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将我推开,我被他这用尽全力的一下,猛地从半米高的延伸台上飞了出去。
在半空中的这几十分之一秒,时间仿佛凝滞住,我耳边呼啸着同时响起了很多声音。
酒店大堂里震耳欲聋的婚礼进行曲;脚架和花瓶撞在一起,金属和瓷器碰撞的清脆响声;男人和女人的喊声尖叫声,夹杂着英俊那种来不及转换的、不知是男是女的惊呼……
这些声音,本该像面团,揉成一团,难舍难分的刺耳,但我听着,却意外地相当有层次感。
以至于我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了,压在我身上的那个人,很低很轻地一句:“顾喆。”
叫你妈逼,我还在生气,还没有考虑要原谅你。
随之身体对世界时间的流逝感恢复了正常。又是“嘎嘣”一下,我的头先着了地。
可以感受到那个人将手掌垫在我的后脑,但我他妈却摔到了右脸。
一种火辣的剧烈刺痛混杂着颅骨传来的一声闷响,像波音747加黄色潜水艇,双重夹击了我的大脑。
在这下一个几十分之一秒,疼痛和恐惧,令我迅速地考虑到了很多事情。
首先最直观的,这一下,我恐怕是得毁容加高位截瘫加脑震荡。
这儿是闹市区,今天又堵车,也许,我在被送去医院路上,就支撑不住对交通便秘的惶恐,而英年早逝。
我还这么年轻,在送我的灵车上,应当托梦安排我爹放一张好看些的遗照。
其次,舅舅大人呢?
他会不会依先前所说,撇下我荒草三米的坟头,转身去娶十八个小姨太?
啊呸,不行,我被他睡了这么多次,还没有睡回来,一会要是来得及,得在救护车补回来,还得坐上来,让他自己动。
并且,如果来得及写遗嘱,我应当要让他跪在我的牌位前,叫我一声“老公”,以雪我被他欺压这么久之耻。
还是算了,想想而已,到时候亲戚这么多,舅舅要面子,肯定不会喊出口。
短暂而粗略地总结了身后事,这一切充满了不甘心的畅想,在我看到压在我上方那个人的脸的时候,一切“哗啦”一下破碎,如同齑粉。
在我此生所有的记忆里,他永远是好看体面、过分注重细节的那个;是很多人学生时代遥远朦胧的淡色风景;是“醉玉颓山”“雅人深致”“惊才风逸”这类汤姆苏成语,在生活中活生生的案例。
我曾经笑言过,哪怕地震的时候,此人正在马桶上用力,他也会有条不紊地提上裤子,用水龙头的水,抹平鬓边落下的那一丝乱发再去逃命。
可是此刻,我眼前的这个,眼神失焦,双眉紧蹙,额角有豆大的汗水淌下,嘴角皲裂,脸色如同沾满霉菌的墙灰。
发生了什么,不该,不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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