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珣心头发疼,忙将小姑娘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后道:“阿绍会使毒,小九留在府中的护卫也都已经赶过去,她绝对不会有事的,嗯?”
若是自己出事,阿茶兴许还不会这么惊慌,可如今被贼人掳走的是月牙,她心中就怕极了,好在她总是相信凌珣的,见他虽面色森冷但眼神沉稳,心中便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白叶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什么时候来的?”
白叶正在给姐姐白兰泼凉水,听到阿茶的话,忙转头答道:“回姑娘,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睡着睡着隐隐觉得耳边有人在说话,那会儿脑子沉沉的,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后来叶公子拿针扎醒了我,我才知道屋里出事儿了!叶公子要我马上去通知老爷和姑爷,我,我就赶紧去了……”
白兰叫凉水一泼,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看见大伙儿竟都围在阿茶房中,不由惊愣地瞪大了眼:“这是怎么……”
还未说完,便猛地捂头低呼了一声,瞧着十分难受的模样。
见阿茶有些紧张地朝自己看来,凌珣淡淡道:“强效迷。药,多喝点水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阿茶这才松了一口气,让白叶扶着白兰下去了。这厢,阮庭舟也叫长明出去安排魏嬷嬷等其他明珠苑的下人。
见阿茶已经缓过神,凌珣这才捏了捏她的手心道:“你乖乖待在岳父身边,不要一个人乱跑,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阿茶吸了吸鼻子,小声道:“你也小心点。”
凌珣眉眼微缓,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冲阮庭舟点点头,这便大步走了出去,谁料才刚走到院门口,杨安忽然带着几个人面色凝重地冲了过来:“老爷,人救回来了!月牙姑娘没事,可叶公子……姑爷!您快回府去看看吧,叶公子他……情况不大好。”
凌珣一怔,待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微沉,抱着听到这话惊慌冲上前的阿茶就点足朝凌府飞去。
“怎么回事?”阮庭舟也拧着眉大步跟了上去。
“马车失控,为了救月牙小姐带着她一起从山坡上滚下去了,一直吐血不停,也不知是伤到了哪,我们找到人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月牙小姐趴在他身上哭得厉害,想是伤得不轻。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派人去请城中最好的几位大夫,具体如何,还得看他们怎么说。”杨安擦了擦额上的汗,边走边回道。
叶绍不仅救了他,还救了崔氏和阿茶,听闻他如今竟是生死未知,阮庭舟眉眼凝重:“你做的很好,月牙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杨安摇头:“只是些许擦伤,叶公子护着她呢。”
阮庭舟神色微缓:“那绑人的劫匪呢?抓到活口了吗?”
“叶公子给那些人下了药,毒死了五六个,还有两个抓到了活的,只是在方才回来的路上,他们趁人不备咬破事先藏在口中的毒药自尽了。我们着急送叶公子回来就诊,因此没能及时拦下……”杨安说着摇了一下头,面色十分严肃,“如此训练有素,这些人的来历绝不简单。”
阮庭舟眸子一沉,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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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呢!大夫怎么还不来!叶绍!你醒醒,你醒醒啊!”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月牙嘶哑的哭声,阿茶心头重重一颤,二话不说便挣脱凌珣的怀抱,快步冲了进去。
头发凌。乱,衣服破碎,身上沾满了杂草泥土,月牙狼狈地坐在床边,紧紧抱着同样狼狈,面色却更加惨白,唇边胸前还带着大。片骇人血迹的叶绍,豆大的眼泪不停地从腮边滚落。
“你快点醒过来,我不许你睡过去!我不许你就这么丢下我!不,不过就是从山坡上滚下去受了点小伤而已,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是神医呀,你连崔姥姥都救得了,一定也能救得了自己对不对?叶绍……只要你能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少女哭得嗓子都已经哑了,漂亮的双眼更是红肿一片,阿茶从未见过这样伤心的月牙,顿时心中大骇,阿,阿绍难道……!
凌珣也是眉头重重一跳,大步冲进去扣住了叶绍的脉搏。因在战场上经常受伤,他多少也跟着叶绍学了点皮毛,寻常把把脉还是会的,然手指才刚搭上叶绍的手腕,青年便脸色骤沉:“脉搏虚弱,有殒命之相,他伤到哪儿了?!”
月牙一听“殒命之相”四个字便浑身一震,白着脸险些昏厥过去,还是阿茶一个箭步冲过来紧紧抱住她,不停地拍着她的背说“姐姐别怕”,她这才勉强缓过气儿来。
“他,他追上来药倒了那些黑衣人,可是马车,马车失控滚下了山坡……他护着我,我……他说自己外伤不重,是,是内里败坏了……”月牙说到这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放声大哭,“他一直吐血一直吐血,怎么止都止不住……阿茶,我害怕,我害怕!”
阿茶这才发现她的双手,衣袖,裙摆……到处都是暗色的血迹。那血色将月牙明亮的红衣染成了骇人的黑红色,看着就叫人打从心底发寒。
而叶绍……
月光惨淡,烛火幽暗,偏他的脸却白得厉害,猩浓的血色在他如玉的脸上四处溅开,像妖。艳的花,触目惊心。
阿茶紧紧抱住全身发抖的月牙,试图叫她冷静下来,可待凌珣按住她的肩膀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抖得厉害。
“他还说自己其实是心悦我的,只是不能耽误我……他还,他还叫我忘了他……阿茶,他是在与我开玩笑……是不是……”月牙哭到最后整个人都脱力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惊恐过,好像一不小心,她全心全意喜欢的这个人就会从此离开她的世界,再也不回来。
想着方才在坡底下叶绍一边呕血,一边笑地与她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娶你做媳妇”时的样子,月牙只觉得有人将她整颗心绞成了碎片,叫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回应她的感情,可她却宁愿他继续逃避,哪怕永远都不回应……只要他好好的,怎么样都好。
“凌大哥……”阿茶也被凌珣的话吓坏了,可她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慌,便死死咬着唇,一边紧紧搂着月牙,一边强忍着眼泪问凌珣,“阿绍,阿绍到底怎么样?”
凌珣没有回答,只是略带僵硬地收回手,压着嗓子问道:“他有没有说过,他的内里……怎么坏的?”
从山坡上滚下去而已,就算真的不慎受了内伤,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吐血不停,整个人呈衰败之相。他身体里头的问题……怕是早就存在了。
兴许是阿茶的怀抱给了她力量,也兴许是最初的恐慌都已经哭尽,月牙无力地靠在阿茶身上,虽腮边眼泪依然未停,可到底渐渐冷静了下来。
“没有,但他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她的嗓子哑得厉害,阿茶心疼极了,忙叫正站在门口的长明倒了一杯水来欲喂她喝下,月牙摇摇头拒绝了,只继续哽咽道,“吐出第一口血的时候,他一点儿都不慌,只是傻傻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然后就开始跟我说那些……可怕的话……”
像是遗言一般,吓得她浑身发颤,可怕极了的话。
“还有我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我不过是打了他一下,他就昏了……”月牙说着心下猛地一惊,抬起红肿的双眼便骇然地朝凌珣看去,“他……他身子原就有问题是不是?!他早就知道自己身体衰败快不行了,所以,所以他明明心中对我有意却始终不肯承认!”
凌珣突然想起了那日上山猎虎时,叶绍抬着老虎走了一小会儿就走不动的事情。那会儿他说自己没体力是因为连着赶了好几夜的路累着了,可如今想来,分明处处是破绽——一个素来身子骨健壮,身上更是从不缺各种补药的人,就算赶路辛苦,又何至于疲累成这样?
看着床上了无生机的青年,凌珣下颌猛地缩了缩,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阿茶一看凌珣这神色就知道他事先也不知道这事儿,叶绍成功瞒过了所有人。
“凌大哥……”
刚想说什么,月牙突然又尖叫着扑了过去,原来是叶绍身子开始抽。搐,口中又呕出了大滩的血来!
眼看叶绍就要一口气上不来了,凌珣脸色大变,再顾不得其他,飞快地从腰间拿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玉瓶,倒出里头唯一的一颗白色药丸就喂他吃了下去。
“这是什么?”见叶绍吃下那药的一瞬间便不再呕血,阿茶顿时一个激灵直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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