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不多时的钱思语就惊叫道:“小溪,我不要嫁给赵公子。”潘小溪闻言一怔:“什么赵公子?你嫁?”银絮插话道:“哪是什么公子啊?我看那大官的年纪都可以当爹当爷了。”钱思语翻身下床道:“难道是我爹?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一把扯住潘小溪的手臂,双脚在床前木榻上乱套着自己的小绣鞋,又叫道:“小溪,我真的不要嫁给赵公子。”潘小溪此时的心里也乱了,一是钱思语要嫁人,不是当初她所说的明年择婿,提前了?二是钱凛义找上不归楼,抓女儿回去成亲够让她烦的了,如果被他发现自己还活着,那又会怎么样?悦乐心里更乱,她紧盯着钱思语慌乱的脸,心里暗想,初听她的惊叫,以为涯风给她整个逃婚的女子,如果把她藏于不归楼中,像那位女子一样蒙块面纱上台表演继续当她的摇钱树,这块馅饼飞不了,而再听下去,她不归楼的花魁竟是个官宦之女,不再是摇钱树不再是天上掉的馅饼,也不是烫手山芋那么简单,自古商不与官斗,这是涯风丢给她的天降横祸啊,单凭她悦乐如何抵挡?
楼道内有客人被人从包间内轰出来,先是高声叫嚷着自己的不满,随后只听见杂乱的下楼脚步声,钱思语快步跑到门边,露出小半个脑袋偷瞄了一眼,视线便被一身官袍挡住,她慢慢的抬头,爹字还没喊出口,就被钱凛义凌厉的目光给吓得杵在原地不敢动弹。悦乐急忙媚笑着走向前来:“不知这位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到不归楼来所为何事?”钱凛义冷冷的望着她道:“你是管事的?”见悦乐点头,他指着钱思语道:“她是怎么进不归楼的?”悦乐道:“这位姑娘身染风寒,幸亏被咱楼里的银絮看见,遂将她带回来休养,还找回春堂的王大夫来诊疗过,大人您若不信可以到回春堂打听打听,不过她仍体弱尚须调理,不知大人前来可是为了寻找这位姑娘?”钱凛义避而不答,继续问道:“此前听闻不归楼中的新晋花魁美艳动人,弹奏不知名的曲儿,跳不知名的舞,那又是何人?”悦乐心中虽惊,嘴上仍小心翼翼的撒着谎:“咱楼里的花魁就是……”她回头之际没发现潘小溪的踪影,把目光扫向银絮,银絮如遭电击一般,浑身一抖,双膝跪地道:“不知大人为何寻我?我只是碰巧在路边遇到身染风寒的思思姑娘,将她带回不归楼,寻医抓药的,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儿啊,求大人不要抓我。”
银絮的反应既让悦乐满意又有些许的不满意,配合还算默契,可有点儿慌乱过头了,又下跪又报出人家的名字,这回她还想装傻都装不过去了。钱凛义果然音调略有不同问道:“你知道她叫思思?”悦乐硬着头皮抢先道:“大人请恕我多言,王大夫刚救醒她的时候,我身为不归楼的妈妈,理当过问思思姑娘的姓名以及家居何处,好送她回去,可这姑娘实在体弱,张嘴思思思了半天又昏了过去,所以我和银絮索性就喊她为思思姑娘,不知这位姑娘她所犯何事?咱这不归楼里见这么多官兵可还数头一遭呢,如果这位姑娘犯了事,大人尽管带走便是,我们真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只是萍水相逢,江湖救急,纯属一时热心……”钱凛义似乎很满意悦乐的说辞,伸手招进两个士兵道:“带走。”钱思语也在房内寻找潘小溪的身影,眼见自己的亲爹都不认自己,可见自己离家出走令爹爹多么的生气,难道小溪她也生气了吗?一声招呼不打就凭空消失了,啊,莫不是她真的以为我给她放了孔明灯是答应要当她的媳妇儿,而今又要去嫁给什么赵公子,她就生我气了?对,一定是这样的,我还没给她解释过呢,怎么办?怎么办?小溪,你又去了哪里?我都说了我不要嫁的嘛,你这一生气又走了,往后我又该怎么找你?不争气的眼泪又上来了,钱思语的眼眶蒙上一层薄雾,内有晶莹接二连三的跌落。就这样被两名士兵很客气的带进了楼道,悦乐望着梨花带雨的小脸接二连三的回头,不敢多言,退了几步和银絮站在一起,钱凛义还是冷着脸转身跟着离去。
潘小溪抱着套好的幽冥剑,在床幔后侧缓缓下蹲,贞儿就这样被带走了,带走是为了嫁给什么赵公子,而自己呢?却在这个时候选择躲藏起来,不是她不想争取,是不知道该如何争取,在钱凛义快要进屋那一刻,她听到这熟悉的脚步声,就如那日在牢房,是这冷若冰霜的声音说她知道的太多了,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下令要她的命,她是胳膊,胳膊扭不过大腿,所以……她竟有过一丝害怕,害怕再次死亡吗?她不知道也不确定,自认为死过一次的人是不怕死亡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的选择了藏匿,选择了逃避,这等同于选择了妥协吗?她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心里、脑子里,乱成一团糟。
“姑娘?姑娘,你还在吗?”是悦乐的询问。潘小溪胡乱搓揉几下脸答道:“在。”随即从床幔后侧走了出来,接着说道:“抱歉,打扰多日,再会。”她面向悦乐弯腰一个鞠躬,头也不回的离开。悦乐怔了片刻,哪还见潘小溪的身影,不禁捶胸顿足道:“我的馅饼啊,一砸就砸两块,一飞两块都飞了。这是什么世道哇?”银絮扭扭捏捏的问道:“妈妈先前所说的花魁……还作数吗?”悦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睁眼看向银絮道:“作数,当然作数,走,随妈妈一同去告诉姑娘们,往后你银絮就是咱不归楼的花魁,你可要好好表现别让我失望。”银絮喜上眉梢笑答道:“谢谢妈妈。”悦乐忍不住又在心里咒起了涯风,让你给我乱带姑娘,叫你乱带,官宦之女都敢给我惹进门儿来,看你回来找我要人,我得收你多少定惊银两,心里想着白花花又可爱的银两,她忽然之间又觉得心情愉悦了。
身处江州的涯风,近日眼皮直跳,任她搓揉都缓解不了,自从在渔船吃了方陌一餐饭后,她几乎就不被以人相待,整日做牛做马,任劳任怨,忍辱负重的跟在方陌身后观察她,想找出眼前人与无缘举手投足间的相似之处,哪怕是一丁点儿。无论她跟得多紧,观察得多仔细,越来越觉得眼前这有点儿意思的人,她举手投足间没有一处与无缘相似,世间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吗?脾气怪不说,嘴巴还特紧,直到今天也没告诉她,那晚为什么要去刺杀新任县官,更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家世,除了她与无缘同姓方之外,她真的快要失去耐性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像跟p虫般的粘着这个女子,为什么非要从她身上下手去找无缘的缺口,是直觉吗?还是仅仅因为她们面容相像,仅仅是面容相像而已……涯风靠在墙角,嘴含一小截狗尾草梗,一咬它一晃,再咬它再晃。
“喂!你很闲是吧?给我过来,立刻,马上,你,过来!”方陌双手叉腰冲着涯风大喊。“怎么了?方大小姐。”涯风眼皮又跳了,她慢腾腾的挪啊挪,有多慢她就越往慢里挪腾,好不容易挪到方陌面前,谁知方陌露出一个特大号的笑脸,涯风顿时眼前一亮,眼睛眨巴眨巴着,我没看错吧?她今天对我笑了,她会对我笑?还没容她心里偷乐完,方陌已贴身挨近她,她闭上眼睛深吸,深吸……嗯,很香,醉人的淡雅的清香。鼻子遭人一揪,猛的睁开眼,还没等她发作,就见方陌神秘兮兮的说:“看见没?喏,那人,他的腰上,荷包沉甸甸的哦,你,过去,把它钓过来,我晚上赏你一两好酒,怎么样?”涯风的眼睛瞬间又瞪圆了许多:“什么?你让我偷……?”方陌一记白眼过来,立即杏目圆睁道:“瞪什么瞪,我的眼睛难道还会比你小吗?你去还是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真的很久没更文了呢~自从44章写悦乐狂笑结尾,再到这45章她狂笑开头,我很不厚道的让悦乐这一狂笑就笑了好几个月,实在是憋屈她了,俺反省
☆、47各念自家经
涯风抬手摸了摸下巴,斜眼扫了扫方陌,把嘴边的狗尾巴草梗一呸道:“去,怎么不去,被抓了见官你要救我。”方陌两眼又是一瞪,压低声音道:“那可不成,你既要拿到他的荷包又要不被他发觉,见官那就代表你失手了,无能。”涯风一脸淡定的说道:“哦,不能失手是吧?不管我用什么方法都行,对吧?”方陌轻点了下脑袋。涯风当下面露凶相,一把将方陌往前一推,高声骂道:“我让你偷人,你敢偷人,老子打死你。”方陌一惊,看着身边聚过来的围观者又气又羞,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又遭涯风狠狠推了数下,一下子就撞到赶路的男子身上,还没站稳,涯风已冲到跟前,一手抓着方陌的手臂,另一手高举过头,眼见就要挨上一个大耳光,方陌不敢相信涯风当众之下辱没了自己的名节不说,还敢动手煽她耳光,不禁怒道:“你敢打我,看我不扒你一层皮。”赶路男人见涯风的手已伸上自己的头顶,原本怕波及自己,伸出去替方陌挡耳光的手却在此时收了回来,道:“不知廉耻的荡`妇竟这般泼蛮,打不死也该扔河里浸猪笼了。”好不容易有次机会借题发挥整回方陌,涯风心里一阵暗爽,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像是气极了般的收起手来,在自己腰上一搓,应和道:“对,我早该想到把她扔河里的,又怕太便宜了她。”就在她东张西望想要找什么物件来打方陌的同时,街边的小贩们齐声叫道:“拖回家里打去,在外面闹什么,要抄家伙也是家里总比外头多。”趁众人跟着她视线到处乱看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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