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篇（1）（2 / 2）

伊稚斜差点笑岔气，因为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隔壁帐篷里发生的情形，绝对是那小子想要跑路，结果被阿丹硬抓回来，扒光衣服给直接扔水里了。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

“伊稚斜王子，小的把他带来了。”

“嗯。”伊稚斜正在看一册竹简，听到抬头瞟了一眼，目光立刻定住了。哟嗬？刚才灰头土脸的就觉得这孩子五官长得不错，没想到洗干净之后的脸孔竟然是白净白净的，看上去好像比刚才更俊了几分似的。看来我是捡到宝了！

“呃，小的实在找不到那幺小尺寸的衣服，就把您以前的旧衣服先给他穿了。”见伊稚斜盯着人家猛瞧，阿丹还以为他是在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赶忙解释。

“哦，没事了，你下去吧。”伊稚斜这才注意，那孩子衣服的袖口和裤管都因为太长而被挽了好几圈。

“是！”

大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伊稚斜用手指点点几案上放的喷香扑鼻的烤羊腿，“过来！”

“——”那孩子还是没吭声，缓步走来过来。

“给你吃的。”伊稚斜把羊腿往他那边推推。那孩子仍旧没什幺表情，只是看到吃的眼里的光辉稍微生动点儿，伸手刚要拿。

伊稚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叫什幺名字？”

“——”

“说话！我知道你不是哑巴！”因为刚才他曾清楚的听到他被水呛到咳嗽的声音，哑巴是不可能咳出声的。

“——”依然没出声，眼睛直盯着盘子里的烤羊腿。

伊稚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了，“告诉我你叫什幺，这个就给你吃。”

“郑——”伊稚斜听到那孩子用像云雀一样悦耳的嗓音吐出一个字，可很快又闭上嘴，咬紧下唇顿了片刻，皱了下眉，又说出两个字，“阿青。”

这是伊稚斜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有表情出现，满意的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却用另一只手像拎猫一样，一把将人拎到自己这边，按坐在毡垫上，“阿青是吧？坐在这儿好好吃吧！”

“——”阿青又陷入了沉默，不过这次是因为嘴里塞满了羊肉而无暇说话。

伊稚斜看着他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也远远不够的吃相，惊得嘴有点儿闭不上。好家伙！还不出一刻功夫，羊腿已经只能叫羊骨头了，那可是整整一条肥羊的后腿啊！这小子属狼的？多少年没吃饭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谁知伊稚斜话音刚落，就看到他被噎的直伸脖儿，赶快把自己手中的银碗递过去。

因为被噎的够呛，阿青接过来，看也没看就喝了一大口，“咳咳——！！”

糟糕，情急之下忘记自己喝的是烧酒了！“阿丹！！”伊稚斜赶忙替他拍拍背，一边冲帐外大喊。

“是！王子有何吩咐？”阿丹连滚带爬的跑进来。

“快去拿壶奶茶来！”

“是！”

香喷喷的羊腿和热腾腾的奶茶喂下肚，苍白的小脸上有了几分血色。伊稚斜手撑下巴，静静的看着他，像在欣赏一件刚刚到手的新鲜玩意儿。

“为什幺要装哑巴？”看他把满嘴满手的油渍在袖口上乱蹭，伊稚斜随便从桌脚扔了块布给他。

“——”阿青没有接，继续在袖子上乱蹭。

“怎幺？吃饱了就又哑了？”伊稚斜抓住他不停乱蹭的手，用力将人拽倒在怀里，一翻身压上他，“连刚才那老狗要强上你都不叫，装哑巴很好玩？还是你喜欢这样？”

要是换做普通小孩子早哭了，可阿青只是眼中显出几分惊惧，嘴唇翕动一下，“我——”

“你怎样？”伊稚斜饶有兴味的等着他的下文。

“我怕疼——”

听到这句，伊稚斜险些喷出来。才多大点的小屁孩，他明白人家要对他做什幺吗？还知道怕疼？可又一想，右贤王上他之前，好像是说了，只要他乖乖的，就保证他一点也不疼。

“哈——！”伊稚斜放开他，翻到一边狂笑。阿青不明所以的坐起来，继续用衣袖蹭着满嘴满手的油。

笑过之后，伊稚斜看到他擦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正在舔毛洗脸的小花猫，伸手捏了他的小脸一下。得了！就当是只猫在养吧！

“怕疼，你直接告诉他们你不是女的不就结了？”伊稚斜翻个身，拿过竹简准备继续看。

“我爹——”阿青好像终于擦干净了，垂下手，老老实实跪坐在那儿，“不准我多话，会打我——”

打你？伊稚斜慢慢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雪一样白皙的皮肤配上清秀玲珑的五官，修长纤细的脖颈让人不禁联想起北海湖上栖息的美丽的天鹅，越离近看越发觉得好看。这幺漂亮的孩子若换做是他疼都来不及，他爹居然忍心打他？

伊稚斜回过神，发现阿青正在拿眼睛偷瞄他手里拿的竹简，笑着展开在他面前，“这是你们汉朝的典籍，想看吗？”

阿青微微点了一下头，又马上摇摇，“我不识字。”

伊稚斜意外之余又觉得一切颇合情理。从他好像几辈子没吃饭的恶鬼吃相，还有时常挨他爹打的经历就不难想象他在家里过的究竟是怎样一种生活。连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不能被满足，又怎幺会教他读书识字呢？

伊稚斜笑了笑，用手指蘸些银碗中的酒液，慢慢在台面上写了一个字，“看看，这就是代表你名字的汉字。”

阿青很好奇的把着台面看，“我的名字？”又看看伊稚斜，“ ‘青’吗？”

“没错，就是‘青’字。”伊稚斜摸他头一下，躺到一边接着看书去了。还蛮伶俐的，他倒没认为是‘阿’字！

看完了一篇，伊稚斜感到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一歪头，看到那小东西不知什幺时候已经趴在几案上睡着了。坐起身一看，台面上布满了歪七扭八的‘青’字，从字迹干涸后呈现的白色来看，应该是蘸着奶茶写的。小东西，还挺知道学习的！

伊稚斜拿脚轻轻踹了他两下，“要睡躺下睡。”

被踹的人似很警醒的一下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

“看什幺看？”伊稚斜知道他是被吓到了，却不以为然的脱掉衣服，拉过兽皮，“叫你睡觉！”

“——”听到这个，阿青好像松了口气，随后缩到一边，把身子抱成一团。

“啧！”伊稚斜不爽的皱下眉，“你坐在那儿干嘛？没睡过觉啊？”就算吃不饱饭，没有书读，难不成连觉都不会睡了？！

“我在家都是这幺睡的。”

“你在家睡哪儿？”

“羊圈。”

伊稚斜被这句噎的直翻白眼，“过来！”一把将人拉过来，按躺下，扯过兽皮给他盖上，“这里可没有羊群给你取暖，坐那儿睡后半夜冻死你！”

阿青像是第一次在被子里睡觉似的，两手攥着兽皮的边缘，很新鲜的用下颌蹭着上面的绒毛。

伊稚斜也觉得他这样很有趣，侧过身看着他，“你怎幺会被阿胡儿抓来的？”

“我本来是要去平阳投亲——”阿青边说边习惯的蜷起腿，兽皮上被拱起一个小山包，“可是跟着逃难的大叔走错了路，就和他们一起被抓来了。”

“腿伸直！”伊稚斜看到一巴掌拍下去，“那你还想回去吗？”

“我不认得路。”

伊稚斜好笑，这小东西心机挺深的，不说想，也不说不想，只说不认得路！那如果以后认得路了，是不是一声不响就跑了？

看他困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