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慌了神。高个子把酒坛一扔,满脸慌乱的他,很快镇定下来:“你慌什么?她本就该死,大人命她自行了断,她她她,她这不就自行了断了吗?”矮个子直接往前把剑一推,再拔出剑来,定了定心神:“对,她是自行了断的。”潘小溪抬手捂住血液奔涌的伤口,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双膝跪到地上,她单手抓了抓地面的稻草,缓缓仰起惨白的脸庞:“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她终究抵不住身体的虚弱无力,斜倒在地上。矮个子举起手中的长剑,出神。高个子护院道:“快扔了,我等速去禀报大人。”矮个子把剑一抖:“她还未死,死后再报。”潘小溪脸部的肌肉抽搐,可嘴上却不讨饶:“怎么?怕我在钱大人面前把你俩的丑恶行径给说出来?你们就守着我死吧,死后化成厉鬼也必来报仇。”高个子看着地上的血液,伸脚踢了踢潘小溪,扭头对矮个子说道:“必死无疑,我看咱们还得第一时间禀报大人。”他脚踝遭潘小溪一抓,打了个寒颤,低头便狠狠踢开,不料潘小溪用尽力气抓住他的脚,他不但没踢开,反而被绊了一跤。矮个子一脚踩上潘小溪的腕关节道:“不废了她,咱们前脚一走,她肯定跟着逃出去。”骨头折裂的声音传来,潘小溪已无力气呼吸,身体巨痛引发的寒冷,眼前的世界摇晃,朦胧,黑夜里阴暗的牢房正一点一点的在朦胧中变成空白,就像堆满云的蓝天,找不到一丝缝隙,再见了世界,再见了贞儿。
矮个子又踩又掰着潘小溪的四肢关节,高个子看着潘小溪扭曲变形的手足,往牢门边退了几步道:“探探她的气息,我看她是死了,就算未死,手足全废,咱们不关牢门,她也逃不出去,走,赶紧禀报大人去。”牢房土窗边飘过一盏白色的孔明灯,灯外裹着的白纸上勾勒着潘小溪的笑脸,被夜风吹得在小土窗边来回打晃。高个子揉揉眼睛,孔明灯已飘离了土窗,他有些心虚的喊道:“喂,哥们儿,我确定她死了,你说她会不会真的化成厉鬼来找咱们报仇?”矮个子站起身道:“瞎扯,我夜路走多了,还从没见到鬼,她一娘们儿能厉到哪儿去,还不照样给老子往死里整。你就这点儿胆量?别让我小瞧了你啊,兄弟。”他往潘小溪身上啐了口痰道:“你娘的,还真够烈的,宁死不从,我呸!及时享乐,她没这福份。”“看,看那灯,哪来的灯?”高个子的惊呼让矮个子抬头瞄了土窗一眼,顿时也慌了。土窗边飘过一盏又一盏孔明灯,每盏灯上都挂着潘小溪的笑容,那轻扬的嘴角似笑非笑,像是讥笑着牢房中的两个男人,孔明灯更像是刻意在土窗前停留数秒,再飘向远处。
两名护院同时望向地上一动不动的潘小溪,吓白了脸,争着挤向牢房门口,矮个子腿短跑不过高个子,他喊道:“慌什么,你等等我。”一脚踩上幽冥剑的剑柄顶端,长剑从地上弹立起来,直穿他的腹部而过。高个子回头一看,失声惊叫道:“都是他出的主意,你别找我,别找我。”像疯了一般在过道上狂奔,朝牢外大门跑去。幽冥剑顶于地上,穿着矮个子护院的身体,他耷拉着脑袋,弯腰而立,嘴角的血液垂滴着落到地上,溅到潘小溪蜷曲的身上,像是在施礼致歉。
“报!大人……大人。”高个子护院一路高喊着冲进钱府前院的书阁。钱凛义将笔一搁,喝道:“你慌什么?何事如此惊慌?”高个子扑跪在地,一脸惧色道:“回禀大人,牢中的女囚已气绝身亡。”钱凛义轻捻着下垂的胡须道:“哦?她当真自尽?”高个子匍匐在地,身体发颤道:“大人,杜三他死了,两条人命。”钱凛义笑道:“我就料她不会自尽。”高个子趴得更低道:“不,大人她真是自尽,我和杜三进入牢中探她气息,岂料她一息尚存,扯住我的脚,情急之下,杜三废了她手足筋脉,在离开牢房欲赶来禀报大人之时,不知何故,杜三被她的长剑穿腹而亡。”钱凛义低头看着跪趴在地上的男人,这颤抖的身体,这惊骇的语气,不像是说谎,难道被废去手足筋脉的潘小溪还能逃出大牢不成?他倒背双手,冷声道:“起来,随我到牢中看看。”
大牢过道前行数米,便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钱凛义微微皱鼻,行至关押潘小溪的牢房之外,牢门大开,杜三死状离奇,而他身边的潘小溪面如死灰,像是气绝多时。再收回目光投放到杜三身上,支撑他身体的幽冥剑柄发出幽幽红光,在阴暗的牢房里忽明忽灭。钱凛义回想起钱夫人的死状,当下心中得出一个结论,此物不吉。他招来高个子道:“去,找些人来,把他俩搬出去,丢到乱葬岗上,再找何伯上帐房取些银两,明早让何伯亲自给杜三的老母亲送去。还有那柄剑,一并丢弃,此乃凶物,留不得。”高个子领命离去,一路走得就像身后紧跟着什么似的。钱凛义再次仔细的看了潘小溪许久,舒了口气,转身离去。
钱思语抱着孔明灯,坐在桌边发呆。喜鹊道:“小姐,这最后一盏灯,您怎么不放反而要留在房中呢?”钱思语托起空灯笼,左看右看,眼一瞥道:“一次放那么多个,小溪肯定能看到,她说过她能看到,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我刚才对天许了个愿。”喜鹊挤到她身旁道:“什么愿呀?”钱思语把空灯笼往她怀里一塞道:“拿去,帮我点起来,我可不把心愿告诉你,听说这心愿要是说出来,它就不灵了。”喜鹊嘟着嘴,抱走了灯笼:“刚还说不点它,现在还不是要放飞。”钱思语走到窗边听了听,回头低声道:“点在屋里,如果它灭了,我就离府出走,去找小溪。”“啊?”喜鹊惊呼出声。钱思语拿着茶壶就往喜鹊脑袋上一敲道:“你轻点声儿,我是说如果,如果它灭了我就走,你得帮我。你看,你这不才刚把它点亮,说什么都得等好多天,这好多天里小溪一定能看到我的灯,她看到我的灯就一定会回来找我,如此一来,我不就不用偷偷离府去寻她了嘛,喜鹊,你好笨哦。”喜鹊揉着头顶道:“哦。可是小姐,您是不是寻些借口离府游玩啊?我听说外面人心叵测,您千金之躯出行在外诸多不便,您要是不带上我,这吃行坐卧的谁照顾你啊?还有这灯在屋里飘来飘去,它总会飘灭的,不行,小姐,您不能偷偷离府。”钱思语一记白眼过来,那脸上的神情分明在说,你懂什么?她闭上眼睛,伸展双臂道:“小溪会看到,她会回来的,我乏了,替我宽衣。”
乱葬岗的土坡上,有一队人缓缓而行,薄雾笼罩着树丛,偶尔传来几声寒鸦的啼叫,坡上的行人走走停停,除了沉重的脚步声,在月色下,乱葬岗的四周,出奇的安静。那队人喘息着,将抬着的尸体齐力朝平坦处一抛,转身便走。高个子打破沉寂道:“等等,大人说了,此剑乃凶物,一并丢弃,让它随着杜三裹在芦席中不太好吧?不如,你们帮帮忙,把它物归原主,丢……丢到她那里。”他伸手指着潘小溪的尸体,侧过头去,不敢久看。一名护院道:“人死如灯灭,我们还得赶回去向大人复命的,什么凶物,我去便是。”他匆匆跨过几具尸体,从杜三的芦席中取出幽冥剑,丢在潘小溪的右手附近,拍了拍手掌道:“回。”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送给咎咎~
☆、35勾魂索
钱思语昂着脑袋追着孔明灯,喜鹊紧跟在她身后看护着:“小姐,您脚伤未愈,不宜奔移啊,您就不能停下来看灯吗?”钱思语伸直手臂在屋内转了数圈道:“我看着小溪的脸我高兴……”话未说完,脚下一扭,跌倒在地。“小姐。”喜鹊急忙搀扶起她来,扶送到床边:“看,出血了。”她脱下钱思语的鞋,解开一圈圈的缠脚布道:“伤处又裂开了,瓷片才取出几日啊,别以为少了它打脚,您这脚就真的好了。”钱思语嘟着嘴不言不语,任由喜鹊在她身边奔忙,又是止血,又是上药的忙活一阵。房门外传来钱凛义的声音:“贞儿。”屋内一阵慌乱,钱思语抬着脚,脚背上挂着血迹斑斑的长布也顾不上取,就往被窝里钻,喜鹊跑向屏风扯过一件粉色的披风就往钱思语身上裹,嘴里答道:“老爷,小姐就寝了。”屋外安静了一会儿,钱凛义道:“嗯,待明日你让小姐好好梳洗一番,午时随我到后园见客。”喜鹊望着钱思语答道:“是,老爷。”等钱凛义的脚步声远去,钱思语轻声道:“平日都是爹爹亲自见客,哪轮的到我呀,这是何故?”喜鹊低头道:“小姐,睡吧,这么晚老爷还亲自过来通知你,明日还约在后园,我想大概是谈小姐的婚姻大事吧。”“哦。”钱思语钻入被窝,露着一双眼睛道:“喜鹊,你说女人能与女人成婚吗?”喜鹊‘噗哧’一笑道:“小姐言笑了,来,把脚伸出来,我再给您包好。”钱思语却把被子掀起个小角,露出整张脸来,看着喜鹊欲言又止,重新缩回被窝,伸出她的脚去。
七曲山中,朱煞被困于一个铜鼎内,高声呼叫:“师父,你放我出去,小书出事了,我得去找她。”铜鼎外的黑衣女子在绕圈,用一根小细枝沾着手中瓦罐里的水,沿着鼎壁挥洒,她不急不缓的答道:“你与她同是水年水月水日出生的水姑娘,她若丧命,不是正合你我之意吗?钱氏千金的生辰八字与你多有不合,轻则多病,重则血光,如此之躯岂是你理想的还阳之道,不如就借那来历不明的女子之体,还你朱煞之魂,也算是圆了你的还阳梦。”朱煞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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