渡好像看见了什么,哗啦啦地翻着竹简。又看了一会儿,她才满脸沉重地把竹简合上。
“怎么了?”花询犹豫了一下,见花渡往塔下走,赶紧跟上去问。
“你过些时日是否要下花田去?”
花询点点头,又见花渡没有回头,是看不见她点头的,补上一句:“正是。”
下了一层塔,花渡轻车熟路地走到楼梯旁数过去第三间房,推门走了进去:“花府的规矩又不为嫡女设,你何必去受这份苦?”
“那也当去。”花询提起裙子跨过门槛,“阿稚是花府公子,虽不是嫡出,但外边早有流言父亲会把阿稚的娘提为夫人。父亲虽与母亲举案齐眉,我毕竟不是公子……我不愿甘于平庸的。”
花渡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从笔架上执笔舔墨,低头在白纸上写字。
第8章 九年之后
花询翘首张望,只看到花渡笔走龙蛇的淡然自若,墨笔在白纸上拖出一道道长线来。长线横折竖钩,行云流水化为一个个字来。
“我赠你四个字。”最后一笔收笔,狼毫玉笔搁置在笔架上,花渡扯住袖口,青葱修长的手轻轻拂过白纸上那几个字。黑色泛起金光,不刺眼,柔柔软软,温柔极了。
花询惊住。
白纸被捏在花渡手里,她递到花询面前,微微一笑道:“‘镜花水月’虽美,何不是凡尘业障?我知你聪慧,定知晓这个道理。可知是知道,能不能记住这又有一说。花询,莫要贪恋这梦,你终要醒的。”
“我……”她呆呆伸手接来白纸,看着“镜花水月”四个字扑面而来的灵气逼人,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一纸若轻,四字若重,她竟有些恍惚。
“回吧。”
花府将下花田之日定为花朝节翌日。但凡这日,花府在郊外的花田中精兵布列,家族优异子弟布衣短裾,去掉繁饰,手提小铲、木桶之物,亲自松土撒种,除草浇水。
花询早在辰时一刻就被唤醒了。泽兰与铃兰二人伺候好她洗簌,花询没瞧见佩兰在,心下也知是她昨夜跑出去的事被花君侯知道了,这会儿正罚着。
“佩兰何在?”接过早茶,花询开口问。
“庭中跪着呢。”铃兰回答。
“让她回去休息吧,叫府中医匠给她看看。”花询摇摇小小的脑袋,“父亲大人呢?”
“郊外去了。”
“快研磨石墨!”花询走到门口,又突然回身坐到案边。
玉兰赶忙磨墨。
泽兰见花询写字呢,不由催促道:“小主子要想练字,改日再写也成。车架已经在外边候着了,此次要是迟了开田,小主子的念想就要啦!”
一气呵成,花询扔下笔,看了一眼纸上斗大的“镜花水月”四个字,大惊失色。
玉兰一直注意着花询的神情,见她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写的字,似乎像不敢置信那是自己写出来似的。她也瞧去,顿时惊讶不已。
她身为花府小姐的贴身女婢,必然是要认得几个字的。这四个字铮铮灵秀,大家风骨,看起来又仙气渺茫,与花询端端正正的字大不相同,即使她不认得字也能看出来,这反而像出自另一人的手。
花询坐了一会儿,回神过来见泽兰铃兰俩人都呆若木鸡站着。她暗觉不妙,这等怪异之时只怕是会引起惊骇,若传言出去,她岂不是成了妖人?
“我昨儿个看了古书名帖上的字,对这四字记忆深刻。如今看来,我当有过目不忘之能呢。”花询小脸笑得天真,“泽兰你说好不好看?”
“奴婢不懂这些。但主子写的这字却是真好。”泽兰打消疑虑,还是不忘催促道,“主子您快些吧,别再耽搁下去了。”
“铃兰你找来匠人,把这四字做成牌匾,挂于门额。”
“是。”
花询起身往郊外赶去。
“国之重事,在戎在祀。民之重事,在农在置。今时告戒,开田祭天。鸣龙舞凤,由恭易贤。花府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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