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红衣女子叫时雪,跟赵阿妩年岁差不多大,在几位绣娘中,岁数算是小的,因此说话也是不会看人脸色行事,此番已经将赵阿妩得罪了,却还不自知。
时雪说:“阿妩,虽然这间铺子你是老板,可咱们也是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大家一起相处也算是有感情的了,你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难处大可与我们说,没有必要一个人埋在心底。我们大家都知道,必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而且,那位一直隐藏在背后的绣娘是谁?她虽然没有露过面,但是她的地位在咱们花好月圆是不可撼动的。你瞧,以前一直都是靠她支撑着,如今没了她,咱们在京城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时雪话还未说完,寂静的房间里,便传来“啪”的一声巨响。
这是赵阿妩扇了时雪一巴掌所发出的声音,赵阿妩此时面色酱紫,满目猩红,咬牙切齿,瞧着模样,真是吓人得很。此番这副獠牙利爪的模样,跟往日待人温和可亲的赵娘子还是同一个人吗?
时雪虽然是绣娘,可打小也是被爹娘兄长捧在掌心里宠着长大的,何曾有人打过她?她一手捂着脸,眼眶里立即蓄满很多泪珠,那滚烫的泪珠滴滴落了下来,滚在皮肤上面,她都觉得烫。
她也是恶狠狠瞪着赵阿妩,咬牙切齿道:“看在你平日待我们不错的份儿上,这一巴掌,算是我还你的恩情,如今咱们两清了,这里我也是再呆不下去了。”说完话便欲走。
旁边有人拉着她劝道:“如今已经是这番田地了,咱们还起什么内讧?时雪,阿妩打你是阿妩不对,可你也不该那样说话咱们花好月圆谁付出的心血最多,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从头至尾,都是阿妩一直忙前忙后,赚了银子也从未亏待过我们,就念着这个情分,你也该忍一忍的。”
时雪挣脱那位绣娘的束缚,辩驳道:“大姐,你是糊涂了吗?花好月圆为何会红得这么快,又为何会败得这么快,你我可都是清楚瞧在眼里的。如今我不过是说出了事实,谁知道她这是中了什么邪了,竟然还动手打人。你瞧瞧她这一巴掌,我脸被打成什么样了?她会是无心的?”
那人看了看时雪脸上醒目的五爪印,又去劝赵阿妩道:“阿妩,时雪丫头脾气就是这个样子,急躁了些,你也别往心里去。不过,她说得也对,咱们铺子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那位绣娘是谁?”
赵阿妩此时都快疯了,为什么,为什么从头至尾一直在操心忙碌的人是自己,可到最后能被大家记住的人却还是她?
她有什么好?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什么好的东西都给了她,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却是白忙活了老天真是不给活路,为何要这般逼迫一个人?
赵阿妩此时虽然面上极力忍着,可隐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那长长的指甲早已掐进了肉里,她却不觉得疼。
因为心疼得流血,所以手上那些痛又算什么。
时雪见赵阿妩此时表情与行为,根本就跟从前判若两人,心里也隐隐知道平素里对大家那些好,多半也是装的,也没再说话,转身就走了。
自然有人追了出去,又是一番劝慰。
赵阿妩站在屋内,只听外面时雪道:“她凭什么打人?谁离了她还活不成了?她当她是谁啊?不过是跟咱们一样的人罢了,她还真以为她是千金小姐,咱们是她的丫头了?被打了还得心甘情愿?我家里又不缺我挣的这几个银子,我替她干活,不过是因为喜欢做这些事情罢了,既然她不将我当人看,京城这么大,还能没了我的容身之处?好了,这个月的工钱我也不要了,往后我许时雪跟花好月圆也再没瓜葛。”
时雪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人一直在往外面走,但是赵阿妩的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只听那许时雪一边走一边道:“跟着忙活了这么久,真是白忙活了,要是以前那位绣娘还在,咱们定然是好好的。问她什么事情又不说,谁还愿意跟着她,但凡她说出来,咱们想法子应对,可她藏着掖着,有将咱们真正放在心上吗?好了,你也别劝了,我时雪也不是那种黑心肠的人,可我不能跟着一个平白无故打了我的人,大家好说好散。”
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到最后,便是赵阿妩竖着耳朵去听,也听不到了。
没多久,那位大姐就又跑了回来道:“阿妩,时雪留不住了,已经走了。”
赵阿妩缓缓坐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方稳住情绪道:“你们你们还有谁想走的,去账房那里领了这个月的工钱走吧,我不拦你们。”
大家面面相觑,互相寻了眼色,权衡一番后,个个摇头道:“我们跟着你,阿妩。”
赵阿妩道:“我技不如人,咱们花好月圆没了顶梁柱,怕是会大不如从前了。”她镇静地抬眸,微微有些冷意的目光从大家脸上一一划过,声音虽低,却又一字一字咬得清楚,“今日你们跟了我,他日就别想这般轻易离开了。”
听赵阿妩这般一说,大家都有些犹豫起来,赵阿妩闭眼道:“好了,给你们一日时间思考,明天再给我答复吧。”说着也不等回答,便将人全部赶了出去,然后她只身摸着去后院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是赵阿妩平时一个人休憩的地方,有的时候忙起来,都睡不上什么觉的,她偶尔通宵忙碌的时候,就会在这间屋子休息。
屋子里陈设一应俱全,有床有桌椅,她木着一张脸,轻轻推开门,走到床边坐着,然后从被褥里取出两个木偶娃娃来,一个是背面写着谢繁华的名字,另外一个,则写着的是陈氏的。
她嫉妒所有原本该是跟她一样命运,最后却什么都比她好的人,她讨厌别人用那种瞧不起她的眼神看她她拿起针来,一根根扎在木偶娃娃身上,眼神恶毒,嘴里碎碎念道:“谢繁华去死”
她每天回家前都会拿着这两个木偶娃娃扎上几针,因为今日心里受了怨气,便多扎了几针,连带着将陈氏那个也一起扎得满身是针。
倒是没有去谢家陪老太太,而是直接回了陈家宅子,然后进了母亲房间。
白氏见到女儿,自然抱住她好一番哭,赵阿妩如今似乎有些厌弃母亲的软弱,轻蹙眉头道:“娘,您哭什么?如今还有去给袁叔叔送汤羹吗?”
白氏抽出帕子抹眼泪道:“后来去了一次,但是他只让放在那里,便没有理会我了,我站在那里也是尴尬,就走了。”
“娘,没事,今日一定会成功的。”赵阿妩笑得几分瘆人,拉着母亲一处坐下道,“娘,阿妩陪你一起去厨房,阿妩得了好东西,保准袁叔叔吃了之后就会娶母亲为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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